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俱净》万里长沙

36、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早上，蒋之诚醒的时候，谢净还睡得香甜，他静默地看她的睡颜。她确有几分姿色，能入得他的眼。
　　他看得入迷，竟想起初初认识她的光景来，她似是有什么烦心事，小脸绷着。他在旁边痴痴看着，暗叹着可惜了这么张白皙细腻不染瑕疵的小脸，竟这么被她蹂躏不知珍惜。
　　他像后来许多次一样，看她看得入迷，忽听得她问她的同事，“你看我这姿色，可够傍大款的了”，他心里一急，她怎么会有这种心思，话已经脱口而出。是的，他当时就想着，管它怎么的，他想被她傍上、缠上、绕上，怎么都乐意，唯一不能容忍她去招惹除他之外的人，或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他思及此，唇角微倾，绽出一抹轻笑，他终究是得到了，毋论手段如何。
　　他想通，心情不复之前几天的阴晴不定，精神爽朗了许多。
　　谢净觉察身边人起身，也坐起身来，睡衣顺着她坐起的姿势自然垂下。她不用上班，自不用陪着他早起，但她想讨好他。
　　他正在换衬衫，她走过去，与他面对面站着。她拉下他要扣纽扣的手，换上自己的小手，十指灵活地舞动着帮他扣好，又帮他把衬衫下摆塞到西装裤里。
　　整理好衬衫，她毫不留恋地收回了手，竟惹得他不满。他俯下头，要吻她。她把头一侧，不让他吻。
　　他的意图落空，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她低头，轻声解释道，“还没刷牙。”
　　他失笑，牵着她的手去浴室，那就现在刷。
　　他动作熟练地刷牙洗脸，谢净脸红了红，也跟着他刷牙洗脸。她洗完了，不急着涂护肤品，就待在浴室里看他拾掇自个儿。他一个男人，洗漱上也颇费工夫。
　　他要刮胡子，已经涂了一下巴的泡沫，见她聚精会神地在旁边看着，对她招招手，指指自己下巴。
　　谢净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刮胡刀，心里却有些踌躇，她还从没给人刮过胡子，“之诚，我不会，你确定要我来？”
　　他声音低沉，语气肯定，“嗯，我教你。学了就会了，你以后就拿我的脸练手，也只给我一个人刮。”
　　他握着她的手，手把手指导她，“先刮左边再刮右边，剩下零碎的从上向下刮就行了。”他拉着她的手示范了两下，放开手让她来。
　　谢净心里战战兢兢的，动作小心到极点，生怕一不小心伤了他的脸，更伤了他的脸面。
　　蒋之诚不关注自己的脸和胡子，只低头认真地看着她谨慎的样子。
　　终于刮完了，谢净觉得她整个后背都是汗，紧张得。她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查看自己的成果，没有经验，她自己也看不出好坏来。
　　“你洗洗，看看可还算可以。”谢净丢了刮胡刀给他，自去洗手。
　　“嗯。”
　　谢净细细搓着手，歪头打量他，见他对照着镜子拿着刮胡刀左修一下右修一下，忍不住心虚道，“是不是刮得不好？”
　　“还可以。”他用她的话回她。
　　“那我出去了。”
　　她要出去，他从她身后拉住她，稍用力一拽，把她提到跟前，“刚才还说等我刷了牙亲我的？”
　　谢净脸红，“谁说要亲你了，分明你自己想…亲我的。”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分明是底气不足。
　　蒋之诚失笑，道，“好，是我…”他一语未说完，低头擒住她红通通的嘴唇，衔在嘴里嘬了一会，大方地放过她。
　　谢净伸手抓着他的胳膊，刚做好加深这个吻的准备，料不到蒋之诚今日倒君子了，一时有些怔愣。
　　蒋之诚拉着她的手，“陪我吃早餐？”
　　“嗯。”她努力挥掉脑子里不和谐的念头，蒋之诚肯定是心情不爽，他身子好着呢！
　　早餐赵嫂已经准备好了，蒋仪还没回来，今天餐桌上就他们两个人。
　　谢净眼看着蒋之诚一顿饭快吃完了，赶忙把打的腹稿说出来，“之诚，我想回趟江西。”
　　蒋之诚停住夹菜的筷子，疑惑地看她。
　　谢净不等他说话，接着说着想好的理由，“好久没见过我爸妈了，平时也没时间去看望他们，趁着还有点假期，我就想着，正好可以去看看他们。”
　　她一口气说完，眼睛凝望着他，生怕他误会了，她不是在他这里受了气才回娘家的。
　　“不等我陪你回去吗？”他最近在忙城郊的那块地，这种时候，他想抽都抽不出时间。
　　“不用了，你平时忙，他们都能理解的。”她也不想让他去，他虽然对着她父母很平易近人，但以他和蒋家的身份地位，她父母每次见他和蒋家的人都不自在。
　　“要带威威回去吗？”
　　“嗯。”
　　“那我派个人跟你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就让宗宁跟着吧。”谢净察觉他看她的目光有些不一样，忙又解释了一句，“跟宗助理比较熟悉，换了人还得重新熟悉，怪麻烦的。”
　　蒋之诚点头，心里不舒坦归不舒坦，宗宁确实是个可靠的人。

