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80、第 80 章

　　第八十章
　　初见八
　　谢净从来没有想过季澜会考不上清华，事实也证明了确实如此。
　　“澜哥哥，你为什么没有报清华呀？”谢净焦急地问。
　　季澜疑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上清华？”
　　谢净很失落，而且表现得很明显，“亏我一直以为会有个清华大学的男朋友呢！”
　　季澜脸黑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黑得那么彻底，“谢净！”
　　谢净一直以为季澜会上清华的！她当时问他的时候，他明明笑得胸有成竹，她以为这就是默认了。
　　而且，她也跟何慧小胡他们说了，他们也是深信不疑。何慧还一直羡慕她呢！
　　谢净现在觉得很生气，填志愿这么大的事，季澜竟然不跟她商量，害她误以为他上的是另外一所大学。
　　想她是怎么对他的！考完试就找他商量填报哪个学校，而且都是按照他给的意见填写的。
　　谢净气得眼睛都红了，他就是不在乎她，所以问都没问过她的意见。想到这儿，她转身就走，不想理他！
　　季澜没看清她的眼神，只当她又在耍小孩子脾气，跟在后面哭笑不得地问她，“谢净，清华的男朋友真有这么好吗？”
　　谢净闻言，更是憋屈，他竟然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她自顾加快步子往前走。
　　旁边来往的填报志愿的学生家长拥挤不堪，眼看她要消失在人群里，季澜疾走几步，拉着她往一边的小花园去。
　　谢净使劲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
　　“谢净，你不要这么任性！”季澜严肃地看着她。事关原则，他不想一味地放任她的任性，她合该成长的，他愿意陪着她成熟。
　　谢净倔强地回视他，不愿意先妥协。每次都是她先讨好他，所以他才会不重视她吗！
　　季澜见她一味任性，心里十分不赞同她的不懂事，低头责备地看着她。
　　季澜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跟她说过重话，他分明是觉得她不好了！说不得他现在正高兴呢，上了大学就能甩掉她了！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谢净说完这句，就转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她脸上的难过。
　　“谢净！”季澜怒了，声音提高了好几度。
　　季澜也听过不少毕业分手的传闻，但他从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他和谢净身上。所以猛地听到谢净说出的狠话，他才会这么生气。
　　谢净心里更难过了，季澜以前从没这么吼过她。她觉得脸上痒痒的，伸手摸了一下，竟然是眼泪。
　　季澜想不通，他们怎么就突然吵架了。但是，他很明确的是，不能放任情况恶化下去。哄女朋友，还是要趁早。
　　他走过去，攥着她的胳膊，把她转过来，惊愕地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心蓦地疼了。
　　谢净任凭他伸手帮她抹泪，只觉得心里的委屈越来越多，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季澜手忙脚乱地抹着她的脸颊，一时词穷，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好阿净，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季澜终于承认错误，她终于有了台阶，不再端着，顺势扑进季澜怀里，一边“呜呜”哭着，一边指责他，“澜哥哥，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都不在乎我！”
　　季澜觉得他冤枉啊，他都不知道哪儿得罪小姑奶奶了，让她哭成这样，害得他的心也跟着在油锅里烹了一回。
　　不过，就算再不识相，季澜现在也不会开口问他错哪儿了，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嘴里不住地道，“是我错了，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谢净干嚎了一会儿，自以为挣回了颜面，才搂着季澜的腰抬起头，看着季澜问，“你错哪儿了！”
　　她哭过的眼眸湿漉漉的，还有些红，带着点撒娇的表情看着他。
　　季澜心里一动，不敢逾越半分，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帮她把乱了的头发抚好。
　　眼看谢净眼里的水越积越多，泫然欲泣，季澜才不得不张口道，“哪里都错了。”
　　谢净不满他笼统又敷衍的答复，在他怀里蹭着不依，非要他说明白。
　　季澜手上使了力气把她的脸摁在怀里，才看着她的发顶一字一句解释给她听，“谢净，我不太会表达，有时候也看不透你的想法，我不知道我哪儿惹了你生气。”
　　见谢净挣扎着要抬头，季澜摸摸她的后脑，示意她稍安勿躁，又继续道，“我若是知道会惹你生气，根本就不会那么做了。谢净，”他停顿了几秒，下了决心，“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时候，虽然你从没说过，但我就是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就是喜欢，喜欢看你耍小聪明，喜欢你缠着我，喜欢你喜滋滋的小模样，喜欢你傻里傻气...”
