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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转瞬三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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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花落,冬去春来。兴和五年的春日里,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看着镜中那个日发娇柔可人的面孔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窈窕有致的身姿已经初俱少女的风情。
“小姐,您这就要去涤尘阁吗?王嬷嬷来了奴婢可怎么说呢?”菱儿在后面小脸已皱成一团。
“以前是怎么‘说’的,这次照旧就是了。”我不在意的回道。
“一直这样不好吧,小姐…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可怎么办?”看菱儿都快急哭了的样子,转身拍拍她粉嘟嘟的脸颊宽慰道“爹爹是不会知道的,那王嬷嬷又不是傻子,收了我们的银子还敢再四处宣扬吗?所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一定不会有人知道的。”
“再者说了,我这是要去哥哥的书房看书。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菱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话音未落,人已经奔出屋外了。
王嬷嬷是爹爹特地请来教习我礼仪的嬷嬷,据传以前曾在先皇后跟前侍候过,是宫里很有资格的老人儿。这人人眼红羡慕的事儿摊到我身上,只能用苦不堪言来形容。同一个姿势要反反复复的做很多遍,要不动不摇的坚持好久,枯燥劳累的跟以前的军训有的一拼。
按道理,没理由学个礼仪还能耗上三年的时间。事实上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可以‘出师’了。可是最近皇上又下了一道新的旨意:要改革以前的宫廷礼仪,据说还是一个颇受器重的姑姑提议的。在朝堂上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就苦了这些个待字闺中的小姐。被他这么搞一个‘课改’,我本来已经毕业的人,又要回去复读了。
这王嬷嬷乍一看确实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总是端着架子,庄严肃穆、不苟言笑的样子。起初,我还真是胆战心惊、兢兢业业的认真学着,生怕被挑到了什么错处。也是在她几轮意有所指的暗示之后,这才看清她的真面目。钱这东西,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在菱儿莫名不解的目光下,婉转的塞了几次银子给她,我的胆子也跟着壮大了起来。现在已经可以无畏的翘课了。
从大前年秋狝回京,我就觉察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忽然改善许多,连平时趾高气扬的七夫人和跋扈嚣张的二姐姐都收敛了一些,显然是爹爹对府里的人吩咐交待过。可事情远比我预估的闹得大。那月的十五,和菱儿故技重施溜出寺,带足银两去先前的医馆赎那支木棉花簪。却意外的被告知簪子已被一个脸生的、自称是我丫鬟的小姑娘高价赎回。
我听了惊愕不已,我什么时候派人来赎簪子了?是掌柜平日里把簪子露给有心人看到了?还是堂里有伙计瞥见当时交易的情形,传给了旁人?那掌柜本就以为我‘来者不善’,被问的不耐烦,“小姑娘,这些我又怎么清楚呢?当日你把簪子抵给我,怎么处置自然就由我说的算。快些回去吧,我这里还要做生意呢。”
沮丧不已的走在街上一直想着这可怎么办呢?万一再见到小皇帝,没有簪子可如何是好?转而又自我安慰道:反正秋狝时已经得罪他了,多一项少一项也没什么区别。
“小姐,你看那边!”顺着菱儿手指的方向,是一个敞着门,聚了很多人的茶馆,一个说书的刚刚步上大厅正中的台子。
“走,过去瞧瞧!”甩开那些让人不快的事情,朝茶馆走去。
到跟前发现不大的地方几乎坐满了人,只得在角落里找处空位坐下。
店小二手脚麻利的上了茶,众人都催促着说书的可以开讲了。我也满怀好奇的想听听这古代的说书的都能说出什么道道来,可接下来听到的内容却让我差点喷茶。故事的女主角竟是我?
