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霍荆

38、37. 开封-3

　　“你为什么这么怕轩辕？”两人在茶馆视察的时候，童希忍不住问幸梓晞。
　　幸梓晞脖子一梗，“我才没有怕他。”
　　“没有吗？”童希笑问。
　　“我那不是怕，是敬重。”幸梓晞又道，“轩辕很厉害的，有一次我们南京的饭馆出现过食物中毒，是他最后查出了真相，抓住了栽赃陷害的人。还有一次酒坊的师傅集体罢工，他一出现就震住了全场，三言两语就让大家都回去工作了。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向轩辕那样就好了。”
　　童希看着幸梓晞回忆的样子，发现原来他对轩辕不是畏惧，是崇拜。
　　他崇拜轩辕的手腕和能干，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他那样，撑起一片天。
　　而这几天所看到的、感受到的，让她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确是有点本事。
　　童希拍了拍幸梓晞肩膀，“放心吧，性格决定命运，你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也还是会养你的。”
　　“我去。”幸梓晞翻白眼。
　　“哈哈哈……”幸好在这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她感觉轻松一些。
　　说笑间两人来到酒馆门口，童希暗暗打量。酒馆四周随性的栽着雪松与青桐，老枝铺散，干直阴浓。门口上书“圣贤即饮天上酒，酒星何必求神仙”。倒是比昨晚遥望更具意境。
　　还未入内，便听得馆内传来阵阵诗词的吟诵声与喝彩声。原来这还是诗馆。童希转头，吩咐幸梓晞过一会儿再入内后便独自进入酒馆。
　　馆内面积不大，上下只有两层，装饰古朴雅致，怎么看都不像幸梓晞的风格。童希不禁暗笑。正厅中间是一张长约三米的金丝楠木仙桌，厚实稳重。桌子的四面镂空雕刻八仙过海的长副图案，桌角微微翘起，有一群文人打扮的青年正围在桌旁对桌上的字帖品头论足，十分热闹。想来刚听到的吟诵便是出自他们之口。
　　大厅四周还分布着几张桌椅，童希左右张望，在一个较为幽静的角落坐定，却久不见小二来招呼。
　　童希疑惑地张望，在这种书香气息中却不敢大声吆喝。又过了一会儿有小二打扮的人走过，她立刻叫住对方：
　　“小哥，劳烦上茶。”
　　那小哥一顿， “请问客官要喝哪种茶？小店的茶十分齐全，客官可以尝尝新到的庐山云雾或是六安瓜片。”
　　童希摇摇头，“来壶毛尖吧。”
　　“好勒，请稍等。” 手上的白布甩到肩膀上，那小二便又走开了去。
　　在进店之前童希就想幸梓晞问过他们对茶坊酒肆的经营理念，知道这里由于注重营造书香氛围，小二不会主动与顾客攀谈，因此童希对小二的态度也没有太意外。
　　只是这也太不热络了一些。
　　等茶沏上来，童希给自己倒了一杯。白瓷茶杯中显得汤色明绿清澈，清香绕鼻，入口微苦浓醇回甘。童希对茶并没有研究，在她心里，这壶茶还是挺好喝的。
　　再看金丝楠木桌那边，那群书生已放下刚才的字帖，有人在即席挥毫，有人在煮酒论英雄。
　　童希一手撑脸，静静望着那边出神。
　　以前她会想，同样是读书人，对比现代人的劳碌为生计，以前的书生虽为纲理所缚，却反而思想奔放，敢做敢说。古有言官在朝堂上直谏君王，庄稼汉也敢揭竿而起，近有青年为自由奋起，为独立高歌。可亲身融入这环境后，她发现，无论哪个时代，庸庸碌碌与激昂义气相伴，平凡是福与挥斥方遒共存。所谓的现代人庸碌，不过是因为以前的自己身处其中，所谓的古人奔放，不过是史书记载，雾里看花。有时候你看不到，只是你的圈子限制了你的认识与见识。而你的圈子，因你而定。正是应了那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思索间有一青衣身影出现在门口，那身影在厅的另一侧坐下。须臾，一小二箭步走到那桌前，低声交谈几句后又快步走开。步履快速稳健，动作干脆利落。一看就是受过专业培训。待小二转身，童希辨认出那便是早前接待自己的那位。
