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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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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蒋之信一身夹克工装裤军靴,掂着个手机从外面进来,见了她,便皱眉嫌弃,“姐,你至于嘛?”
谢净靠坐在病床上,吊着左手,一只手费力地吃饭,闻言笑道,“做戏做全套嘛!怎么?你该回去啦。”
“昂,这就走了,”之信挠挠头,“刚跟我哥通了电话,他知道你受伤了,说马上就过来。”
谢净面上自然,“跟他说这个干嘛,本来就是轻伤,他最近忙得很。”
蒋之信长年在外,对家里的情况还停留在过年时阖家欢乐、暖意融融的记忆里。
“爸妈他们还好吗?”
他双手抄兜站着,身量颀长,比蒋之诚还要高一点,身材精瘦,因着比蒋之诚小五六岁,脸上全是年轻人的活力。
“妈一切都好,爸爸开春查出三高,平时注意饮食,没什么大问题。”谢净吃着饭,跟之信聊家常。
她能见到之信的机会少之又少,能像今天这样单独聊聊的时候更是难得。她早就发现,她这个小叔子不像传言里的那么特立独行,他身上的正气很难得,大概是在部队里耳濡目染的。
之信在屋里踱了几步,又问,“我哥呢?”
谢净漱口,“蒸蒸日上着呢!”
病房里暂时没别人,之信顺手帮她把床上的碗筷桌子收拾了。
谢净靠在枕头上,叹息一声,“花边新闻跟野草似的,烧不尽了,说不得哪天,你就能换个嫂子。”
之信呛了一声,手拄在唇边咳了几声,讪讪道,“娱乐小报都是瞎起哄,我哥他已经改过自新了。”
谢净睨他一眼,拿过手机翻翻。她不过自嘲几句,蒋之诚什么为人,没人比蒋家人更清楚了。
蒋之信也觉得尴尬,他们一大家子人都是作风优良,偏偏出了个他大哥那样的风流种。
之信看眼时间,“姐,我走了。”
谢净收了手机,看向他,“蒋序有五岁了吧,中秋节带着一起回北京,爸妈也想孙子。”
之信先是愕然,意识到大嫂的好意,又有点为难,“孟孟她,算了,妈不喜欢。”
谢净明白他没有挑明的事实,颔首,“终究是一家人,刚开始可能没那么融洽,多接触接触就习惯了。序序正是好学的年纪,妈也不希望他的成长环境有缺失。”
之信笑了,摆摆手,“我知道了。”
谢净看着门关上了,拨了蒋之诚的号,等了一会儿,没人接。
她又拨了一遍,还是没人接,从通讯录里找了宗宁的电话,打过去,响铃四秒就被挂断了。
谢净等了一会儿,宗宁打了过来。
“宗秘书,之诚呢?”
宗宁擦擦额角的汗,“董事长在开会,手机都静音了。”
谢净沉默。宗宁说的是不是实话,她其实也不在意。
宗宁瞅瞅酒吧包间里的情况,看着那个嫩模又贴到蒋之诚脸上了,不由心焦,“夫人还好吗,听说您出差不太顺利。”
“还好,情况都在预料之中。”谈话到这儿,谢净已经明了,她打探不出什么。
以前没发现,蒋之诚若是不想让她知道,他身边的人嘴严得厉害。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一切都好,媒体说的车祸伤重都是舆论造势,不必相信。之诚要是问起,你就转告一下,不问就算啦。”
“我会的。”
“那就好。”
谢净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出了会儿神。
“净姐,你猜今天我看到谁了?”
周同突然开门,打断了谢净的沉思。
“不枉我费了大力气,这下可以放心了!”
周同坐到谢净床边,“净姐,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了。我虽然怂了一点,但是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
谢净唇角带笑,周同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其实被家里保护得很好,她的胆小她是可以理解的。
“小景呢?”景澄的表现,让谢净对他刮目相看。
“他啊?沉迷游戏的网瘾少年,在门口玩游戏呢!”
周同话还没说完,景澄就推门进来了,“姐,你找我?”
谢净笑着对他点点头,“表现很好,以后跟你同同姐好好工作!”
景澄咧嘴,露出个爽朗的笑。
“伤得怎么样?”谢净担心地看着他手臂。
景澄晃晃胳膊,“皮外伤,一贴云南白药就好了。”
“哎呀,小景身强力壮,净姐保重自己吧。”周同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当时她在后座,而周泽海针对的是谢净,攻击集中在前排,所以她才没什么事儿。
“天网恢恢,善恶有报。”谢净小声呢喃了一句。
隔天,蒋之诚没来,只是派了律师过来传达他的意思。
葛志虽然为人轻佻,但在工作上精明强干。他抵达之后的一个小时,便以蒋之诚的名义,向周泽海提起了民事诉讼。
一天之间,恒建集团蒋之诚状告五洋公司周泽海谋害其妻的新闻便占据了大半新闻板块。
看着对面翘着二郎腿的葛律师,谢净不禁扶额,“葛律师,麻烦你能先通知我吗?”
