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72、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
　　“赵嫂，钥匙给我！”
　　“啊？哦，这大晚上的，您要回别墅啊！”赵嫂反应过来，就从包里翻钥匙。
　　“我要谢净的钥匙！”
　　赵嫂抬头，才注意到，蒋之诚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她不敢多说话，从包里拎出一串钥匙，小心翼翼递到他手上。
　　赵嫂一晚上忙着做饭哄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两位当家的怎么了。自她来了蒋家，蒋先生一直对她和和气气的，还是第一次这么冷冰冰的。赵嫂心里猜测着，别是小两口吵架了吧！可他们以前也没怎么闹过矛盾啊！赵嫂思来想去，想不通，索性去屋里看孩子去了。
　　蒋之诚捏着手里的钥匙，心里五味杂陈。刚跟谢净在一起的时候，他没少去她那处房子，当时只以为是她租的房子，过了很久，才从别人那里知道，谢净是有一处房产的，挂的就是她的名字。
　　他当时还不信，特地让人去查，竟然是她当初住的房子，他细细想想，就觉得奇怪，谢净嫁给他之后，买车花的是自己的钱，以她的工资水平，倒还可以接受，若说她还有闲钱买房，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他自己就是做房地产起家的，零三年北京的房价，要在二环最内买一套加外墙一百多平方米的公寓，他算了算，以谢净的工薪，是买不起的。他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谢家两老，他们只支援过谢净租房。
　　那么，谢净的房子是哪儿来的？
　　蒋之诚以前没有问过谢净，但今天见到季澜后谢净的表现，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蒋之诚循着以前的记忆，往目的地行驶着，脑中万般思绪不断闪过。
　　再次站在三年前来过的地方，蒋之诚的手有些抖，迟疑半晌，终是打开了这扇门。
　　三年无人居住，却定期打扫，不租不借。蒋之诚笑笑，这栋房子，于谢净，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走进去，先去了卧室，还是他熟悉的模样。浅蓝色印花窗帘，原木色家具，原木地板。床上中规中矩，没有布偶抱枕，被子是粉蓝底小白兔印花的，粉色床罩。化妆台上除了生活用品被拿走，其它摆设和往常一样，一束干花摆在桌角，中间放一个空相框，一只猫咪公仔趴在另一角。床头柜上还摆着一只杯子，他认得，谢净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喝一杯牛奶。衣柜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蒋之诚走过去，打开柜门，里面竟然有衣物，叠得整整齐齐。
　　这处房子装修实在中规中矩，室内装饰也是乏善可陈，丝毫不像闺阁女孩的风格。他难以想象，这是谢净住了四年的地方，不费心思装扮，摆设极近简易。他当年一心讨她欢心，从没想过这些细节。
　　蒋之诚四处转了转，这套三室一厅一卫的套房，其实大部分都空荡着，只有卧室和书房有些人气。以他专业的眼光，这处公寓在刚发售的时候还是很热销一时的，设计先进，充分利用有限空间，无论是采光还是室外环境，都是上上之选。
　　六年前，谢净拥有薪资不错的工作，名下还有一套三居室，可以说已经在北京有一席之地。她为什么会嫁给自己呢？
　　噢，当年她家里人有牢狱之灾，所以他趁人之危，又不择手段地让她怀了他的孩子，所以她就范了。
　　蒋之诚甩掉脑中纷乱的想法，走向书房。当年他住这里的时候，经常是晚上过来闻香窃玉，早上又要匆匆离去，实在没了解过这间书房。
　　他拧了一下门把手，锁上了。他又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才算开了门。
　　谢净的审美风格实在不怎么样，偌大的书房，一排书架，一张复式书桌，额外的就是简式沙发茶几，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是买沙发送的。
　　蒋之诚坐在书桌前的软椅上，手指摸摸桌面，没有灰尘，他随意翻翻书桌上的纸业，左边是硬笔书法，右边是软笔书法，桌上一块镇纸，一只山猫笔搁。
　　他转动椅子面向书架，最下面是一排柜子，他打开瞥一眼，成摞的宣纸和几块砚台，还有写过的纸，以及一些零碎的东西，书架上各种书都有，从中国的《论语》、《史记》、《咬文嚼字》、《林清玄散文集》，到英国的《Jane Eyre》、《The Wonderful Wizard of Oz》、《Wuthering Heights》，还有美国的《The Catcher in the Rye》、《Gone with the wind》...
　　书架上的很多书，蒋之诚甚至看不懂名字。他一直都知道，谢净是灵魂大于物质的，她的喜好，京城很多大家闺秀难以望其项背。
　　他缓缓回过神，终究要达到目的的。他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果然看到一摞四个本子。全是清一色的蓝色塑胶封皮笔记本，以大海为图腾，整整齐齐的。
　　谢净在某些方面有着病态般的专一，日记本一定会放在左手边的抽屉。他在别墅注意过，她会习惯性把笔记本匆忙收进书桌左手边的抽屉，无论多少次偶遇她在写日记。
　　到现在这个局面，蒋之诚反而出奇得理智。他思索了片刻，尽管脑中一片空白。他终究还是拿出了那几本谢净经营了很多年的东西。
　　他是震惊的，谢净从一九九零年开始写日记，坚持了近二十年。
　　他颤着手，翻开第一本，谢净才上初中。第一页她说，刚上初一，老师要求写日记。那时候的谢净无疑是可爱的，还有些幼稚。
　　1990年10月23日星期二
　　今天，在校园里偶遇一只小猫咪，它身上的毛是黑色的，但是肚子上的毛是白色的。它还对着我“喵喵喵”叫呢，可是我没有带吃的，就只能摸摸它的小脑袋咯。
　　蒋之诚翻到这里的时候，想象着谢净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
　　他翻完这本日记本，没有找到任何他想看到的关于季澜的蛛丝马迹。
　　他又翻起下一本笔记本，不出意外的，他在第一篇就看到了“季澜”的名字。
　　蒋之诚一眼看到那个名字，心里一痛，手上已经先一步合上了本子。
　　他在害怕。这样一个即将到来的真相，他无比在乎，却又怕那事实是他承受不了的。
　　谢净最是心软，也不是会藏着掖着的人。她既然说了会给他解释的，就会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的。他实在没必要的。
　　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还有子仪。谢净最喜欢子仪了，她花了很多心思帮子仪装饰房间。谢净为了讨他父母欢心，不仅特意报了厨艺班，还学会了辩识花卉。谢净把他照顾得也很好，他现在的身体比前几年还好。她在努力地照顾这个家，也在努力地当好妻子和妈妈的角色，他怎么能不相信她呢！
　　而且，如果谢净知道他不堪的行为，一定会对他失望。
　　他们相处了三年，谢净的人品他最清楚不过的，他应该相信她的。
　　可是，……
　　今天看到谢净和那个男人的一霎那，他就肝胆俱裂，失去理智了。
　　要不是谢净拦着，他当时会忍不住揍人的。想到谢净在维护那个男人，他更是心头火起，心痛如刀绞。
　　他怒气冲冲，好奇心起，终是翻开那本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