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78、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
　　初见六
　　谢净第一次住在别人家，晚上和何慧一张床上躺着，兴奋得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净就起来了，从行李箱里翻腾着，还不时比划几下。
　　何慧被吵得睡不着了，从床上探着头瞪她，“姑奶奶，不是约的九点嘛？这才几点啊！昨天晚上睡这么晚，你哪儿来的精神呀！”
　　谢净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认真地答，“快八点了呀，我睡不着了，就起来咯。”
　　谢净说完，又自顾找衣服。
　　何慧没换衣服，穿着睡衣从床上起来，径自去洗漱。
　　等何慧叼着块面包回来，谢净还在折腾，何慧算是服了，语重心长道，“小姑凉，别这么执着了，自己啥身材没点数啊，穿啥子还不一样。再整你还能整出花来呀！”
　　谢净不跟她一般见识，笑道，“阿慧，你别是被小胡带过去了吧，这口东北话可以以假乱真了。”
　　何慧“切”了一声，“你以为我乐意学他呀，天天在我跟前嘚不嘚不，我是被传染了。”
　　谢净终于选好了，是去年姐姐给她买的鹅黄色碎花半袖连衣裙。裙子领子地方是荷叶领，腰身系带在后面系成蝴蝶结，裙摆到小腿下方，裙边特意设计成荷叶边。
　　谢净对着镜子转了两圈，小声问，“叔叔阿姨上班去了吧？”
　　何慧不屑道，“不上班怎么养我？你也赶紧走，看着碍眼！”说着，她打开电脑上网，表明自己还是有事儿干的。
　　“好阿慧，你放心，明天我陪你玩一整天，好不好？”谢净背上书包。
　　“你说的啊，不准反悔，本姑娘不接受一切借口，”何慧这才算高兴了，指着谢净，“哎，书包你拿它干嘛，放下，又不是上学哦。”
　　“我习惯了嘛，而且，”她顿了顿，“不拿点东西，我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那也不能背书包，到时候别人一看就知道你俩是学生，在早恋呢！影响多不好啊！”何慧不怀好意地笑笑，“不过，手实在没地方放，你可以让季澜牵着呀！”
　　谢净脸红了，笑骂她，“阿慧，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何慧“哼哼”两声，转身熟练地敲着键盘，“你敢说你们没牵过手。”
　　谢净不理她了，果真放下书包，手里拿块面包走了。
　　季澜穿得和平时一样，T桖衫外面套一件运动外套，腿上是一如既往的休闲裤，脚上仿佛一年四季都是运动鞋。只是现在季澜长得更高了，站姿挺拔，远远看着就赏心悦目。
　　谢净走近他，踮踮脚，还是没有他高，她有点沮丧。
　　“怎么了？”季澜手插裤兜里，微低着头看着她。
　　“季澜，你长得好快啊！”谢净大致回忆了下，“刚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俩差不多高啊！”
　　季澜有点无语，解释道，“我高一的时候也比你高。”看着谢净不信的眼神，他肯定地点了下头，“真的。”
　　“我高一就162了，你确定比我高嘛。”谢净见季澜往前走了，抬脚跟了上去。
　　季澜匀速走着，“我那时候接近一七零。”
　　谢净想想，那时候自己瘦得跟竹竿似的，怎么吃都不胖，“我知道了，肯定是我太瘦，显得高。你那时候还胖呢！”
　　季澜转头，给她一个犀利的眼神，“我那叫婴儿肥！”
　　谢净盈盈笑得眯了眼，拉着季澜的袖子问他，“澜哥哥，你的婴儿肥呢，我就喜欢看你婴儿肥的样子，好可爱！”
　　季澜看着她笑得烂漫的样子，咬咬牙，不跟她一般见识，“走过去，还是坐车？”
　　谢净蹦哒着走了几步，“走过去！”
　　季澜伸手牵了她的手，“走吧。”
　　谢净安静了。
　　季澜侧头，看着谢净垂着头，耳朵红红的样子，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
　　“嗷！好酸喔！”谢净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啃，一边抱怨着。
　　季澜无奈，看着自己拎的小蛋糕、果汁、草莓、奶糖，认命了，“很酸吗？要不你把糖吃了就行了，别管山楂了。”
　　谢净侧身看着他，“那怎么行！太浪费了！”
　　季澜坐在一旁帮她拿着零食，看着她表情痛苦地啃完了一串山楂，有些心疼地把剥开皮的奶糖递过去，“吃点糖，缓一缓！”
　　谢净接过去，把糖含在嘴里，像又活过来了，叹气，“你们这儿的糖葫芦好酸啊！”
　　“这个季节的山楂不好吃，到冬天就好了！”季澜拧开一瓶果汁，“要不要喝点水？”
　　谢净伸手接过去，“咕嘟咕嘟”灌了半瓶，才把瓶子还给季澜。
