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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0. 唐明皇与杨玉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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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数人的队伍,赶起路来却丝毫不慢。若不是考虑到童希第一次出远门,快马到广平府也只需一天。众人中午在广平县稍作休整,终于在日落前到达邯郸。
邯郸的地理位置可以用一句“关天下之形胜,绝天下之转输”概括,可想其位置之重要,也因此从春秋始,便被历代政治家、军事家所重视。汉末魏晋以后,邯郸虽日渐衰落,但作为多朝之都,这座曾风沙四起的城市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与十分发达的经济市场。
这些在轩辕一行人进入广平府城时便展现在童希面前。街道由于前朝军事需求,修得格外宽敞,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街边摊子商品琳琅满目,小贩吆喝声、行人往来声此起彼落,热闹非常。
驱使马匹在街道上慢行,童希留意到几家酒肆布坊的招牌右下角皆有水波纹样记号,再看店里的装潢布置,便知这些皆是漓仁庄分店。古人虽没有连锁店的概念,却已懂得如何经营字号和品牌。
一行人穿过闹市,在一处街角转弯,便转入大锦胡同。明明转角前还是热闹非凡的街市,这里却安静清幽,街道两侧青砖红瓦安然静立,侧柏树影憧憧,自成一派。走未多时,众人在一高门大院前停下。
童希抬头,黑底牌匾上“广平伯府”三个漆金大字苍虬有力。此时大门从里打开,一位五十上下管家打扮的男人带着数名小厮匆匆走出,嘴里高呼:“少爷!”
司宇文翻身落马,一个大步抢向前握住对方的手,声音也有些激动:“青叔,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青叔嘴里说着,不住打量司宇文,似是怕他在外面受了大苦头。
又见其他人纷纷下马,便转向众人:“欢迎几位少爷。”
“青叔。”那几人纷纷点头示意。他们与青叔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几次出访经过邯郸也会来司宇府叨扰。
“对了青叔,这是我们这趟新交的朋友。童希,这是从小把我带大的青叔。”司宇给两人介绍道。
“青叔好。”童希礼貌地打招呼。看来这管家在司宇心里分量很重,否则不会特意介绍。
“童公子好。”青叔守礼地向童希行礼,之后招呼着众人往府里走去。
想司宇老将军跟随明太祖一生戎马,开国立业,受封“镇国大将军”,却在后期因太祖的猜忌杯酒悉兵权,剥兵权退朝政,最后落了有名无权的世袭伯爵封位,来到司宇文这一辈是第三代。
老伯爵心中有谱,伯爵府建得并不金碧辉煌,反而小桥流水,曲径幽深,有点隐世桃园的意境。
数人行至正厅,便见厅中主位上坐了一位仪相威武的男子,该男子大概三十出头,穿绛紫暗纹长袍,一身气势非凡人所能及。
直到走到那男子跟前,司宇文才喊道:“爹!”
跟在后面的童希惊讶地挑眉。司宇文已有二十五、六,他爹的年纪理论上应在四十以上,可主位上的男子看着也才三十二、三呀。再偷偷打量那男子,眉眼间的确和司宇文有几分相似。恐怕是因为司宇家在老伯爵的要求下世代习武,且司宇老爷虽前半生跟随老伯爵征战沙场,后半生却静养家中、以减轻太祖疑虑,因而保养得当所致。童希默默在心里对自己解析。
众人与司宇老爷寒暄一阵,正打算跟随小厮回房整理时,便听从内堂传来一声娇唤:“可是季鹰回来了?”季鹰是司宇文的字。
童希寻声望去,只见一青葱玉手撩开隔堂珠帘,将要步出可又似是被人喊住。直到该人的贴身丫鬟匆匆而至,接过珠帘举高,那手的主人的身影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个有着灵秀静谧气质的女子,看着不过二八年华,却已粉面朱唇,眉如青黛,穿淡粉色花卉暗纹绸面裙,端庄沉稳。她的目光越过在场所有人,直直投在司宇文身上,但又在一瞬间移开,改而望向主位的司宇老爷。
“老爷,是妾身来晚了。”她款款行至司宇老爷跟前,盈盈行礼后落座在他左手边。
若她恢复女儿身,肯定也做不来这举手投足间大家风范的仪度。童希再一次庆幸自己选择了男装示人。
那女子坐下后才又开口,柔柔的嗓音打趣道:“你总算回来了,老爷可常念叨你呢。”