　　童希又招手，要了些茶点。这次倒是挺快，不一会儿海棠酥与藕粉桂花糕便端到了她面前。
　　那海棠酥形如海棠花开，粉白酥皮薄如蝉翼，有些许油意，洒落点点芝麻。入口外脆内软，作为花芯的粉红内陷丝丝清甜。再试那藕粉桂花糕，白嫩清甜，口感嫩滑，桂花香沁人口鼻。虽是苏杭小点，却也做得可圈可点。
　　喝一口茶，尝一啖糕，再配上耳边朗朗诗声，童希只有一个形容词：装逼神器。
　　很快一壶茶饮毕，桌上糕点也尽数进了童希嘴中。她恋恋地咂舌，叫来小二结账。
　　待结账之后她就不留恋了。抢钱啊，一壶茶俩茶点就要半两银子啊。她只是来暗访的啊这钱能报销不啊。
　　她前脚一走那青衣人就也跟着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下个街角，童希才停下脚步。
　　幸梓晞迫不及待问道：“感觉怎么样？”
　　“茶是好茶，糕点好吃，就是太贵了些。”
　　他一默，“这诗馆是提供给文人才子以诗茶会友的地方，各方用料都马虎不得。”
　　童希点头。所以里面的人大都打扮不凡。
　　“可还有其他发现？”
　　“看完其他地方再说。”
　　接下来两人又以同样方式探访了三家酒肆茶坊，期间有说有笑，到了傍晚，两人跨出第四家酒肆时，脸上仍有淡淡笑痕。
　　“小希兄弟，你看这恰巧饭点，不若我带你去尝尝这里有名的菜吧？”幸梓晞提议。
　　“有心了，”童希想也不想就拒绝，“但我想先到别处逛逛，明天就走了，可我还没看过这里的景点呢。你先回去吧。”
　　“景点？”幸梓晞疑惑问道。
　　对哦，这里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日常，可不是什么需要去瞻仰的消逝的“名胜古迹”。
　　“难得来此，如没有赏遍四周美景，岂不可惜？”
　　这次幸梓晞听懂了。“那也无可不可，但你要先跟我回去吃晚饭。”
　　他的坚持让童希有点疑惑，“这是为何？”
　　“轩辕在我们出门前说有事和你交代。”幸梓晞诚实回答。
　　既然如此，童希只得跟幸梓晞回到酒楼，上到厢房就见几人已经就坐，圆桌上更是摆满了各式酒菜。
　　轩辕坐得离房门口最近，桌上只剩下间隔几个空位，幸梓晞当然不会选靠近轩辕的，他一跨步就选了较远的座位。这时只剩下轩辕身边以及桌对面的两个空位，如果童希走到桌对面又显得特意避开他，便只好坐到轩辕身边。眼睛往桌上一扫，马豫兴桶子鸡、长春轩五香兔肉，五香羊蹄，锅贴豆腐，鲤鱼焙面，最后定在那红酥酥、油澄澄的东坡肉上挪不开了。
　　“先喝汤。”耳边传来轩辕低声的话，童希原本要拿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拿起汤碗凑到嘴边。
　　只喝第一口，她的眉头立刻皱起。好辣，这得放了多少姜。
　　“喝下去，暖胃解酒。”那低沉的声音又想起，她却不想听从了。
　　“对啊，小希兄弟你得多吃点，太矮了。”幸梓晞在一旁搭话。
　　童希被姜汤狠狠呛到，恨不得反手拿筷子戳他几个窟窿。
　　她的身高在现代是标准身材，只是这古代人身量比现代人要再长几分，幸好童月芙因为营养不良，没有长太高，不然她光身高这点就穿帮了，哪来代嫁一说。可反过来说，这身高若要女扮男装就显得略微娇小，跟这群巨人在一起的确显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