　　季澜拧上瓶盖，“热了吧，早该坐车来。”也省了她路上见什么都要去看去买。
　　“什么时候开始啊？”谢净等得心焦，加上太阳太大，阴凉地也热得受不了。
　　季澜抬手看看手表，“再等会儿，”见谢净鼻尖又冒汗了，从口袋里抽出张纸巾给她，“擦擦汗吧。”
　　谢净这才注意到季澜一直穿着外套呢，纳闷道，“季澜，你不热啊。”
　　季澜脱了外套，“家里一直开着空调，习惯了，怎么样，还这么热嘛，要不要吃冰激凌？”
　　“不用了，我不爱吃凉的。”谢净捡了片树叶当扇子扇着，“季澜。”
　　“嗯？”
　　“你为什么要去长春啊？”
　　“我外公在长春，我小时候也是在长春长大的，后来父亲调职，才来的这里。”
　　谢净睁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原来你家这么远啊？”她有点惆怅。
　　季澜接过她手里的叶子，拿在手里给她扇风，“确实挺远的，但是我父亲以后都会在这边工作，以后这边就是我家。”
　　谢净看着季澜手里的动作，呆呆地问，“季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不是你先对我好的吗？”季澜看着她，反问道。从他们认识，她天天找他说话，还帮他打热水倒茶，有时候还帮他值日，帮他拿作业本，给他分她的零食……
　　为了接近他，谢净简直无所不用其极。题目不会来找他请教，作文得高分找他炫耀，连别的班同学早恋也要找他八卦，更是借着让季澜带东西频繁出入季澜的位子。
　　谢净脸有点绿，她以为季澜会说甜言蜜语哄她的。
　　正好电影院检票了，谢净站起来，拿了东西就走，还“哼”了一声。
　　季澜把座位上的东西都拎在手里，才跟着她进去。
　　电影院黑乎乎的，季澜又不哄她，谢净就这么端着，也挺难受的。
　　正当谢净在心里埋怨自己不该跟季澜使性子的时候，感觉季澜握着她的手腕，随即腕上一凉。
　　谢净低下头，看到手腕上金黄色的手表，惊讶了下，抬头看季澜。
　　季澜看着她腕上的表，说，“前几天跟我妈逛商场，见这块表挺好看，适合你，就想着买了送你。”
　　谢净把手拿到眼前，凑近了眯着眼看清上面的商标，有些不知所措，“季澜，你干嘛这样啊？浪琴的表好贵的！”
　　季澜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很烫，他也不嫌弃，“还行，我买它不费力。”
　　谢净把手抽回，仔细地看那块表，很优雅贵气的款式，通身都是金黄色，配她白皙的手腕子，尤其得好看。
　　谢净伸手摸了一下，表盘上的玻璃凉凉的，手感很光滑，整个表盘的设计简单大方。她又把手腕反过来，金属表带也是金黄色，细致精巧。
　　谢净把表拿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地看，他以前没戴过金饰，觉得俗气，真正戴在手上，才发现金黄色也挺显气质的。
　　季澜拉过她的手，把表重新给她戴上，语重心长，“回去慢慢看，好不好，现在看电影。”
　　“季澜。”
　　“嗯？”
　　“季澜。”
　　……
　　“季澜，你是在收买我？”谢净攥着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季澜有些吃不消，侧头严肃地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作妖。
　　“不过，你成功了。”这么个精致的小玩意，还有实用价值，轻轻松松就俘获了谢净的芳心。
　　“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就收下了喔。”谢净窃喜，改为把玩他修长的手指。
　　季澜听着她喋喋不休的轻喃软语，自然受用非常，就怕吵到别人，还是反握了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安静。
　　谢净瞪瞪眼，又环顾四周，见别人都在专心看电影，也静下心去看大荧幕，只不过隔一会儿就要侧头看一眼季澜。
　　看得出来谢净着实稀罕这块手表，刚开始还是牵着季澜的手，可过了一会儿就嫌热，然后改摸手表了，摸摸这里，翻过来又摸摸那里，兴致丝毫不减。
　　“走吧。”季澜率先出去。
　　终于出来了，谢净站到阳光下，也不觉得热，对着阳光再看一遍它的样子。
　　季澜无奈了，早该回去的时候给她的。
　　“饿不饿？”
　　“还行，”她下午吃了很多零食，又灌了不少饮料，没感觉到饿，“你饿了吧，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季澜淡定地看着她，本来想好带她吃肯德基的，不知道现在她还吃不吃得下了。
　　谢净一脸茫然，“怎么了？”
　　季澜一手插兜，斜睨她，“你现在吃得下午饭吗？”
　　谢净摸摸肚子，认真感受了下，然后摇头，“不能欸？”