年纪轻轻却是坐在主母的座位,话里的语气亦带了长辈的埋怨。童希忍不住偷偷打量那女子,见她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司宇文身上,又转眼沿视线去看他。恰好司宇文也抬眼望向那女子,他眼底压抑的愤怒、痛苦便被童希捕捉到了。
司宇文只是看了一眼那女子,便觉满腔的怒火要爆发般的沸腾。他赶紧垂眸深呼吸,待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朝上座的女子鞠躬道:“娘。”
陈氏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了帕子一下,嘴角抿起,但又马上松开,点头应道:“哎。”
童希连忙垂目,再也不敢乱瞄,脑海里却脑补了一场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恨纠葛来。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名门暗垢?望族世家深门大院果然有够乱的。这么一对比,她坏心的觉得之前处过的那家也不是那么糟糕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偷偷瞟向轩辕漓昂的方向,也不知是他敏感还是恰好也向她瞧来,两人的视线居然对上了,而且她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里隐含了些许无奈。
他无奈啥?童希没有花心思猜测,敛起心神便听见司宇老爷让下人带他们去休息的话。
众人被安排在南厢房,一行人还走在抄手游廊未到房门,童希听轩辕吩咐道:“你待会儿来我房里一趟。”
看来这男人虽然识破她的女儿身,却没有打算把她当作女孩对待,连回避都省了。这样也好,她也乐得随心。回房把行李放下又稍加整理后,童希敲响了轩辕的房门。
“不知轩辕兄找我何事?”她问。
“明日你不用管酒肆食舫了,随我一同到冶金场去。”
“冶金场?”这里的“金”应该不是指黄澄澄的金子,而是金属,如铜、铁、锡等。童希记得史书上记载这一带是“盛产铁矿”,但她从没接触过啊,化工工业她可是两眼一抹黑。
“可我不懂冶金。”童希疑惑地直言道。
“我们有专业的冶炼工匠和技师。”轩辕微微抬睫看她,答。
那还叫她去干什么。总不能叫她学打铁吧。
童希在心里嘀咕,嘴上仍然听话地应道:
“好的。没有什么事我就回房了。”说着她转身,却脚步还未抬起就被叫住。
“等等。”轩辕蹙眉睇向她,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叫住她是为何。两人沉默了一会,他站起身来,“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用饭吧。”
一到大厅,童希就见其他几人已经围坐在厅中一张大桌子旁,倒是未见刚才夫人的身影。这种场合女人是不能与男子同桌的。
待童希走近,恰好下人拿着托盘给大家上菜,她的眼睛就粘在上面挪不开了。
虽然都是家常菜,但烧得皮光澄亮、还热乎乎滋滋冒油的烧鸡,由猪五花、土豆、白菜、海带等十多种菜荤素搭配炖成的大盘烩菜汤色浓郁,底下的土豆和冬瓜都已炖透入味,颜色深浓。还有那片得厚薄适中颜色鲜艳的酱牛肉片,驴肉灌肠隐隐泛着油光,肉质剔透如花朵图案的缯肘,作为主食的馍馍顶、抿阶、饸饹放在桌子一边。
最吸引童希的是那道炸得金黄酥脆的酥鱼。她特意选了个离酥鱼最近的位置坐下,各人又寒暄一阵,见众人抬箸后不动声色地夹了一条酥鱼夹到自己碗里。
这道酥鱼选用二指宽的小鲫鱼先炸后煨,一口便能咬下半条,入口骨酥刺烂、肉嫩溢香,连骨头亦可一并咬碎吞下。童希又惊喜又不禁满足得叹气。
她不是一个吃货,真的不是。但在一路奔波或是操劳一天后能吃上这么惹味可口的饭菜,实在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果然跟着金主有好饭吃啊,这一路来都被他们带刁了口味了。
“阿希,这鱼好吃吧?知你爱吃鱼,特地让厨子为你做的。”司宇文见童希满足的样子,笑眯眯说道。
童希连忙吞下嘴里的鱼肉,竖起大拇指:“贵府的厨子好厨艺。”大大的眼眸尽是笑意,那样子不仅不让人觉得粗鄙,反而像吃上糖的小孩一样可爱明媚,落在心思不同的众人眼里便有不同的风情。
伸箸夹了块烩猪五花,意外发现那肉是先过了油的,肥而不腻,咸鲜适口。之后陆续上了几道菜,童希也喊不出名字,听他们说都是地道名菜,童希不得不再次感叹司宇府的厨子厨艺超凡,又想到明天去冶炼场估计没甚好吃,少有的添了饭,又陪着大家喝了几杯,到回房时真真已是酒足饭饱,更可借着酒意入眠,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