“不好意思,我是严格执行我老板的意思。”葛志很有些不以为然。
“嘭!”谢净把手里的杂志甩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我个人的事!”少拿你们公司的流氓风格妨碍公务。
葛志抬头,正眼看着他面前的蒋夫人,沉默不语,眼神莫测。
“蒋之诚呢?”
葛志嗤笑一声,并不回答。
谢净提高了音量,“我问你呢!蒋之诚呢?”
“老板他最近很忙,蒋夫人要是有急事,不妨自己打电话问问。”葛志恢复公事公办的模样。
谢净心里恨得不行,表面上还得应付这个无赖,“蒋之诚既然什么都交待了,你就全权处理吧。我没有时间配合你,也不会配合你。而且,你的行为,已经妨碍公务了。”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
葛志捡起自己的公文包,对谢净道,“夫人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回了。”
谢净深吸一口气,面上神色极尽冷淡,“麻烦葛律师走一趟了。”
“不麻烦。”
谢净走回床边,麻木地上床躺着,其实她的右手臂也伤了,高强度的摩擦,她的手臂肿得很厉害,左手手臂则是利器划伤。
她装作没事的样子,不是发扬品质,只是心里明白,心疼她的人不在眼前,给别人知道也不过徒增烦恼。
医生给开的消炎点滴、药品、光疗,她无不听从医嘱,不过是不想他来了,见到她狼狈的样子。
她答应过他很多次,会保重自己的身体。而他,最见不得她受伤了。
可是,他没有来,打发了个可有可无的律师来。谢净恶意猜测着,他们的婚姻到底走到了什么境地。
夕阳西下,五彩霞光渲染得天边迷人极了,稀释了一天的微光穿过玻璃温柔地抚摸着病床。
谢净睁开眼的时候,一瞬间以为是清晨。光打在脸上,轻柔得像羽毛覆盖,但又暖极了。
最近常常一个人,容易陷入想象中,患得患失,得不到解脱。
她翻开手机,看到周同的留言,一切顺利。
她拨了手机里沉默了许久的号码,铃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谢净?”属于年轻男人清朗的声音响起。
“陆政远,”她轻轻说了一句。
陆政远正在家里陪母亲,骤然接到谢净的电话,脑子就当机了,还是陆母提醒他两次,他才颤着手指接起,“谢净,”是你吗?
他才唤了一声,陆母瞪了他一眼,识趣地起身离开。
他整理好情绪,以轻松的语气问,“你怎么突然找我了?有什么事儿吗?”
“听说你跟朋友开了个建筑公司,还没恭喜你。”
谢净一身棉质病号服,穿着拖鞋,于薄暮窗前,茕茕孑立。
不在她面前,陆政远也觉得羞愧得无地自容,只讪讪道,“开着玩玩,没什么建树。”
谢净笑笑,表示理解。京里老牌地产商就那几家,容不得新人来分蛋糕。陆政远在北京的发展之路,可谓步履艰难。
“想一直在北京发展吗?”
陆政远一愣,“嗯?”
谢净不跟他绕弯子,抛出橄榄枝,“想换个地方发展吗?比如江西。”
陆政远眯眼,考虑谢净的建议。与其一直在北京拾人牙慧,倒不如从地方做起,等哪一天做大了,北京自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我在江西办个差事,等这案子结了,这边地产龙头企业也该寿终正寝了,你若有意……”
“为什么帮我?”
“……”谢净一手握着手机,右手食指敲敲窗户,“朋友嘛!”
说还他的救命之恩,太过轻巧。以她还人情的心思,再还十次,也抵不了他的生死相护。
他明白了,郑重地道谢,“谢谢你,谢净。”
谢净安心地笑了,“那说好了,我在这边有几个熟人,回头把这边的信息和他们的联系方式汇总了发你。”
陆政远点头,“谢了。”
谢净笑着说,“朋友嘛!互惠互利!”
挂了电话,陆政远久久不能回神。像久别的故人,骤然重逢,须臾又是分别,喜悦还没散尽,心头便跟着怅然若失。
谢净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放下了心头的一个包袱。
陆母给儿子倒了杯咖啡,打量他,“难受不?”
陆政远别开眼,不自在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不难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陆母沉着脸质问他。别是旧情难忘吧?
“妈咪!黑咖你怎么不放糖啊!”陆政远放下杯子,抱怨道。
陆母面色稍缓,“这孩子!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等着,我去拿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