　　谢净刚开始还甜蜜蜜地听着，但听到季澜说她傻，她再也不能忍了，猛地抬头，“季澜……”你说谁傻呢！
　　谢净傻眼了，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季澜深情满满地看着她，眼里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季澜见她震惊的模样，不好意思地侧过头。
　　谢净心花怒放，小手点着他的胸膛，“澜哥哥，你耳朵红了。”
　　季澜脸黑，推开她，斥道，“大姑娘家的，成何体统！”
　　谢净也不恼，反正今天的便宜已经赚得钵满盆满的了。
　　季澜牵着她的手送她去车站，谢净踮着脚，轻声问季澜，“澜哥哥，抱着我的感觉怎么样？”
　　季澜顿时撒开了握着她的手，加快了步伐。
　　谢净小跑着追上他，脸上笑眯眯地跟只小狐狸一样。
　　季澜侧目，严肃地训斥道，“姑娘家，不说庄重自持，也该行止有度，哪有你这样……”
　　谢净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恼羞成怒道，“我哪样了！季澜你这块榆木疙瘩，不解风情的臭和尚！”
　　季澜也觉得说重了，缓了神情，“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些，有些事情该男生主动的。”
　　谢净这才笑逐颜开，走上去挽了他的胳膊，“这还差不多！”不过，要等到季澜主动，怕是很难，所以以后，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
　　季澜享受着美人在侧的宁静，悠然开口，“说吧，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谢净低头，胳膊使了劲儿往下压着他的，轻声道，“我上次问你是不是上清华，你就笑笑，我以为你是默认了。”
　　季澜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谢净瞪他。
　　季澜虽然真不记得有这回事，但这会儿也不想惹她不痛快，索性认错，“那可能我当时没注意听，都怪我！”
　　谢净没话说，又提起另一茬，“填报志愿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跟我商量！根本就是不在乎我！哼！”
　　季澜冤枉，还是解释道，“你也没问我，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事情，况且我早就有想学习的专业。”
　　谢净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怎么会不在意你想上的大学呢？我很在意的，我是以为你要上清华的，所以才没有问。”
　　得，又绕到上一个问题了。季澜默了一瞬，决定还是转移话题，“北航也挺好的，而且我很久以前就决定去了，而且离你报的学校也不远。”
　　“真的嘛！那就好了！”谢净之前只在网上关注过清华离北外很近，既然距离差不多，也就不用在意了。
　　季澜欣慰地笑笑，他怎么舍得离她太远呢！
　　谢净想到什么，噘起嘴，不高兴地说，“澜哥哥，我又要一个暑假见不到你了！”而且，这次的暑假还格外长。
　　季澜默然。外公年纪大了，每每身体不好，母亲不爱操心事儿，全靠他聊表孝心。他以后能陪伴外公的时间实在有限，这个暑假他是一定要回长春的。
　　谢净见季澜没说话，料他必定为难，嬉笑两声，“澜哥哥，长春那边好玩吗？”
　　季澜自小在长春长大，自觉没什么好玩的，不想谢净失望，脑中搜刮着长春市的景点，“自然是好的，净月潭、南湖公园享誉长春市，再者伪满清博物馆也是不错的，长春地处东北，民风淳朴。”
　　谢净倒不在意这些景物，只是对季澜长大的地方好奇，“季澜，以后有机会，你带我去长春看看吧！”
　　季澜欣然点头，自然是要带谢净去长春的。
　　高中毕业，谢净也才十七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谢父谢母见她见天儿地跟一帮小孩子疯玩疯闹，一点要当大学生的样子都没有，索性推荐了她去辅导班给孩子们当书法老师。
　　人家一听谢净考上了北京的大学，顿时求之不得。
　　谢净当了几天老师，性子果然有所收敛，起码面对一群小学生的时候正经多了，谢父谢母也欣慰了。
　　这天，谢净中午吃过饭就来教室里批改作业了。第一次当老师，谢净特别敬业，学生练的字都是一个一个认真看完，再斟酌着写下批语，再教的时候就会对症下药。
　　“阿净！”
　　谢净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转身见是何慧，惊喜交加，“阿慧，你怎么来啦！”
　　“听叔叔阿姨说你当老师了，我还不信呢！”何慧不客气地坐在了谢净的位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谢净的批语。
　　谢净还没回过神，“阿慧，你也不打个招呼，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你不是说你家在镇上开餐馆嘛，我沿路问的。”何慧自豪地说，“况且，还有人当免费司机呢！”
　　谢净疑惑。
　　何慧也不卖官司了，翘着二郎腿，“阿净，你出去看看谁来了！”
　　谢净屏息，不会吧？
　　看着谢净拔腿往外跑的背影，何慧唏嘘，“唉，见色忘义啊！”
　　艳阳高照，季澜戴一副墨镜，倚车而立，看见她，站直了身子，脸上也带了笑意，“谢净。”
