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74、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初见二
　　谢净自季澜座位回来后，一上午的都无精打采的，一会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一会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一会又觉得季澜郎心似铁，眼看着要上演小白菜了。何惠赶紧帮她及时打住，“你这脸跟七八月的天儿似的，说变就变，昨儿个晚上还乐得跟花似的。”
　　谢净争辩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唉！”季澜的态度就是她的天气预报儿。
　　中午吃饭，季澜路过谢净的座位，压低声音问道，“糖不能多吃，明天我给你带过来。”
　　谢净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得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季澜迈着潇洒的步子出门了，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何惠拍拍她脑袋，“回神了，回神了，你澜哥哥随便一句话够你乐呵一周了，中午饭还是要吃的。”
　　谢净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何惠，激动地说 ，“阿惠，你刚才也听到了吧，快，你再告诉我一遍。”
　　何惠只想一巴掌拍晕她，统共就没几个字，语气正常，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这么难理解吗？“谢净同学，太浮夸了，你正常点吧。”
　　这句话确实让谢净高兴了，更让谢净高兴的是，第二天谢净不仅收到了奶糖，还有两个季澜妈妈包的牛肉馅的包子。
　　谢净学着何慧一边用书挡着啃包子，一边笑得山花烂漫的。
　　何慧嘴里要啃包子，难得只是翻了个白眼，强忍着没泼冷水。
　　一直到高一完结，谢净心情都是极好的。虽然之后季澜只给她带过各种馅儿的包子，但三五不时地糖果、巧克力、饼干之类的零嘴已经让谢净飘飘然了。
　　那个时候，零食还是很稀罕的，像谢净这种家境富裕的，也不能经常吃国外进口的巧克力，偏偏季澜就舍得，不要钱似的惯着她的胃口。
　　端午之后，谢净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只能偶尔分点心关心季澜的动向。不过季澜的生活比她的单调多了，而且那时季澜个头一般，身材一般，除了脸庞清隽了些，实在不打眼，她实在没什么好操心的。
　　终于放暑假时，谢净一边高兴马上可以回家看爸爸妈妈了，一边又难过回家就见不到季澜了。考完所有科目，谢净闷闷不乐地坐在季澜位子上等着，拿了季澜的五只铜星在手里把玩。
　　“你不回宿舍收拾东西在这干嘛？”
　　听到季澜的声音，谢净停下手中的动作，扯着季澜的袖子让季澜坐下，才开口说，“季澜，这五颗星星是哪儿来的，你送我吧。”说完，一双水眸眨巴着看着季澜。
　　季澜在她那水莹莹的目光注视下，都不能直视了，只得低头沉声说，“这次你倒客气了，还是准备先礼后兵？”
　　谢净想起前次，为了弄到季澜的周记本，她足足缠了季澜一周。仿佛只有拿到季澜的周记本，才能证明她在季澜心里的地位。她执着地坚持了一周，为了逼季澜就范，她竟然一时头脑发热地拿着季澜的笔记本站在椅子上，怎么都不肯归还。最后还是季澜丢不起人，也不想再看她大庭广众丢人，还非拉着他，才妥协了。
　　谢净想起这茬，挺不好意思的，那时侯她跟季澜关系还没这么好，她不甘心一直这么不温不火的，而且也是倔脾气上来了。不过，经过那次，班里很多同学都对她和季澜的关系有了新的认知，他们俩很熟，是哥们的熟。
　　谢净为此也挺纳闷的，为什么没人把她和季澜往一对儿了想，难道是他们俩太光风霁月了。
　　季澜终究把那五颗星给谢净了，谢净也能高高兴兴回家了。不过季澜离开之前跟谢净说，“我暑假要去长春，不待在这儿了。”
　　谢净没在意，反正也见不到面，在哪儿都一样。
　　谢净一整个暑假都很充实，她的成绩在实验班里中等，在全校也算不错了，她也没什么野心。回家之后，每日跟在父母身边，有时给爸妈的饭馆搭把手，有时去找发小同学溜街聊天，还能抽时间参加个小学同学聚会。只是，偶尔在家乡的土地上想起那个像山峰一般清隽的男生，觉得像梦一样。

