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禁》袁非道

6、条件?

　　“条件？”对方愣了一下，转身往餐厅走，“过来吃饭吧……”
　　林越跟在后面，想再问，又觉得他大概不会说，于是沉默。
　　餐桌摆在二楼露台，一张只够俩人的桌子，铺着花卉纹路的奶白色桌布，垂下来的流苏在夜风中飘荡的很温柔。
　　不过桌上没有烛光，也没有晚餐。只有两副餐具和几支被插在细瓶中的鲜花，叫不上名字，林越看着像百合，却又比它小很多，颜色很淡偏白，味道也淡，不用心，似乎都感觉不到。
　　“你告诉我吧……”这场景更让林越心里七上八下，#他看住对方的眼睛，逼问道：“让我先有个底。”
　　“什么底？”好看的一双眉毛微蹙，目光里有一些纯真的迷惑。片刻后，仿佛又忽然想明白了，眉头一展，目光却是霎那间冰凉下来，垂着睫毛，掩藏着一丝失望：“你想多了……”
　　林越却不认为自己想多。
　　因为几乎所有意识清醒的人都知道一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或多或少，是有点什么是需要交换的。
　　况且非亲非故，不过头天认识。
　　连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佣人开始上菜。
　　精致的蓝底花纹小碟，逐渐摆满了一桌。
　　并非什么奢华大餐，倒像是私房菜品，每样都不多，却做的着实精细，仿佛是厨师的有意偏爱。
　　林越对此却没有什么胃口，静静的发着呆，也不动筷子。
　　而对面的人拿起筷子夹了点，却没有喂进嘴里，而是看着林越，像是思量，像是等待。有一会儿之后，见林越还是不动，又放下筷子，妥协似的道：“周末没事就过来吧。”
　　林越抬头眨一下眼睛，“就周末？”
　　“嗯。”对方像是有点不想再说话了，夹了菜吃。
　　吃过饭，司机送林越回学校。他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今天失而复得的钢琴。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昏昏然入睡。
　　梦里，又是那个熟悉的场景。
　　　　他背对自己而立，声音冷冷的质问那些寻事者：“一群人打一个？你们可真有出息！”
　　林越很想把眼睛睁大点，看清楚他是谁，但无奈被打破的眼眶在不停的往下流血，糊的他整个视野一片红，只能隐约看到那人的身影，然后是他们打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也忘记是过了多久，终于是停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林越奋力睁开眼睛，看见那人脑袋似乎被打破了，血染了一后背，整个看起来像一个可怕的血人。胳膊上也破开一道口子，刺目的红，蜿蜿蜒蜒的一路到达手背，又不断滴落在地上的一滩血迹里……
　　猛的清醒，天色已经大亮。
　　林越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说起来，那不过是中二少年嫌作业太少，又看多了□□片，于是纠结成群，专找不同流不合污的其他学生下手。所谓的教训教训像林越这样的榆木疙瘩。
　　其他人也就罢了，稍微一吓唬，立刻就识时务的调转风向跟着大哥混了。唯独林越不开窍门，百般吓唬没用，于是来硬的，拖到没人处全都发狠了的揍。想想他们往日也都是口头逞强没动真格，今天终于有了机会，一个个血红了眼似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古惑仔又帅又酷，十几个人围住林越，互相攀比似得任由内心的恶魔肆意发疯！
　　林越每每回忆起来，都忍不住猜测，要不是那人，自己就算没有被打死，也残废的差不多了。
　　那些少年或许并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是的，就是因为他们不明白，混沌的大脑才那么轻易的被眼前暴力所刺激，如同野蛮的兽类似的，一切都回归原始。
　　那种无意识的盲从，让林越觉得可恨却又更多的是怜悯。
　　而那个出手相救的人，林越因为昏迷自始至终没看清他的脸。事后清醒了百般打听，有人告诉他说是那人打了120电话跟着一起到医院，但是包扎了伤口就立刻离开了，没留姓名。也有人回忆说那人失血过多被一起送到医院，但是很快就有家人找来给转到更好的医院去了。
　　这个遗憾成了林越心中的一个洞。时间越久，洞口越大。
　　就在林越感觉自己的心快要全都空掉时，他遇见了俞清。
　　那是在一次上了公车却死活找不到零钱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给你。”
　　林越身体一颤，他记得这个声音！
　　猛的抬头，终于看到了正脸。冷冷清清，如松下风，如梅上雪，如一道贯日长虹，让林越激动的眼角酸涩。
　　自那天之后，林越就死死的黏上了俞清。
　　当然，他不敢诉说自己早已倾覆全心，怕吓到人家，只道说你是个好人，我们有缘做知己。
　　偶尔林越忍不住，会试探的问当年的事情，但对方总是想一想道：“有吗？记不清了。”
　　是不是认错人，林越也会疑惑。不然那么大的一件事情怎么会记不住呢？
　　不过，在跟俞清奶奶的某次谈话中，林越知道原来他经历过车祸，伤到大脑昏迷挺久，醒来就有挺多事情记不住了。
　　也正是这次车祸，让俞清突然就成为了孤儿，然后大伯在家族公司掌权，在他昏迷不醒之时，使用手段把原本该继承的大笔遗产转走，留给俞清的只有每月不多的生活费。
　　老人心疼孙子，每说起这些都要痛骂大儿子，然后不停的擦泪。倒是俞清好像没什么话，只是私底下会和林越坦白：“还好他拿走了钱，不然，可能会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