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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央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有点儿晃眼,明显这不是在学校宿舍。

      再看自己身上只有内裤,外套一件酒店的睡衣,一瞬间脑子里把酒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节和可能性都过了一遍。

      这时,轻巧的敲门声响起:“邹小姐,我是本层的专属客服,可以进来吗?”

      客服小姐送来一条连衣裙,还有几样小零食。并解释说,她的衣服送去干洗了,要晚一点才能送来。

      客服小姐方才退场,床头柜上的座机适时响起。

      电话那头,高钼问:“衣服还合身吗?”央央环顾房间,果然是在丽思卡尔顿,再看房号,1209,她曾经借住过的房间。

      央央问:“我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你饿了吧?边吃边说。”

      十五分钟后,高钼出现在门口,他一身商务休闲装,平添几分潇洒。他望着睡眼惺忪的央央,“可惜你错过了早餐,饭菜虽然不怎么样,但餐厅风景很好,可以俯瞰金融街。”

      高钼先下去启动车子。

      央央换上了连衣裙,高钼看着阳光下姗姗而来的她,说:“你不穿职业装也很好看。大小也合适吧,看来我眼光还可以。”

      说到衣服,央央问:“我的衣服……”

      高钼想起来,说:“你的衣服还没洗好,我留了你的联系方式,等洗好了,我让他们送过去。”又解释道:“昨晚你吐了,你的西服我让客服小姐帮忙换下来了,就手在酒店干洗了。客服说今天来不及洗好,我想着让你穿酒店浴袍出门好像也不合适 ,就给你挑了件衣服。”

      央央大窘,想问有没有吐他身上,又问不出口,说:“那又欠你一份情,我把衣服的钱还你。”

      高钼转头看着她笑:“又要拿名片做欠条?钱是不必还了,想还情的话就请我吃顿饭,顺便多普及一下评级知识。”

      吃的是一家西班牙菜。

      央央脑袋是真断篇片儿了,昨晚三瓶啤酒下肚后的事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问:“昨晚……”

      “昨晚你喝多了,那朱大亨自告奋勇说要送你回家,我看大家都喝高了,没人有阻拦的意思,只好跳出来横刀夺爱了。我一看时间你宿舍楼早已经锁门了,就自作主张借了一间房给你。”

      央央斟一杯茶,郑重道:“大恩不言谢。”又懊恼,“看来,我真不适合做市场啊。”

      高钼给她盛了一碗海鲜饭,说:“评级的事你不是也给我普及了不少知识嘛,咱们就算扯平,两不相欠。”

      央央敬业劲头又上来了,问:“那……KD会请SD做评级吗?”

      高钼问:“KD如果请SD评级,能得到什么债券级别?能保证不低于LG评级给出的级别吗?”

      央央拨弄着碗里的海鲜饭,说:“按规定,任何评级机构给出评级结果前都不能对级别作任何承诺。不过债券级别不同于主体级别,如果是有强有力的担保,是可以高于主体级别的。”

      高钼不置可否:“那我们考虑考虑。”

      吃完饭,高钼送央央回学校。

      路上,高钼问:“毕业了住学校多少有些不方便,我上学那会儿大家一找着工作都争先恐后地提早搬出来,好有个私人空间。你挺喜欢住宿舍?”

      央央说:“我申请了提前毕业,同学们还在读研三,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合租,就在学校里先过渡一下。而且,刚进社会总觉有点茫然,住宿舍比较有安全感。”

      高钼车速慢下来,像在思索:“安全感……你这寻找安全感的方式还挺奇怪。”

      在市场部的日子倒过得飞快。十二月下旬,央央终于结束了在市场部的轮岗,回归评级部。

      霍心曾说,评级分析师是绝对的计件工种。SD的年终奖严格按项目完成数量论,年末这几天,评级部八条业务线都卯足了劲儿赶项目,央央一回到评级部,立即开启了暗无天日的加班模式。

      住在宿舍不方便的地方也逐渐显现出来。央央借住的是研二的小师妹的宿舍,这天加班回来,虽未到熄灯时间,但舍友已经睡下了,央央顾不上洗漱,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就往床上爬,但黑暗中还是碰倒了椅子。

      同宿舍有个小师妹叫林琅,典型的辣妹子性格,一大串短信发过来,历数央央的罪状,央央自知理亏,回复的短信也赔着小心,除连连道歉外,再三保证以后更加注意云云。

      星相上说,本月太阳莅临本星座,本月是本星座所属月,受本星座庇护,星位和谐,是一年里最顺风顺水的时段。

      但央央生日这一天却十足倒霉透顶。

      先是一大早去水房洗漱归来,宿舍门竟然落了锁。央央去洗漱自然没有随身带钥匙,而且她去洗漱的时候林琅还在被窝里呢。她一摸口袋,幸好手机还揣在兜里,眼看上班就要迟到了,她也顾不得林琅的冷言冷语,鼓起勇气给林琅打了电话问能否借钥匙一用,林琅语气冷淡,说自己外出面试,已在公交车上了。