　　高二开学时，谢净迫不及待地跟何惠分享她的暑假见闻，谈她看的电影，谈她最喜欢的男明星其实是周星驰，虽然李连杰也很帅就是了。然后又说她很崇拜林青霞和王祖贤演的东方不败，当她聊到歌手叶倩文时，她终于等来了她想见的人。
　　不过，季澜对她的态度跟她设想的千差万别。季澜轻飘飘地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谢净觉得此时的自己挺难堪的，自己回来后做什么都没心情，辛辛苦苦等到他来，他连点表示都没有。何惠肯定也看出她的期待了，想到这她更觉得丢脸，也不复之前的兴致勃勃，埋头研究新发的课本去了。

　　1995年9月1号
　　今天开学，本来很期待某个人的，但是看到他冷淡的目光，突然不那么确定了，那么多思念可能只是自作多情吧。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真的没想过会跟他有过分的关系，只是想靠近他，了解他。后来接触的多了，才有了过分的念想。
　　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吧。

　　开学一周，谢净一次都没找季澜说话。一方面，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践踏，另一方面，她也想看看，冷静一段时间，她还会不会放任自己对他念念不忘。
　　何惠趁着课间回头看了看季澜坐的最后一排，又戏谑地调戏谢净说，“阿净，你这是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吗？你怎的不去找你心心念念的澜哥哥了，我可跟你讲，你不看紧点，这就成别人家的了！”说完这句，又贼兮兮地加了句，“季澜现在可比高一那会儿抢手多了，你看，现在身量拔高了，人也魁梧了，而且还是才子兼尖子生。”
　　“他敢！”谢净听得怒火攻心，五内俱焚，小手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顿时引得班里同学都朝她看去。
　　季澜听到谢净的声音和动静，抬头去看，可惜谢净没看他。
　　谢净本来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听何惠一提醒，顿时醍醐灌顶，意识到自己其实相貌一般，身材一般，学习成绩也一般，本来在镇上上学时，自己书法被反衬的还挺好，可来了市里之后，才发现自己就是个十足的灰姑娘啊。这么看来，自己是浑身上下一无是处，更加不敢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了。
　　谢净心里想着，还是不忍心这么妄自菲薄，揪着何惠问，“阿惠，你觉着我长得好看不好看？”
　　何惠也收敛了神色，认真的反问，“那我问你，你觉得王小菲长的怎么样？”
　　谢净想了想，认真道，“很漂亮啊，她眼睛大大的，睫毛还长，还很会打扮，看着跟洋娃娃似的。”
　　“那你跟她比呢？”
　　“自然是…自然是她好看一点点。”谢净有用手指掐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何惠接着问，“那李萌萌呢？”
　　“好看，打扮时尚，一笑还有小酒窝呢！”谢净诚实回答。
　　“那你跟她比呢？”何惠誓要把打击进行到底。
　　谢净自卑了。
　　何惠总结，“阿净，我不是要打击你，只是让你看清现实。你放心吧，据我观察，你家澜哥哥就喜欢你一个，就算别人长的跟赵雅芝似的也勾不走，弄不好他就喜欢你这样天真可爱的呢。”
　　谢净不服气，“你才天真可爱呢！”
　　“好好好，我天真可爱。您老别这副窝囊样子了好吗，看的我心肝疼。”
　　这么看的话，自己当真一点优势也无啊，谢净愁眉苦脸地想。不过，她转而又想起，她不是已经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自己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真是操心多。
　　谢净其实完全不用自卑的，她有别人羡慕不来的优点。那时，班里很多同学生活都很拮据，能支配的零花钱也很有限，做不到她那样花钱大手大脚。谢净和何惠家里属于先富起来的一群人，因为很早就做些生意的，有了点积蓄，养的孩子就精致些。而季澜、王小菲和李萌萌这些人则属于官宦子弟的代表，吃穿用具都高级一点，用进口的文具，穿阿迪达斯。不过季澜没有一般官宦子弟的风气，为人和善，算是其中人缘很好的。
　　谢净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家里养在蜜罐子里，来到学校又住在象牙塔里。在别人还在操心衣食的时候，她就已经为自己不见天日的暗恋憋屈了。
　　在很多女生眼中，谢净家境富裕，可以经常买新衣服，有不用精打细算的零花钱，而且性格开朗，得到很多老师同学的喜欢，并且难得的这么贪玩学习成绩竟也不错，大概已经没什么能烦心的事了。可是，哪有人是无忧无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