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药》雁小北

2、第二章

　　少年大惊不已，捂住胸口：“你怎么把他们给杀啦？”
　　小随从收回刀：“他们打伤我家公子，要不是你刚才有心搭救，我连你一块杀！”

　　少年在原地转圈，懊恼不已。
　　今天篓子可捅大了，虽然擎云门这几个人不是他杀的，却因他而死。
　　还有个莫名其妙死在他面前的门派夫人，
　　这是大事不好，房子要倒啊！

　　小随从心疼地把地上毫无知觉的公子搬上马车，
　　少年又有了个绝妙的主意，他立刻制止：
　　“不要动！”
　　小随从想起他方才给公子封穴止血，貌似懂些医术，
　　“你会治病？”
　　少年相当自信地拍拍胸脯：“你家公子天生心脉不足，今次遇到我，也算因祸得福，少爷我可不是什么人都治的。”

　　小随从自腰间抽出半寸寒刃，满脸戾气：“倘若治不好我家公子，就准备死吧！”
　　少年道：“嘿嘿，英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来来来，照着我说的做。”

　　少年嘴巴跑马车，做事倒是蛮靠谱的。
　　他和小随从十分小心地，把公子转移到马车上。
　　小随从武功高强，毕竟年纪轻轻，没什么经验，
　　普通外伤或许有数，遇到重一点的伤就双眼摸黑了。

　　少年钻进车里，一点不怜惜，开始撕自己身上衣服。
　　他避开受伤部位，把公子固定在马车地板上，
　　然后对小随从道：“英雄，要给你家公子治病，有两件事至关重要，第一，我们必须往回走，到我逃出来的客栈，要一间上房；第二，擎云门那位美女姐姐的尸体还在客栈附近，必须想办法找倒，证明我的清白。”

　　小随从心中有气，呛声道：“呵，方才好大的口气，你若医术高明，常人难遇，为何不治好那位姐姐呢？”
　　少年道：“我、我本来是要救她的，可是……”
　　小随从接道：“‘可是’后面，是医术不行的各种理由吧？”
　　少年摇头：“不，不，美女姐姐也不知服的什么毒，中毒后表情狰狞，面色青紫，我不敢看她。”
　　小随从问：“这么说来，她没有得你救治的原因，是因为变丑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小随从哭笑不得：“难道你只挑长得好看的救？”
　　少年继续不好意思地点头。
　　小随从内心忽觉不安：“那你救我家公子……？”
　　少年笑的很腼腆：“也是因为你家公子面如冠玉，沉稳有方，即使他不因我受伤，我也是要救他一救的。”
　　小随从的鸡皮疙瘩从后背一路蔓延到腮帮子上。
　　他又不得不佩服少年眼力，居然一眼就望出公子天生心脉不足。
　　遇到这么个怪人，真不知是该替公子开心还是难过。

　　两人带一伤患，在夕阳未落之时返回客栈。
　　小随从按照少年列的物品清单，将各种药材和工具买回来。
　　再根据少年描述的地点去打听擎云门夫人的遗体。
　　只是他到了目的地，遗体却早已不翼而飞。
　　周围邻里竟然无人察觉，现场连痕迹也没留下。

　　少年得知此事，隐隐担忧，又来不及多想，一心扑到公子的伤势上。
　　他替公子把回勾型的三角飞镖取出，
　　将随身携带的药粉与小随从买的药混合研磨，
　　最后用瓦片焙干，动作专业又娴熟。
　　小随从笨手笨脚给他做帮手，竟然渐渐敬佩起他来了。

　　一切忙完，已是深夜时分。
　　少年擦擦汗：“幸好你家公子中了迷魂药，否则这么一折腾，少不得要疼醒。”
　　小随从还是很担心：“你治了这么久，行不行啊？我家公子什么时候可以醒？”
　　少年得意道：“单是伤口的话，药劲一过就能醒，方才我又顺手帮他重塑心脉，可能要明日午时前后醒了。”

　　他大大伸个懒腰，拍拍小随从肩膀：“我好困啊！要睡了，你在这守着吧。”
　　小随从对他虽有改观，却仍不信，扣住少年道：
　　“客栈都住满了，只剩这一间房，要委屈你在这凑合一夜了。”
　　少年了然一笑：“好吧好吧，你信不过我。”
　　他望了眼床铺：“你家公子长得帅，我也不吃亏，要睡在这也可以，我必须到床上，和你家公子一起睡。”

　　小随从又抽出半寸寒刃，怒道：“你敢！！！”
　　少年不以为意：“你家公子醒后还要继续治疗，药不能停，没有我，可就永远好不了喽。”
　　小随从收回刀刃。
　　少年继续道：“现在少爷我要洗漱，去打盆洗脚水来！”
　　小随从又一次刀刃出鞘。
　　少年抱着胳膊，眯眼看他。
　　小随从咬牙切齿，愤怒地出门去了。

　　少年摸透了小随从外强中干，不敢把他怎么样。
　　当夜果然舒舒服服和昏迷中的大帅哥睡了一觉。
　　第二日正午，少年再次给公子换药，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公子终于醒了。
　　小随从高兴的手舞足蹈，不住磕头。