      同宿舍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北京姑娘常年蜗居在家,另一个叫万擎的姑娘,不时和男友外出小聚,昨儿彻夜未归,一大早央央自然不好扰了人家的温柔乡。

      十二月的北京,西北风呼呼地从盥洗间的窗户灌进来,央央穿着单薄的睡衣,光脚踏着拖鞋,在走廊站久了,冷得直哆嗦。迟到是必然的了,她给霍心打了电话说临时遇到点事,要晚点到,把脸盆放在宿舍门口,在走廊里来回小跑着取暖。
      一直到快中午,央央给万擎打了个电话。万擎倒是热情,说自己刚下课,在食堂陪导师吃饭,问央央能不能到食堂找她拿一下钥匙。

      央央不好意思要万擎送钥匙过来,幸好宿舍离食堂并不远,她一咬牙向楼下冲去。央央跑到宿舍楼大厅,正值中午下课时段,大批,看着,,央央运一股气正要冲出门去,被一人叫住了,是她原来的舍友刘苏。

      刘苏打量着衣衫单薄,趿着拖鞋的央央,惊讶道:“央央,你要外出?出什么事了?”

      央央挤出一个笑容:“就去拿点东西,很近的。”

      刘苏向来不喜打听别人的私事,央央不说她也不多问。她脱下羽绒服给央央披上,说:“别冻着了,快去快回。”

      央央刚走几步,又被她叫住了,刘苏提着手里的塑料袋说:“我已经买了饭菜回来,一时都不用出门,不用急着还我衣服。”

      还衣服的时候,刘苏问:“金融业现在这么火,好多同学都想做金融,只是隔行如隔山,咱们法学专业的,想进金融行业没那么容易吧?”

      央央如实说:“虽然就我自己看来,非金融专业的未必就不行,重要的是the way you think(你思考的方式),但国内普遍注重学历、专业胜于能力,非经济金融类的有点儿像二等公民,比如我,虽然在小行业小公司,还不是实习了整整一年才留下来,不过,金融行业薪水高福利好,就投入产出比而已,我觉得值得。”

      *
      央央入职前就听说,金融类企业福利丰厚,SD的福利数额上不比大央企,但种类上绝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央央一到单位就收到了第一个生日福利-500元购物卡一张。下午的时候还收到一份惊喜生日蛋糕,业务线负责人叶家明呈上一张生日贺卡,上面有业务线全体成员的签名,每个人都写了一句祝福的话。央央有点感动,不住地说着,谢谢大家!

      央央的生日恰好在圣诞节前两天,快下班的时候,叶家明提议说,最近大家工作辛苦,借着央央生日,一起聚个餐吧。

      聚餐归来,早过了学校澡堂的开放时段,央央拎着两瓶热水在盥洗室的水龙头下洗完了头发才意识到,宿舍楼为保证用电安全,采取了限电制度,吹风机等大功率电器一律带不起来。

      央央住十一楼,她想起四楼博士生的楼层好像有一个插座可以用吹风机。她拎着吹风机跑到四楼,那个插座想必已经负荷过度,整个插座都掉下来了。她湿着头发,只能无措地回宿舍。在四楼等电梯的时候,头顶吹来阵阵热风,她抬头,见天花板上有个出风口。

      正是洗漱高峰的时段,来来回回的女博士生们对央央投来奇怪的目光。央央就在风口下站了将近四十分钟,勉强吹干了头发。

      央央按了电梯准备上楼,手机响了。她按下接听键,未及开口,妈妈抢先说着:“25岁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儿!”

      “今天怎么过的?开心吗?最近好吗?吃好一点。新裙子收到了吗?过生日妈妈不在身边,给你寄了一条裙子做礼物,工作的人了,穿漂亮一点。”

      她突然觉得委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张着嘴,半天只冒出一句:“妈……”

      那头听出了异样,担心地问:“怎么了?受委屈了?工作不顺利?”

      央央哽咽着没说话,在电话这边一个劲儿摇着头。半晌,才平复情绪,说:“都挺好的,领导还记得我生日,同事们陪我一起庆祝的。”

      妈妈还是不放心,央央又好生安慰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她准备进电梯,一抬腿,“啊”地一声蹲了下去,表情痛苦。央央在出风口下站了近一个小时,头发倒是彻底干了,腿却抽筋了。

      她把吹风机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绷直小腿,揉了好半天。这几天的委屈一齐涌上心头,我这都是为什么呀?非要夹着尾巴挤这儿,又不是付不起房租!

      回到宿舍,万擎还是没回来,只有林琅在。林琅打算睡了,不知是白天的面试不顺利,还是对央央仍有气,见央央进来,把东西摆弄地哐哐哐一阵响。

      手机响了,央央迅速按下接听键,跑到走廊里去接电话。

      “央央,生日快乐!

