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城往事》猗郁之森

4、第 4 章

　　两人安静地走出院落，外边的日头渐渐厉害起来，沈姻被晒得有些心烦，看见袁羡长长的头发心里总想动手给剪了，正好两人路过一间熟识的理发店，沈姻瞧里面没什么人排队，便忍不住说道：“哥，你热吗？不如去理个发吧？”

　　袁羡侧着脸看了一会理发店，大概是透过玻璃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沈姻听到他同意了也不管是否勉强就拉着袁羡进了理发店。里边的理发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捧着一片西瓜吃，见有客人进来不慌不忙地丢了西瓜皮去抹了个脸。“沈姻，是你家亲戚？看着眼生哦。”

　　沈姻笑笑：“是啊，我的哥哥，王叔，你给他理个发，让他看着清爽些，天气热，这么长太闷了。”

　　王叔仔细打量了袁羡：“跟你们长得不太像的。”

　　沈姻心里明白袁羡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是跟他们家人的精神气不太一样，但被别人指出来多少有些介意，便也不回话，只找个地方坐着等袁羡了。

　　袁羡话少，王叔问他三句他也不见得答，偶尔嗯两声。王叔觉得没趣就不再问了，只专心理发。沈姻在旁边见袁羡的额头和眼睛一点点露出来，心里竟然有些忍不住惊艳。

　　袁羡早前来他们家无非就是低着头，一张脸埋在头发里。是以就算沈姻好奇他的模样也无法仔细看清楚，这下厚重细长的留海被慢慢减掉，袁羡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有些对于男孩来说过于秀气的眼睛露出来给整张脸加分不少，再加上高挺的鼻梁和瘦削的颊骨，和日本漫画里那些美少年相比不逞多让。

　　“哥！”沈姻忍不住想说好看，可她又和袁羡不亲，所以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也节制着没敢开。

　　“嗯？”袁羡疑惑地看向欲言又止的沈姻。

　　“这下凉快多了，对吧，等会儿我们去划小船，你帮我摘荷花。”

　　“好的。”袁羡回了之后又不太出声了。

　　沈姻心里却是满意了许多，好看的男孩子总是讨人喜欢些。有一个长相不错的哥哥多少带出去会给自己长面子。

　　理完发沈姻直接掏钱给老板，袁羡在旁边看着没有阻止，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心里的想法。两人沿着河边往城外的碧湖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的熟人。有挑着凉粉的老伯，也有倚着老树根抽旱烟卖竹编篮子的老太，更多的则是同样年少的少男少女。

　　这些人打招呼时都不免多看一眼袁羡，袁羡话少又爱低头，沈姻开始还会介绍，后来瞧袁羡沉默的样子心里叹气，干脆无视别人的好奇。

　　“阿姻，你也来这边啊！”原来蒋莹莹家是在碧湖边包了两亩水田，种了些时兴的作物，这边风景好，莹莹常和她奶奶来散步，顺便看看田里作物的长势。

　　“对，我带我哥哥来划船玩，对了孙姐姐呢？”沈姻看见蒋莹莹心里欢喜，“这是我哥哥，以后在这边读书了。”

　　蒋莹莹性子活泼，当即背着手装模作样地绕着袁羡走了一圈：“好啊！你哥哥真好看。”

　　沈姻笑着拍了莹莹两下：“别逗。”

　　袁羡局促地站在那，不知手脚如何放。

　　“再问你，孙姐姐呢？我要找她借船。”

　　“她在田里呢！”蒋莹莹指着一亩田，“你去吧，现在日头不是最厉害的，玩一会儿就走。”

　　“沈姻！”那边田里有个大些的女孩正好直了腰。

　　“孙姐姐，你忙呢？我刚想找你借船。”沈姻回道。

　　“在那岸边系着，你去弄，我这边忙，不跟你去了。”

　　沈姻高兴地道了谢，引着袁羡往湖岸走。“哥，你会划船吗？”

　　袁羡摇摇头：“不会划船，只会游泳。”

　　“会游泳？我不太会划船，要是等下船划不回来了，你就和我游回来。”
　　袁羡惊讶地看着沈姻：“你不会？”

　　沈姻眯着眼：“我又不是万事通，哪什么都会，不过我就是想划船，你跟我去不？”
　　袁羡听此只好跟上，但心里不免忐忑。

　　“你在害怕吗？”沈姻这倒是第一天看出袁羡脸上有神色。

　　“不是害怕，只是没有划过船。”

