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霍荆

18、18. 快到我碗里来

　　两人正要追问，便被前方一阵欢快的锣鼓声打断。只见前方空地处人群自觉后退形成一个圈，一队人马有男有女涌入圆圈内的空地，男的手拉手在四周围成圈，空出广场中间空地，女的则在空地后方架起什么来。
　　“走！唯城、楚洐，我们赶紧凑凑热闹去！”一见此景，那俊俏少爷随手把桃壳一扔，伸手要拉身边的人，谁知那俩人比他还着急，一个冲得比一个快，钻进人群里就没有影了。
　　“哎！你们等我！”
　　好不容易钻到人群前排，就见空地正中央孤零零的放了一把古筝，而后面则停放了一辆马车，纱帐影影卓卓，看不清里面情况。空地前方站着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只见他向观众一鞠躬后朗声道：
　　“感谢各位莅临小店的宣传歌会。正所谓黄师塔前江水东, 春光懒困倚微风。桃花一簇开无主, 可爱深红爱浅红。为答谢各位一直以来对小店的支持与厚爱，本次的歌会，小店特意请出了咱们的双溪姑娘，来到这里为大家献上一曲。”
　　“双溪姑娘来了？！”报幕小弟此言一出，群众立刻像炸了锅一样喧哗一片。本来就热闹的空地更是因为大家听到“双溪”这个名字而更加拥挤，有脑子灵光的已经猜出车内的人就是双溪而往那边涌，奈何被壮实的家丁挡住，只能不死心地滞留在那里。
　　“听说这双溪姑娘以前可是京城大官的女儿，在京城素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称，只是后来被奸人所害、家道中落，才会沦落到青楼卖唱。”
　　“对啊，这双溪姑娘平常可是一直待在玉楼春，每个月只在‘招待会’开一次金嗓，今天要是真的在这里听到她本人唱歌，那这趟咱们可就来得值啦！”
　　在拥挤的人群里身不由己地随着人潮摆动，童唯城三人正好将周围的人的议论尽收耳里。只是听着这样的话语，三人的表情皆不相同。
　　“相信各位都不需要在下介绍双溪小姐了，在下也不卖关子，有请我们的双溪姑娘出场！”
　　随着青年的话音一下，吵闹的广场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望向马车，引颈以盼。
　　一只白皙的纤手首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随着那素手从下往上掀开云帐的动作，佳人的容颜终于如拨开云雾般出现眼前。
　　灵巧的随云髻下佳人用一副鹅黄面纱掩去半边娇颜，只露出青黛横眉与一双汪汪大眼便已足以让众人摒住呼吸，那顾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半分愁绪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疼万分，只想轻执柔荑，听其道尽心事，亦想献上所有，只为佳人展颜。
　　佳人款款步至琴前，向众人行了一个正规的官礼后坐下。“噌......”清冽琴音如冬雪皑皑飘落心尖。

　　“络纬秋啼无沉溺，
　　无关雪月却相思。
　　冬初素手栽桃树，埋新酒，道是梦魂不过关山难。
　　望穿过落雁修竹，
　　见尽过月升日暮。
　　花明欲放影含烟，鸳鸯弦，仍说策马扬州醉浅红。
　　你说人不如故，
　　江湖是否孤独，
　　前方辽辽，沙场如尘网自缚，来路归途皆作土。
　　谁能初心不负。”
　　最后一个音符从双溪的手下轻轻弹出，却仍然萦绕在空气里，停留在众人耳里、心间。细细品来，有等待良人的哀思愁绪，又有被辜负后放弃的勇敢洒脱，让人唏嘘，让人佩服。
　　“好！”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叫好声打断了这寂静的场景，紧接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与热烈的掌声。被众人围绕的圆圈之中，双溪轻轻站起，朝众人盈盈一揖。
　　“感谢各位今天的到来与捧场，也感谢各位对小女子一直以来的关照，双溪无以为报。小女子到贵地已有数载，每日看尽送往迎来，心有疲惫。双溪自知出身低下，但也希望能择得一良人，余生能有人问衣可暖，粥可温。小女子将在今晚设宴玉楼春，盼能得有缘人来，一诉情衷。”
　　从来没有人在这种场合、以这种形式公开选婿，众人皆面面相觑，直待双溪言毕一礼，在下人的簇拥下坐上马车、走出众人视线后，众人才如梦醒般，一时间城里人奔走相告。
　　众人皆知现时的玉楼春里个个都相貌出众，才华横溢，今日一见头牌双溪更是貌美如花，歌声美妙。而且都是清倌，若是能娶其为妾，不也是幸事一桩？
　　于是那些富家之子都开始摩拳擦掌，而什么入场费、身份牌之类的规定都被自动忽略。
　　“童少爷，你说双溪都说到这份上了，那男人今晚会来的吧？”
　　临江茶楼内，只见窗边雅房中坐了一男一女，女的约十六七岁上下，一身青翠纱衣，双眼灵动，娇俏可爱；男的则约为及冠之年，一身牙白襦袍，手中折扇轻摇，俊朗倜傥。
　　楼下表演的双溪一言刚毕，楼上的少女便迫不及待地把头转向白衣少年，迫切地问道。
　　“鹂儿啊，我们都看到他现在就在现场了，今晚他要是还不来，这男人也不值得双溪再等下去了。”白衣少年折扇一收，轻挑起绿衣少女的下巴，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听得少女咯咯直笑。
　　“你话是这么说，那男人今晚若是不来，也不知道你明日会怎么整他呢。”
　　“嗯哼，那是。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到双溪今天出面来说这些话的，如果他今晚敢让双溪失望，我会让他以后的娘子也对他失望的。”
　　“哈哈哈，少爷你可太狠了。其实按说由我们代为宣布也可以啊，为什么非得双溪来亲自说呢？”
　　“这才有效果啊，一来能让他知道这就是他认识的双溪，绝非同名。二来嘛，也可以让他感受到双溪这次的决心，逼他出面处理。不然谁知道这男人会不会又磨磨蹭蹭、自欺欺人地躲开了呢。”
　　“这就是你说的‘龟毛’对吧。”听着少年的话，绿衣少女笑得眉眼弯弯，青春少女的气息洋溢在脸上，煞是可人。
　　“聪明。”白衣少年忍不住伸手轻拍那红扑扑的脸颊，“走吧，回去看热闹去。”
　　“好勒！”
　　二人嘻嘻哈哈而去，却不想他们的谈话悉数被隔壁房那群耳力超群的人听去。那些人正因为角度问题不能看到头牌真容而扼腕，听到他俩的谈话，更是兴致勃勃。
　　于是，街道上就见七、八名衣着普通，却个个相貌出众、各有千秋的人远远跟在一男一女身后，往城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