      “高钼?”

      “是我。本来今天乘高铁想着能准时到达,结果上午的会议一拖再拖,竟然误了车,只好改签了下一班,还是晚了。”

      “你在北京?”

      “是啊,刚出西站。本想着请你吃个晚餐的,这个时间点只能吃夜宵了,不知道你方便吗?”

      要在平常,央央肯定会说:“我都洗洗睡了。”但是今天她特别不想待在宿舍,于是说:“好,那我去车站找你。”

      “司机来接我,你在学校等着就好,十五分钟后见。”

      临出门,央央见书桌下放着个包裹,是昨天收到的,还没来得及拆封。她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裹,套上新裙子。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素颜,又搬出化妆品好一番折腾,这才往校门口走。

      高钼捧着一束鲜花,说:“生日快乐!”

      花是香槟玫瑰,是他上车前就买好的,没想到误了车,辗转改签,又在高铁上捧了一路,花束被挤得有点儿变形,有几片花瓣被挤得零零落落。

      央央接过花,说:“谢谢!不过,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中学男生才会做呢。”

      高钼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盯着花瓣说:“是啊,好些年没干这种傻事了。”

      车子在一处小区停下来,门口写着滨江丽苑。

      电梯在次顶层停下来,一梯一户的大平层,高钼推开房门,说:“终于到家了。”他打量着四周:“打理得不错,不枉这高价物业费。”

      央央问:“这是你家?”

      高钼点头:“嗯,我在北京读大学的时候买的。三千块一平,一共九十万,那时候也是天价了。大学的时候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那会儿喜欢开车满北京转悠,一下子就相中了这小区的设计。刚好和同学合作开发的一个小程序被一家公司看中,卖了版权,加上从小到大压岁钱之类的私房钱,凑了全款。我兴高采烈地邀同学来看房,其实就是个地基外加售楼处的小区模型,都说我被无良开发商下了迷药。那时候这周围都是菜地,谁想得到北京还会有四环、五环、六环啊。等交了房,装修妥当,我就出国读研究生去了,研究生毕业在国外工作了没几年被骗回家里帮忙了。这屋子就一直空着,我一个人来北京倒宁愿住宾馆。”

      央央说:“难怪你对北京这么熟。你读计算机的啊?”

      高钼找出茶具来泡茶:“是啊,那时候计算机是朝阳产业,好学生都读计算机,我就想我也是好学生凭什么不读计算机。想吃什么?这边离三里屯不远,夜宵多得很。”

      央央见他面有倦容,眼里也布着血丝,说:“折腾了一天不想出门了,要不我来做一点吧,冰箱里有什么?”

      高钼靠在沙发上,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说:“也好。你自个儿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吧。”

      冰箱里有不少半成品,央央忙活了一阵,做了鸡汁馄饨,麻酱拌面,一份大拌菜,一份拍黄瓜。她把饭菜端上桌,又打开一瓶辣椒酱,说:“湖北人好像爱吃辣?可惜我只会做家乡菜,清淡了点。要不要就点辣椒酱?”

      高钼吞下一个馄饨,说:“我这胃,饱受酒精摧残,正需要清淡的。你是闽南人?”

      “我是福建南平人,在闽北。沙县小吃就是我们那里的。”

      高钼不由自主地笑了。

      央央问:“你笑什么?”

      “想起一个笑话。你不是国安派来的女间谍吧?”

      “什么国安?”

      “国家安全部。据说兰州拉面是□□势力的据点,为了对抗恐怖势力,维护世界和平,国家就把沙县小吃作为国安的据点。”

      央央瘪着嘴说:“一点也不好笑。我还以为你要说,哟,南平啊,有名的贫困县。”

      “这种话是八卦大妈才说的吧。”

      “相亲的人,查完户口,十有八九都这么说。”

      “你还去相亲?”高钼笑。

      “工会安排的。消灭大龄单身青年是全社会共同的责任,也是我们工会的政治任务。”

      “大龄单身……我怎么觉得像是在说我?”高钼吃完了,他转过身来,说:“央央,今天语气这么沉重,你有心事。”

      央央摇着头:“我只是……突然发现安全感这东西,谁都给不了。”

      饭厅有一处弧形观景台的设计,央央很喜欢。屋子里开着地暖,她盘腿坐在柚木地板上,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的万丈红尘,说:“你看,下雪了。”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砸在玻璃窗上啪啪有声,算是这几年北京罕有的大雪。

      她站起来打开窗户,窗户久未开启,央央一使劲儿,窗户打开的瞬间,纱窗刷地弹回去,风雪涌进来,裹着她向窗外倒去。

      “小心!”高钼冲过去关上窗户,一手扳过她的肩膀,猝不及防在她额头淡淡一吻:“央央,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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