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2、第六十二章 ...
-
第六十二章
“谢小姐早上好!”
“谢秘书好!”
“你好。”谢净一路走来,迎着机关里惊疑的视线,只是淡淡地点头示意。
短短休息了一周,谢净就忍受不了。与其在家里闲着胡思乱想,还不如回机关上班了,索性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她再三跟蒋之诚保证过之后,才争取来今天的上班机会。
坐在原来其貌不扬的办公室里,谢净没由来地觉得心旷神怡,心神宁静。果然,工作让人有安全感。
办公室门边探出一个人影,谢净看过去,见是周同。
周同推门进来,“净姐,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呢!”
谢净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佯装感叹地道,“传得还真快!”
周同单手撑着桌子,看着谢净,“哎,我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我琢磨着,怎么也得休息它个个把月才够本啊。”
“在家闲得慌,不如这地儿有意思。”谢净抬头睨着她,“怎么?不欢迎我啊?”
“那哪能啊?我就差夹道欢迎了,没了你,我们可就没了主心骨了,”周同赶紧表忠心,“你是不知道,外面那帮人都高兴坏了,谢秘书如今可是我们机关的中流砥柱,其他人都得靠边儿站。”这个其他人,指的自然是高余民。
谢净抿嘴笑笑,打断她的奉承,“就会显摆你嘴甜,念着你,我也得来上班。”
周同跟着呵呵笑,笑罢,推心置腹道,“净姐怎么不趁着机会休息休息,干我们这行,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正经假期。”
“别人都是按部就班地工作,就我一个人赋闲着,心里不舒坦,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儿,还是怀念上班的日子。”谢净说的倒是实话,坦然地笑笑,“还是等着一起放假的时候再出去玩儿,有气氛。”
周同点头,开始说起机关里的事。
送走母亲,陆政远淡了面上的笑容,陷入了沉思。
昨天,谢净来找过他。
她清减了不少,眉眼间还是淡淡的,对他和以前一样。
她笑得自然,认真地看着他,偏又说得随意,“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她换个别的什么身份,他就可以认真地说,“为你,我心甘情愿,不必挂心”,或者,玩笑似地打趣,“那就以身相许吧”。
可惜,相见恨晚。
他眼光闪烁,最终只是说,“谢小姐言过了,哪里就有生命之危!我作为男人,那种情况下,于情于理,都该施以援手。还请谢小姐勿要放在心上。”
这话倒是情真意切的,他堂堂男儿,既决定了要放下,便不能食言而肥。
谢净隐约觉得陆政远变了,却觉得这样的他更易相处了,放心替他考虑道,“陆先生你留学归来,虽然暂时屈居机关里,这里却不是你施展的地方,以你的能力,有更好的去处。”
陆政远认真听她分析,闻言道,“谢小姐,这话大有深意。”
谢净脸上露出个淡淡的笑容,继而侃侃而谈,“这样的机关,一般人想要获得升迁,难如登天。我知道陆先生家境非凡,只你父亲毕竟不是从事这一行,隔行如隔山,令尊想伸手助你怕是不易。况且,机关被蒋、高两家经营数十年,已然根深叶茂,不好撼动。”
陆政远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点头认同。这些门道,他早先就思虑过。
“谢小姐以为,哪里才是我施展的地方?”陆政远随口问道。
谢净一愣,转而一笑,“陆先生高估我了,我哪里能给人指路。”
陆政远自觉语气严肃了些,一笑,闲聊道,“听说国内的房地产行业近年来正是蒸蒸日上,陆某不才,也想分一杯羹。”
谢净了然一笑,试探道,“若是求财,国内多的是机会。以陆先生的才能,已然绰绰有余。若是陆先生不弃,给我个马前卒的机会。”
陆政远惊讶地看她,见她虽是笑容依旧,眼里却是认真的意味。
陆政远没有立刻拒绝,他何尝不知坐在那个位子上的谢净的能力。若他要进军房地产,她说不得就是一大助力。只是,……
思量片刻,他才正色道,“那我先谢过谢小姐。”
谢净笑而不语,坦然受了他的谢,以后才好报他的一救之恩。
晨后的阳光,格外明媚,透过窗玻璃照进屋内,在地板上留下透亮的光影。
陆政远伸出手臂,去触那光,合并手掌,想把光握在手里,不过徒劳。
他收回手,把目光投到窗外。他何其有幸,结束了一段见不得光的暗恋,却有幸成为她的合伙人。
因为是她,他不用花费时间去揣度其所图。她能图什么,他都愿意给她。
要是她什么都不图呢?陆政远低下头,嘴边浸出一丝苦笑。
伤后第一天上班,临近下班,谢净没想到还有惊喜。
突然接到何慧的电话,谢净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沉迷于漂泊的人,竟然还会顾念旧情。
得知三年不见的何慧就在北京,谢净有点措手不及。什么都来不及准备,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大衣,她竟然就要去面见她的老友。
匆忙间,给家里打了电话,吩咐照顾好两个孩子,就恨不得飞到何慧面前,看看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终于见到了,却发现跟所有预想的场景都不一样,却又都是那么相似。
这个女人,一如既往地迷恋时尚。及腰的栗色卷发挽了个随意卷儿盘在脑后,大方的鹅蛋脸上略施粉黛就堪称精致,偏偏这女人还涂了艳红的唇。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张扬,女人脸上架了副方框金丝眼镜,营造些许文雅的气质。
长及小腿的大地色风衣随意敞着,张扬的宝蓝色连衣裙衬得一截儿大腿白皙修长,及踝的咖啡色流苏高跟短靴一下下闲适地随着音乐敲击着地面。
黄昏时候,暗黄的咖啡馆里,这个女人闲适地靠在软座里,像在等人,又像在孤芳自赏。
谢净风尘仆仆地赶来,连气息里似乎也写满了着急。
何慧搁下手中一直转动着的汤匙,定定地看着来人,半晌没有动作。
谢净提了几次气,才喊出,“阿慧,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啊?”