　　谢净去接威威，见蒋仪正在大院陪爷爷下棋，有些纳闷，“子仪，今天星期一，你怎么没去上学。”三月十四，确实是周一。
　　子仪接过她手中的威威，一边抱着他颠了几下，一边回答，“明天就是五一，上周周末和‘五一’的假期就一起放了。”
　　“哦，”谢净沉思几秒，告诉他，“我跟威威今天下午出发去江西，你要不要一起？”
　　蒋仪转头看她，她本来并不知道他在爷爷这儿，所以……他有些怀疑，便直接问她，“我若不在，你是不是只带威威走？”他从爷爷奶奶的谈话里大概知道，谢净和爸爸最近在吵架。
　　谢净见向来斯文秀气的子仪难得的像个斗气的小公鸡，抿嘴笑笑。
　　蒋卫国本来在旁观，闻此，开口提示，“子仪，江西是威威姥姥家。”
　　蒋仪脸红，不过还是要求道，“那我也去，”话一出口，觉得像小孩子的语气，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反正也是假期，四处走走也好。”
　　谢净忍俊不禁，不忍欺负这个单纯的孩子，连连答应，“好好，你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走。”
　　谢净领着一群人走了，蒋卫国对身旁的老伴说，“这一年来，子仪的性格直率了很多。”
　　蒋母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自然是谢净养得好，孩子还是该跟着父母，跟着我们这些老的，终归有隔阂。”
　　谢净纵然迷得她儿子五迷三道的，但她孝顺，把子仪教得好，又拢得之诚不胡混了，她就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好的，也实心实意地对她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老了。”蒋卫国叹息。

　　谢净坐在头等舱里，想到飞机一落，她就又回到江西了，回到养她的宜春，心里就隐隐有些期待。
　　谢净是有很长时间没回过家了，上次回家，还是零六年过年，那时侯她还没嫁人，在企业里上班，匆匆回家待了几天就回了北京。今年春节，她刚生了威威，自然没法回去。算算时间，竟有一年多没回过老家了。
　　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去年回家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年她就嫁了人，而且还有了儿子。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命运真是无常，短短一年，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妈，你笑什么？”蒋仪在她旁边，见她笑，有些疑惑。
　　“许久没回过故乡了，心里高兴。”谢净坦然答道，并不把他当孩子。
　　蒋仪看她一眼，“姥姥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谢净撇他一眼，正看到他望着她期待的眼神，逗他说，“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嘁，我才不怕有人欺负我。”他现在长大了，又练了散打，身子结实着呢，才不会怕这些。
　　“我爸妈好着呢，才不会为难你个小屁孩，就你会胡思乱想。”
　　“嘁，我不就问问吗？”蒋仪不服输地解释道，“万一他们不喜欢我，看着你的面子，我也会对老人家礼貌的。”毕竟谢净嫁给他爸爸这个带拖油瓶的，是委屈了些，他代爸爸受些刁难也是应该的。
　　听他说出这番话，谢净感动了一下下，伸出胳膊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脸，“啵”地亲了一下，趁机胡乱揉揉他的头发，夸他道，“我儿子真懂事！”
　　蒋仪被她那一下亲得脸红，想说他是大孩子了，让她以后不要亲他，但又有些贪心这种亲密的举动，况且她以后也不一定就会亲他，自己还是不要自以为是的好，向后调了调椅背，说，“我要睡觉了。”
　　“小鬼头，我都三十出头的人了，你不是害羞了吧？”谢净睁大眼睛，作出吃惊的表情。
　　蒋仪恼怒她戳破他的小心思，瞪她一眼，不想理她。
　　谢净见他真有些困了，也不扰他，兀自想自己的事。她此行除了探望父母，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安排。
　　因为在蒋家经历的很多事，才知道蒋家的能量有多大，也知道如果她想，她的仕途注定比一般人顺畅得多，她也许会站到想象不到的高度。
　　正因为这些可能，也因为职业之便，她的心思便跟以往大不相同了。她这些天闲着，想起旧事，她一直就不曾释怀过的事，便起了心思。
　　她隐约有个计划，但要从现在开始布置，还需要有人帮她，就想到了老熟人，还得亲自回来一趟。诚然，有些事，只要她说，蒋之诚自然会帮她，蒋家也会伸出援手。但她不想虚受人情，更不想麻烦蒋家，她终归不是蒋家亲生的女儿，自己的事还是自己亲手做得好。
　　有些人欠她的，她总要讨回来，而且要连本带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