　　谢净缓过来那股惊喜劲儿，有些不自在，慢吞吞走到他跟前，“季澜，你怎么来了？”
　　季澜拿下墨镜，略微低头，“过几天要去长春了，何慧说要来看你，问我来不来？我就来了。”
　　“噢，”谢净低头，有些不悦，“她让你来，你才来的啊！
　　季澜眼瞅着小祖宗语气不对，反省道，“也不是，主要是想来看你。”
　　谢净这才满足了，新奇的围着车看了一圈，兴奋地问，“澜哥哥，你自己开车来的啊？”
　　季澜点头，“早就会开了，只是刚拿了驾照。”
　　谢净星星眼，崇拜地看着他，“好厉害啊！”
　　“要不我载你转一圈！”
　　“好哇，好哇！”谢净后知后觉，“那阿慧怎么办？”
　　季澜看着她，“她今天不走，说要在你家住一阵子，她妈妈出差了。”
　　谢净闻言笑容更大，兴高采烈地留下了何慧一人替她批作业。
　　谢净叽叽喳喳地给季澜指路，生怕他把车开到了她家那条街上。
　　季澜从她家那条街上开过来找她的，怎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是笑笑不说话，此时也不是见家长的好时机。
　　季澜把车开到树荫下，从一个精致的纸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谢净，“谢净，送给你，祝贺你被北外录取了！”
　　谢净看到盒子上的诺基亚字样，有些不敢接。前几天父母还在讨论要不要给她买个手机，可是谢净嫌贵，也怕弄丢了，不愿意买，只说以后用固定电话往家里打电话也一样。
　　季澜见她不接，动手把手机从盒子里取出来放到她手里，“拿着吧。”
　　谢净拿着那个小小的东西，只觉得凉凉的，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才掀开翻盖。
　　“已经放好手机卡了，可以直接用，里面有我的手机号，假期给我打电话。”季澜眼眸温柔地看着她。
　　谢净点开电话本那一栏，果然有一个名字，“季澜。”
　　她转过头，看着他，感动道，“季澜，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呢！”
　　季澜看着她水润的眸子，只觉理所当然，“应该的。”
　　谢净手里攥着手机，扑进季澜怀里，“澜哥哥，你对我这么好，怎么办啊？”
　　季澜无奈地笑笑，伸手搂紧她的小身子，低头看着她在他怀里的模样。马上要分别两个多月，他也很不舍。
　　谢净感觉到季澜的动作，大胆了些，在他怀里抬起头，“澜哥哥。”
　　季澜看着她晶亮的水眸，心生摇曳。他别开眼，温声问她，“当老师好不好玩？
　　谢净手臂动动，手够到后面，环着他的腰身，呢喃着说，“那些小孩子都好不听话的，我布置的作业都写不完，上课的时候也爱说话。”
　　季澜听着近在咫尺的吴侬软语，格外享受此刻的温馨，轻声问她，“你教的哪一科啊？”
　　谢净不好意思，把脸埋到他怀里，闷闷地说，“书法。”
　　感觉到季澜胸膛震颤，她恼羞成怒，抬起头露出凶凶的表情，“不许笑！”
　　季澜收起嘴角的弧度，伸手抚着她折腾乱了的头发，语气宠溺，“我们谢净书法还是不错的，教一帮小学生绝对是够了。”
　　谢净心满意足，趴在他身上，伸出小手捉住他抚她头发的大手，握在手里把玩，“爸妈嫌我闹腾。”
　　季澜倒不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谢净吐吐舌，她有时候确实是比较吵闹。
　　谢净琢磨起手机，拨出季澜的号码。
　　季澜听到手机响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谢净眼疾手快地夺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阿净”两字，瞬间笑眯了眼。
　　季澜尴尬地把头转向车窗外面，听着她愉悦的笑声，耳朵不禁发热。
　　“澜哥哥，你问什么不叫我阿净，只敢在这里标注！”明知他羞于如此，她非要追着问，“你就叫过我一次。”还是她上次气哭的时候，叫她“好阿净”。
　　季澜拿过他的手机，合上，双眼看向前方，充耳不闻她的调笑。
　　谢净得意忘形，小手攀着他的脖子，小脸凑得更近了。
　　季澜果然破功，立直了身子，不敢动弹，语气无奈，“阿净，女孩子要矜持。”
　　他们此时就停在路边，这样放浪形骸的行为实在不雅，他有心拿掉她的手，又怕她生气，只得轻声劝着。
　　谢净不自觉舔舔唇，撇嘴，嘴唇水润饱满。有些动作，女孩子本不需要学，面对心爱的人，做出来再自然不过，又饱含诱惑。
　　季澜是男人，怀里的有是心心念念的小女友，美色当前，其实已濒临崩溃。但是，从小的教养使然，他做不出逾矩的举动，强忍着错开眼，心里默念三遍“非礼勿视”。
　　谢净又不傻，哪能看不出来季澜的不情愿，坐回副驾驶位子上，默默置气。
　　身上一轻，季澜有些失落，却是松了口气，谢净再坚持一会儿，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行为了。这样再好不过了，不至于让谢净见到他的丑态。但是，现在最紧要的是哄谢净。
　　“女孩子家的，怎么……”季澜犹豫半晌，决定还是说教。
　　谢净仰头瞪他，眼神里满是威胁的凶光。
　　季澜见她眼眸含泪，要落不落，叹口气，倾过身去，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又快速离去。
　　谢净眼眸骤然睁大，脸霎时便红了。下一瞬，她深深地低下头，竟是羞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