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药》雁小北

3、第三章

　　小随从伺候王爷躺好，要出门查消息。
　　一开门，南渚一脸惊慌，杵在门口。
　　小随从问：“你在这做什么？”
　　南渚仿佛脚上长刺，来回转圈：“方才窗口有人偷窥，我担心你们，过来看看！”
　　小随从上下打量他：
　　“有人偷窥，窥的也是你，与我们何干？”
　　南渚非常不赞同：“咱们朝夕相处，荣辱与共，偷窥我和偷窥你是一样的啊！”
　　他说着，目光越过小随从，不停向房间里张望。

　　小随从看他一脸欲求不满的狡猾样，气不打一处来：
　　“那可不一样，我们是我们，你是你，我家王公子被你害的还不够吗？”
　　南渚道：“大英雄，我这是关心你们啊！快让我进去！”
　　小随从不信：“关心，你会有这么好心？”
　　南渚满脸通红：“我会有这么好心？我、我不好心！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你家王公子么？！”

　　小随从咬着牙，门神一样守着门口。
　　屋里王公子听见两人争吵，声音很虚弱：
　　“让南渚进来吧。”

　　小随从鼻孔喷气，瞪着眼，恨恨侧开身。
　　南渚趾高气昂进门来，还故意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小随从忍无可忍，打算拔剑。
　　南渚从眼梢看他：“嗯？大英雄，你家王公子让我进屋，你这是要做什么？”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南渚恐怕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南渚来到床前。
　　王公子伸手，南渚很有眼色地抢着服侍他喝水。
　　王公子断断续续道：“南渚公子……我的病……只能……由你照顾……不如同住……”
　　小随从大惊，以为王公子信不过自己，双膝跪地：“王……公子！我、属下失职！属下该死！”

　　王公子摇头：“今日起……哪都不要去……保护好南渚……”
　　小随从松口气，看了眼南渚，各种不愿意：
　　“他厉害得很，需要什么保护……”

　　南渚开始挑拨离间：“你家小随从笨手笨脚，我还担心照顾不好你，看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啊！哈哈哈！”
　　小随从大怒：“你！！！”
　　王公子看了他一眼。
　　小随从立刻闭嘴。
　　南渚继续道：“王公子见识非凡，信得过我，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住在一起，贴身照顾你好了！”
　　王公子垂下眼眸，轻轻一笑：“有劳。”
　　南渚道：“不要这么客气嘛。”

　　他怎会不知道，王公子送来个天大的顺水人情。
　　擎云门的事还没完，南渚不会武功，离开王公子主仆就危险了。
　　偏偏他半斤鸭子四两嘴，死要面子，不肯直说。
　　王公子只好主动开口，让南渚名正言顺靠着自己。
　　这个王公子，实在太剔透了。
　　南渚对他的敬意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王公子说了许多话，困的睁不开眼。
　　小随从盯着南渚服侍王公子睡着，然后把他叫到一边：
　　“我家王公子金贵非凡，你这山野村夫可仔细着点！”

　　南渚像不认识一样打量他：“你家主子让你保护我，我是山野村夫，那你是什么？”
　　小随从词穷：“我、我是……！”
　　南渚边摇头边拍他肩膀：“我也算是御赐的山野村夫，金光万丈，身娇肉贵，你保护我的时候要更仔细啊！”
　　小随从说不过他，咬烂了银牙。
　　南渚打了个呵欠：“大英雄，我忙碌几日，倍感疲倦，要休息了。”
　　说完，瞄了眼王公子。
　　小随从生怕他又要和王公子一起睡，连忙道：
　　“不行，不行！你过来，我还有好多细节要交待！”

　　南渚听说是王公子的细节，一反常态，真的不睡了，洗耳恭听，
　　小随从暗暗得意，又对他说：“这怎么记得住，拿笔纸来，你要做笔记。”
　　南渚点头，果真取了笔纸，笑嘻嘻等他讲。
　　小随从有些不知所措，他居然觉得，南渚乖乖听话的样子很好玩。

　　小随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把念头压下去，故意恶狠狠地和南渚说话。
　　南渚一点都不生气，认认真真做笔记。
　　小随从狠不起来了，他想，这个扫把星也不是特别讨厌么。
　　还，还挺英俊的。

　　之前王公子昏迷未醒，现在醒了。
　　南渚没理由再蹭人家床榻，
　　不能和王公子睡的话……

　　他对小随从说：“大英雄，不如今后你和我一起睡吧？”
　　小随从还在为刚才的事发呆，没听见。
　　南渚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大英雄，你发什么呆？”
　　小随从一激灵，回过神来：“什么？”
　　南渚满脸谄媚，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武力值最好的小随从身上：
　　“大英雄，屋里地方小，今后和我一块睡吧！”
　　小随从惊的汗毛倒竖，头发丝炸起，脸红的像大蕃薯：
　　“你！你不要脸！你滚！”