　　季澜抿抿唇，“你想去哪儿？逛一会儿再吃中饭吧？”
　　谢净摇着季澜的手，“澜哥哥，你怎么办，不饿吗？”
　　季澜低头看她，眼神清明，“我不饿？你上次不是说想找本书吗？要不去新华书店？”
　　谢净从手提袋拎出那盒还剩一半的草莓，挑了个个头大的，递到季澜嘴边，“澜哥哥吃一个。”
　　季澜眼神柔和，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
　　谢净又挑了一个，“这个更大，来吃了它。”
　　季澜环视一圈，这里人流密集，意识到影响不好，他迅速咬走了她手里的草莓，拉着那傻姑娘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要找的，就是这本？”季澜看着谢净手里的书，不确定地问。
　　谢净点点头，“是啊，李墨然早就看过了，说要借给我来着，一直没见他带过来。”
　　“他不愿意借给你？”
　　谢净撇撇嘴，“他说书丢了。”谁知道是不是丢了，可能就是因为上次她拒绝他，他才对她小气的。
　　“小气鬼！”谢净嘟囔一句，翻开书，开始看起来。
　　季澜手里的书已经翻开了，看着谢净的样子，有点踌躇。
　　谢净突然抬头，把袋子里的草莓端出来，“季澜，吃点草莓，别饿着了。还有什么，我看看……”
　　她把被遗忘的小蛋糕也奉献了出来，“还有这个，你也吃了吧。”
　　“谢净，那本书书讲什么你知道吗？”他是看过的，他觉得暂时还不适合谢净看。
　　“知道啊，主人公是失足妇女嘛！”谢净理所当然地回答，冲季澜眨眨眼，“莫泊桑的小说，我初中就读完了喔。”
　　季澜觉得他操太多心了，不再说什么，低头看手里的书。
　　谢净躬身看一眼季澜看的书，呢喃一句，“什么呀，都看不懂。”坐回来继续看她的小说，手指把蛋糕往季澜那边推了推。
　　季澜失笑，拿起那把对他来说太过精致的小勺子，看一眼对面格外认真的女孩，一口一口吃着她的草莓蛋糕。
　　季澜在看书的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谢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泫然欲泣。她要哭不哭的，眼眸湿润，似是心里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也看过这版译本，当时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翻完了，看完没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读法语原著可能更精彩些。
　　看她短时间内应该哭不出来，季澜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让季澜意外的是，直到看完整本书，谢净都没哭，他觉得还是该高看谢净一眼的。但是，自从看完把书还回去，谢净就不对劲儿了，拉着张脸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前走。
　　“至于嘛！”季澜回身牵了她的手，“不是早就知道是悲剧了嘛！”
　　“知道归知道嘛，但还是难受啊，”谢净抽抽鼻子，“哪里来的那么多不可抗力啊，他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季澜觉得，与其跟她说什么“社会阶级不同”什么的，还不如换个话题，“谢净，你今天这身裙子真好看！”
　　“切，”谢净斜睨他一眼，“早上你怎么没发现？”
　　“早上就发现了，怕你骄傲，一直忍着没说。”季澜睁着眼说瞎话。
　　虽然季澜可能在哄她，但谢净还是高兴，一脸骄傲的神情，“我也喜欢这条裙子，去年姐姐带我买的。”
　　季澜满意地点头。
　　谢净抬手抚摸着领子，看向季澜，“我最喜欢这个荷叶领了，可爱嘛？”
　　季澜审视地看了看，点头，“嗯，可爱！”
　　“姐姐也说适合我，我皮肤白，穿鹅黄色才能衬出皮肤的优点，”谢净又撩撩裙摆，“可是，会不会太长了，我看李萌萌她们穿的裙子只到膝盖下边一点点的。”
　　季澜先听她自夸了一番，正无语着，又听她抱怨裙子不够短，赶忙截过话题，“长嘛？不长啊？长裙才有淑女风范啊！你看你穿这个，还显着长身玉立，很有风骨。太短了不庄重，还容易冷。”
　　谢净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只追问道，“真的嘛？”
　　季澜严肃地点点头，拉着她走得快了些，“冷不冷？”
　　谢净摇头，“还行，幸亏裙子长。”
　　“那去吃饭吧，你该饿了吧？”
　　“嗯，你还别说，真饿了，季澜你走快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