何慧似才回神,站起身,两步迈到她跟前,伸出双臂,拥抱她,“阿净,我哪里没心没肺了,为了见你,我不知道有多慎重。”
只这一句话,谢净就笑了,坐到她对面的座椅上,抒发着不解,“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你突然告诉我这个消息,我都有点不敢相信。”
何慧心里装着事,对她的牢骚表现的淡淡的,随意地解释道,“临时起意,本来只是路过。”
谢净抬头,睁大眼睛瞪着眼前这个冷漠的人。
何慧咧嘴笑笑,算是赔罪,“给老板打工罢了,天南海北地找材料,走到哪儿,我说了也不算。”
谢净喝了口咖啡,嫌苦,喊服务员给换杯蜂蜜水,服务员说没有,她撇撇嘴,勉强要了杯奶茶。
何慧看着她的样子,放心了,调侃道,“一直听闻恒建的蒋之诚爱妻如命,果然是真的。”
谢净挑挑眉,“有吗?”
何慧搅着面前的咖啡,半晌才抿了一口,“有人捧着疼的女人,一举一动都透着娇气。不像自己爱自己的女人,费尽心思地装扮自己,才显得精致可爱。”
谢净一愣,她真的是这样吗?
眼前的何慧,时尚,美丽,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女人的魅力,倒显得她清汤寡水了。
她略作踌躇,还是继续了每次见面必问的话题,“又是三年过去了,还是一个人吗?”
何慧无所谓地笑笑,坦然道,“有时候不是,但是,现在是了。”
谢净瘪瘪嘴,说教她,“三十好几的人了,不要整天无所事事,终身大事才是正经。”
何慧这次真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得倒是舒畅,“什么时候,我们阿净也能替别人操心婚姻大事了。”
谢净撇撇嘴,她被她压着惯了,气场上先弱了,“我可没你们这些一支笔管子走天下的文人骚客能挤兑人,我就是简单地催婚,咱不着急啊!”
何慧抿唇笑得乐不可支,笑完了,语重心长地看着谢净道,“阿净,看到你这样,真好!”
怕她想深了,自我贡献地剖白自己道,“我啊?就是太能作了,以至于如今还是孤家寡人。对别人要求太高了,符合条件的男人太少,自不量力!”她说完,叹了口气。
谢净看出她眉间的犹豫,思索着问,“是外在条件,还是内在条件?”
“嗯……”何慧沉吟着,道,“不知道,就是觉得怎么都不如意。可能,还是没有遇见对的人呢!”
谢净想想,觉得既能理解这种感受,又无法开解,索性讲起别的,“阿慧,还没见过我儿子吧?他可可爱了!”
何慧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问,“真的吗?长得像你吗?像蒋先生也好看啊!”
难得有这么值得炫耀的事儿,谢净细细地讲给她听,“他现在还不到三岁,身量拔高了,长得白白嫩嫩的,皮实得很,还不爱哭,喜欢跟狗玩,最爱和他爸爸玩。只是,长得不像我,跟蒋之诚一个模子似的。”
“那样也好啊,男孩子像爸爸,才气概。”
“是啊,……”
她们是老友,每次见面,都是隔了长长久久的年月,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直到这个风一样的女人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去,只剩下摇曳的风衣衣摆的时候,她都没有说出那个临时决定逗留北京的理由。
她慎重地来,毫不犹豫地连夜走了。看到她好好的,有些话,再说不出口了。
有些事,就算终究会发生,她也不想提前打破这段来之不易的平静。
她的坎坷,都源于她自己的不妥协。而谢净的半生,她看着她摸爬滚打,才才有了这段羡煞人间的际遇。
谢净望着夜幕里渐渐消逝不见的身影,恍然如梦。
冥冥之中的命运,滚滚而来,遑论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