　　南渚表情错愕，眨了眨眼，怎么不要脸了？
　　小随从一提气，整个人从窗子飞出去。
　　南渚喊：“诶诶！这是三楼！”
　　小随从手臂平展，双腿倒勾，华丽丽翻上房顶。
　　南渚赞叹：“好功夫！”

　　可是，怎么就不要脸了？

　　小随从突然发疯，跳上房顶。
　　南渚只好一个人在屋里四处转。
　　一般大户人家的床，底下都有一梯暗格可以抽出来，
　　展开后和脚踏差不多高，一人半宽，是贴身随从睡的矮榻。
　　这间房是客栈的一等间，说不定也有。

　　南渚轻轻在王公子床下摸索，居然真抽出一张矮榻！
　　上面还铺着崭新的被褥。
　　南渚一头扎到榻上，手脚在被褥上滑动，感觉好幸福。
　　划了一会，他又直起身子去观察王公子。
　　王公子……
　　也不知王公子有什么魔力，南渚看着看着就困了。
　　他想着王公子的脸，睡的流出口水。

　　小随从在房顶打了一套拳，吹够风，才从窗户钻回来。
　　一回来就恨的直跺脚。
　　昨晚南渚和王爷睡床上，他找不到地方，只好睡桌子。
　　今日多个南渚，他还打定主意，要守住自己的桌子，让南渚睡凳子。
　　谁曾想，小破客栈居然还有床下矮榻这种世外桃源！
　　那自己昨晚和一张桌子战斗，岂不是蠢死了？
　　他恨不得在南渚脸上烧出俩窟窿，这个扫把星怎么运气这么好！

　　之后的几天，王公子吃了睡，睡了吃。
　　小随从一直在琢磨如何跟南渚抢矮榻。
　　好不容易想好托词，一张口，就听南渚说：
　　“贴身照顾王公子的是我，你只是保护我的人，我睡矮榻，你睡桌，难道不应该？”
　　小随从被他一句话怼的铩羽而归，好不郁闷。

　　南渚说到做到，每日两张药方，各不相同。
　　王公子伤口逐渐愈合，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这天，店小二照着南渚给的方子去抓药，其中一味走遍全城也没找到。
　　小随从当场急了，好像缺这味药王公子就要气绝身亡。

　　南渚扶着王公子在做简单的复健运动，闻声赶来。
　　店小二见了他俩犹如看见救星，终于从小随从的魔爪中挣脱出来。
　　小随从捧着药方，绝望地望着王公子。
　　王公子也一脸疑惑，不知道少药会有什么后果，亮晶晶地看着南渚。
　　南渚满头黑线，从小随从手中抢过药方，问：“哪味药没有？”
　　店小二不会念那几个字，连忙上前指给他看。

　　南渚让他把已经抓到的药煎好送来，小二接过赏金，绕过小随从，乐颠颠去了。
　　他走后，小随从不同意：“一整张药方，少一味药，一斤，一两，都不叫一整张！”
　　南渚懒得理他，直接和王公子说：
　　“那味药性烈，少了也没关系，不过咱们最好即刻启程，等你伤口愈合，就不能少了。”
　　王公子点头，对南渚道：“算日子，擎云门也快找来了。”
　　南渚心一提，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王公子答：“擎云门附属武当，应在湖北境内，你怕我伤口反复，拖了这几日不走，我又何尝不知。”

　　南渚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王公子只比自己虚长几岁，却委实通达百态。
　　按说他治好王公子先天心症，等同于再生父母，
　　但几日相处下来，王公子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无一不熨帖至极。
　　他温润得像一股吹开五月繁花的春风。

　　南渚深觉可惜，这样白玉清光的一个人，
　　如果不是先天心疾，可能早就大权在握，名动天下了。
　　当真是好物难全，红罗尺短。

　　傍晚刚过，三人连夜启程，前往京口。
　　许多年前，刘皇叔在京口甘露寺迎娶孙尚香，成为千古佳话。
　　甘露寺位于北固山上，那的住持与南渚相熟，寺里有许多灵药。

　　小随从听说可以找到药给王公子治病，双眼冒光，不知疲惫地驾车飞驰。
　　王公子伤口刚刚愈合，心疾尚未去根，在颠簸的马车中昏睡。
　　南渚精神紧绷，睡不着，索性去和小随从聊天。

　　小随从貌似状态不好，南渚问三句，他只回一句。
　　彼时天光微亮，南渚见他眼下发青，叹了口气：
　　“你心疼王公子，可也不必自责，他受伤是因为我，但我保证，王公子可以痊愈，生龙活虎。”
　　小随从咬嘴唇，还是红了眼眶：
　　“公子……吃了那么多苦，受尽非议，只要可以治好他的病，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南渚揽住他肩膀：“王公子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是命好。”
　　小随从没有接话。

　　南渚凑到他面前，歪头问：“咦？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