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叙傩

11、家事

　　公主出嫁，原本该住公主府的，云阳想着赵家人口本就少，住在一处倒热闹些。温卿常有心绞痛的毛病，如今出了宫，云阳不舍她跟着自己操心，单留她在公主府，权作养老。公主府一应事宜有府臣主持，温卿在那儿，也可起到监督的作用。
　　安顿好了温卿，云阳便去了安新苑，老人家喜欢热闹，老夫人见了她自是高兴。两人说了会儿话，老夫人便道：“我年纪大了，家里的中馈一向是交由几个稳重的婆子代为管着，虽然做的不错，却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如今你进了门，便是主母，自然要交到你手中的，回头我命她们去你那里回话，你以后就费些心。”
　　此事云阳早有心理准备，便应了。
　　午后几个管事婆子果然来了鞠柳阁回话，云阳心道老夫人倒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么快就交代好了。云阳一一打量跪在地上的四个婆子，俱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穿的也都体面，一看就是有些能耐的。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林氏也过来了，此时便低声对云阳道：“公主，这几个婆子是钱氏、汪氏、孙氏和郑氏，分别管着府里的饮食起居，都是幼时便在府里伺候的，后来配了家奴就留在府里管事的。”云阳点点头，这林氏是自幼跟着老夫人的，如今已是六旬的年纪，老夫人让她过来帮自己，也是用心良苦了。便对跪着的婆子道：“你们都起来回话吧。”
　　众婆子起身垂首站到一旁，不时抬眼观察着这位新主子，便见她端庄雍容，通身气派，脸上浅笑吟吟。“几位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我刚接手府中的事，以后还要你们多多帮衬才行。”
　　几人忙道：“应该的。”
　　云阳道：“那就劳烦几位妈妈明日午后将各自手上的账目送过来，我好了解下府里的情况。”
　　几人交换了眼色，为首的钱氏回道：“明日必定送来。”
　　云阳点了点头，便让她们回去了。林氏也告辞道：“老夫人那里还有些事，奴婢也告辞了。”
　　云阳道：“那我便不留妈妈了。”
　　次日几位婆子带了账目过来回话，云阳看了后倒未发现什么不妥，就让她们回去，依着往常做事便是。
　　晚上赵彦依旧没有回来，云阳独自用了膳。这几日赵彦早出晚归，回来后便在前院歇下，倒有几日未见着面了。云阳也不过问这些事，每日里习画练字，要么种花养草，如今还得主持中馈，日子也充实的很。
　　过得几日，如馨从厨房拿了糕点回来，八卦道：“婢子去厨房取糕点，听到一个小丫头躲在墙角偷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如磬便骂她，“你是不是又跑过去问人家哭什么了？总也改不了性子。”
　　如馨撅了嘴，“她不肯说，不过我瞧见她手臂上有细细的血痕。”
　　云阳不由一愣，只是这种打骂奴婢的事从前在宫中也是见得多了，也没有多想。
　　次日如馨又跑去厨房转悠，回来后脸色却白白的，云阳问道：“怎么了？”
　　如馨道：“婢子原想去找那个小丫头的，今日到厨房一打听，才知道那小丫头唤作春乔，昨儿夜里发起了烧，已被管事妈妈关到柴房去了，说是怕染了别人。”
　　云阳一惊，这厨房管事的是孙氏，没想到这等生死大事竟也不来回禀，倒是没有把她这个女主人放在眼里了。便吩咐道：“如馨，你差人去请了大夫来。如磬，我们去瞧瞧。”
　　如馨忙应了一声，一溜烟跑远了。
　　孙氏见到云阳过来，不由的有些纳闷，问道：“不知公主来了，这里实在腌臜，还请公主去外厅说话吧。”
　　云阳道：“孙妈妈不必客气，我听说这里有个叫春乔的小丫头病了，特意请了大夫来瞧瞧。赵家是世家贵戚，万不能让人说我们不顾奴仆死活。那春乔住在哪里，你领我们过去吧。”
　　孙氏这才有些慌乱，强笑道：“春乔那丫头确实是病了，只怕得了痢疾，是要传染的。若是影响了公主贵体，老奴担待不起。”
　　云阳这才领略到这世家里奴仆的狡诈，便瞧了眼如磬，如磬心领神会，走到孙氏面前训道：“孙妈妈，你可要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主子让你领路，你领路就是了。难道在赵府这么多年，还没学会尊卑有别吗？”
　　孙氏没想到这婢子瞧着文文弱弱，竟是个这么厉害的，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也就不敢辩驳，领了众人到柴房前。
　　两个婆子进去架了春乔出来，她脸色通红，呼吸微弱。如馨引着大夫过来，大夫看了看春乔，让人扶她到床上躺下，便见她露出的手臂上一条条伤痕。大夫姓高，仔细查看了一番后道：“这位姑娘是身上的伤痕引起的高烧，却也不是大病，一会儿我开了药方按照药方服用也就退了。只是这身上的伤痕瞧着应是鞭痕，只怕好了也是要留下疤的。”
　　这女子身上留下这么多的疤痕，这辈子也就别想嫁人了，众人不禁同情起来。
　　云阳道：“有劳高大夫了。”便让如馨同他去抓药，又让如磬安排一个小丫头照看春乔，转身吩咐紫菁去传唤其他管事嬷嬷过来，这才看了孙氏一眼，“孙妈妈和我去前厅说话吧。”
　　孙氏早吓得腿脚发软，此时身子一晃便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