　　“我来划就行啊！”沈姻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想摘荷花，可是每次都没成，今天你来帮我，好不？”

　　“嗯。”袁羡无法拒绝新妹妹的要求。

　　沈姻倒是真不会划船，十几分钟过去了只离岸边远了一点点。袁羡就坐在船上看沈姻瞎折腾，心里的忐忑变成一点点好笑。

　　“怎么划船这么难？”沈姻有些泄气。

　　“阿姻，你怎么还在这？”那边孙姐姐背着个背篓走到岸边。孙姐姐本名孙嫒，从小就会凫水，样子瘦瘦黑黑的，十分的利落。

　　“孙姐姐，我想采荷花。”大概是自己熟识的人，沈姻的语气不免带上两分撒娇。

　　“你呀，贪玩！”孙姐姐嘴上这么说，却开始卸下背上的背篓，“你试着把船往这边划，我带你。”

　　沈姻听话地将船往河边靠，孙嫒跨了一步踩在船缘上轻巧地稳住了身形，接过沈姻递过来的竹篙就往荷花开处去。

　　“这是你哥哥吗？刚刚莹莹跑过来说你有个哥哥了。”孙嫒一边撑船，一边问。

　　碧湖的风景极好，沿途是高低不一的小山，许多片葱茏的竹叶挤挤地挨在一块，非得大风才能吹动起来。湖水碧绿，里头长着柔柔的水草和绿藻，有低低开着的睡莲随风波动，也有隐藏在壮硕的荷叶中捉迷藏的娇嫩荷花。湖泊在这样一片天然的地形中倦怠地缓缓流着，让人忍不住在微醺的清风中刁张竹叶吹些小调。

　　“是呀！莹莹就是嘴巴歇不住。”沈姻摇摇头，无奈的意味十足。

　　孙嫒笑意满满：“莹莹这样才可爱，就跟我养的小鸭子一样，整天嘎嘎的，多可爱啊！”

　　正巧芦苇丛里窜出一只调皮的水鸭游过小船，往又一个芦苇荡里去了。悠闲的风景让人也忍不住放松下来随着波澜走。袁羡的眼忍不住看向远方，静静地感受着湖上的风。

　　“哥，你看见那荷花没有？”沈姻忽的叫人。

　　袁羡转过头，便看见一大片荷花开在碧绿之中：“看见了。”

　　“我就要那一朵，我手短，你摘。”沈姻兴奋不已。

　　“好。”袁羡试着将手伸长，半只脚踩在船缘上。

　　“可要小心。”孙嫒不阻止两人，在旁支着船提醒。

　　“是这朵吗？”

　　“不是，旁边的。”

　　“往右？”

　　“对对，就是那朵！”

　　两人一阵折腾，总算是摘到了荷花。“要是能摘莲蓬回去剥就好了。”沈姻有些遗憾。
　　“荷花还没谢，就想着莲蓬。”孙嫒笑沈姻的异想天开。

　　“可我还有两天就要回山上了，莲蓬有了我也摘不到了。”沈姻和外公大多时候都住在山上，只有少部分时间在城里帮着家里人打理民宿。

　　孙嫒道：“到时候我给你送些来。”

　　沈姻听到这儿彻底高兴起来，手里举着荷花闻个没完，十足的孩子模样。袁羡因为先前的活动此刻脸颊红润许多，少了些暮气，总算像本该是的少年了。

　　小船慢慢往回驶，一些成群的水鸭悠悠地游过，嘎嘎地叫着，沈姻的活泼样彻底显露出来，扒着船缘去逗水鸭，惹得水鸭惊吓地往外避让，时而溅起的湖水淋在沈姻脸上，冰冰凉凉的十分舒爽。

　　“你小心，掉下去了谁来捞你？”

　　“我有哥哥啊！”沈姻向孙嫒摇头晃脑，“有哥哥看来还是好的。”

　　袁羡听见沈姻说话，嘴角也有了止不住的笑意。

　　孙嫒好笑地说：“你可真好满足，不要星星月亮，只要荷花。”

　　沈姻歪着头：“你怎么知道我不要星星月亮，今天是荷花，明天是星星，后天是月亮，每天这样循序渐进，我早晚就可以有百宝箱让人羡慕个没完了。”

　　袁羡在旁边听虽然觉得沈姻异想天开，但也开心新妹妹的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