　　少年早知他会醒，并不激动，依旧手很稳地换完了药。
　　小随从跪在床前，哭的泣不成声。
　　王爷还很虚弱，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随从边哭边说：“王……公子，公子，都怪属下保护不周，害你受伤了。”
　　少年在一旁接道：“你家公子姓王？”
　　想了想，又直摇头：“不对，不对，哪有叫自家公子为‘王公子’的？”

　　小随从欲言又止，最后瞪他一眼：“要你管！”
　　少年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好好好，你们主仆俩的事我可管不着。”
　　他挤开小随从，自己坐到公子床前，
　　“大帅哥王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王公子刚醒过来，还有些搞不清状况。
　　小随从在一旁控诉：“公子，这个白痴好会欺负人，你的伤是他治的，但若不是他，你又怎么会受伤？他……他还欺负我，让我伺候他洗脸洗脚，我……！！！”
　　少年截断他的话：“大帅哥，我可没有让你白受伤，你先天不足，从前必定浑身无力，动作大了都会头晕眼花。”
　　他仔细想了想：“但你家境殷实，有个靠谱的老爹，常年给你吃各种奇珍补药，还请来师傅专门教你内功心法，你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对吧？”

　　小随从：“你怎么知……”
　　王公子微笑点头，抬手示意，小随从才算闭了嘴。

　　王公子的声音很轻：“多谢少侠。”

　　果然一点就透，无需多言。
　　他身子沉了那么多年，这次醒来，定是察觉内力充沛，身体轻盈。
　　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舒爽畅快。
　　寻遍天下神医都治不好的病，少年给他治好了。

　　少年对他恩如再造，王公子没有激动不已，没有感激涕零。
　　只有平平淡淡的一句多谢。
　　比那个炮仗脾气的小随从可不知聪明了多少倍。
　　少年想。

　　他认错人误伤王公子，心中一直愧疚，
　　如今治好王公子的多年顽疾，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少年颐指气使：
　　“大帅哥王公子，虽然我帮你续筋接脉，往后的三个月你可离不开我，我要日日给你诊脉，增减药方。”

　　王公子由小随从扶起来，靠床头坐着，点了点头。
　　少年继续道：“和你之前吃的烂汤水可不一样，我配的药苦到失去味觉，吃什么都苦，你需天天服用，早晚各一副。”
　　小随从听着就觉得苦，皱着脸。
　　王公子看起来很平静，他说：“好。”
　　少年又说：“疗程不同，第三个月会有几味药十分稀有，等你可以行动，必须克服困难，随我到深山中现吃现挖，能不能找到这些药彻底痊愈，还要看你的运气。”

　　见到他鼻孔开到天上的样子，小随从就一肚子气。
　　他忍不住道：“哼，你会这么好心？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少年突然哈哈大笑。
　　小随从竖起眉毛：“你又笑什么笑？！”
　　少年冷不防捏住他双颊，向两边拉扯：“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小随从大怒，挣开他的魔爪。

　　少年趁机坐回王公子身边，抓住他的手：“大帅哥王公子，如果我死了，你的病就治不好了，你好以后，能不能护送我回长安？”
　　王公子抿嘴而笑，目光落在少年抓着自己的手上，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痒难耐，开始得寸进尺，
　　他一把抱住王公子手臂，脸贴进他肩窝里：
　　“大帅哥，王公子，大好人！”

　　小随从要惊呆了。
　　他着急把赖着公子的狗皮膏药撕下来，又怕碰到公子伤口，头发都竖起来了。
　　王公子一侧头，下巴撞在少年额头上。
　　小随从跺跺脚，忍无可忍，刀刃出鞘，抵着少年胸口：
　　“再不放开我家王……公子，我就砍了你的胳膊！”

　　少年回头看见刀尖，不情不愿地放开：
　　“早就说了，我救人有条件，只救喜欢的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王公子倒是不以为意，他还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又要往他身上贴，被小随从眼疾手快地架住。
　　这次换少年瞪他，然后对王公子眨了眨眼：“王公子，我叫南渚。”
　　王公子双目含笑，点了点头。

　　南渚被他看的眼冒金星，整个人都要溢出来了。
　　小随从恨声道：“喂！我家王公子需要休息，刚好客栈又有空房了，我帮你要了一间，你也回去休息吧！”
　　南渚满脑子都是王公子带笑的眉眼，居然非常听话，失魂落魄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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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走，王爷垂下眉，表情变得很失落。
　　小随从咬咬嘴唇，心疼地说：“王爷，他……”
　　王爷摇了摇头，把心事藏好，问道：“这位南渚公子，是怎么回事？”
　　小随从一想起南渚，就满腔怒火，他添油加醋，把王爷昏迷以后的事复述一遍。

　　王爷刚醒，还很疲倦，于是闭目倾听。
　　小随从讲到擎云门掌门夫人的遗体不翼而飞时，他皱了下眉。
　　小随从停下，问道：“王爷，可有不妥？”
　　王爷闭着眼睛，沉思许久，好半天才道：“你查一查，什么毒服下后，会面目全非。”
　　小随从低下头，双手抱拳：“是。”
　　王爷又吩咐：“还有，南渚公子师承何处。”
　　小随从抬头问：“王爷，要不要查查那个……慕容贤？”
　　王爷睁开眼，目光深邃：“不必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