一扇、一抚尺之间,了解了故事大意:少年皇帝俊雅翩翩,唐三小姐容貌倾城,两人秋狝时初次相会、一见钟情,再遇倾心…又是一段老套的才子佳人的美事。
众人听完都倾慕感叹不已,在下面交耳讨论嘀咕着。我完全无语,这说书的可真能编造,皇帝倾心于我?如果他们亲见当时的情形,就会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儿,小皇帝恨不得把我吃了。
一个听客站起来起哄“台上说的是自个儿编造的吧?我可是有个亲戚在唐府当差,”说到这里顿住,眯眼扫视了一遍正待他说重点的听众,骄傲的挺挺身子接着说:“那三小姐可是个药罐子,轻易不出府,怎么可能随去秋狝?倒是听闻那二小姐是个美人儿,怕不是混淆了吧?”
“哈哈,这老兄你就有所不知了。唐三小姐的病已经无碍,自可随去。恐怕你已经许久没见到你那个亲戚了吧?”说书的打趣道,众人哄堂而笑。
“再者说那唐二小姐已经一十有四,而吾皇才一十有一,依我大宇的婚俗-男女成婚,男子必要年长于女子。两人又怎么可能呢?”
“听你的意思吾皇还要娶唐三小姐当皇后不成?”被扮了难堪,刚才那人接了话不服气道。
“呵,还真让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听说皇上亲手把丞相进献的银狐皮送给了唐小姐,可别小看这张银狐皮,赵相秋狝前曾在朝堂上有言:若此次行猎有幸能得银狐皮,必将献给未来国母享用。这可是许多朝臣都亲耳听到的,…”
四周爆出一阵哄闹,我连忙拉着菱儿跑出来。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未来国母’四个字。皇帝一看见那张狐皮,脸都青了是事实。看说书的言之凿凿,所有人都知道了?所有朝臣都可以作证?…逃,一定要逃!
……
就是自那时起,一直碌碌的当着米虫的我才真真正正萌发了‘离开’的念头。而同时爹爹也加强了对我的管束和教导:请来新的老师一对一的教导,我就没有再和二姐、妹妹们一起学习了。这次二姐倒没有嫉妒不忿的来找我麻烦,也不知是爹爹的吩咐起了作用,还是像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她很乐见我能去秋狝,能‘攀’上皇上?我今年已经十四,再过两年,皇帝开始纳妃进宫,到那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得抓紧准备了。
不一会儿,涤尘阁到了,微提裙摆跨过门槛,这里是哥哥的书房,我本不常来。其一是因为对一堆的‘之乎者也’和哥哥的专业书籍没什么兴趣;其二是大宇和中国古代的某些朝代相似,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个才又侧重于文字教育方面。平民女子大都目不识丁,只有有地位的家庭会给女儿请来先生教授基本的识文写字,却不欲精进,只求尚可。
尚书府也不例外,我每日被礼仪、琴技、绣艺、舞蹈什么的搞的焦头烂额,不得空闲。依本来的性子,没有人在后面‘鞭策’,也是决不会主动去啃书的。但自从爹爹摆在明面上把我当未来皇妃似的培养后,我就逼迫自己去书房看哥哥那些和各地的地理人文有关的繁体书籍,以期为将来找个安全的去处。哥哥却没有说什么:‘女子读书作何?’的话,只当我是无聊时的消遣。
从架子上抽出上次没有看完的书,到书桌前坐下。抬眼看到桌面左上角有一封未开启的信。阿尘怎么如此大意?心里好奇,忍不住伸手拿到眼前、看信封上的署名竟是孟翼孟将军的来函。
据我了解骅州孟家可谓是军事世家,握有大宇东北部实实在在的兵权,虽然孟将军官阶没有爹爹的高,掌控的势力却不容小觑。而爹爹在没有高中状元,迎娶我娘之前,只是个不为外人道的无名小卒。所以两家算不上是世交,但是唐孟两家之间却有一条有力的联系纽带-哥哥和孟家嫡女孟薇涵的婚约。孟将军-孟翼是先丞李穆,也就是我外公的得意门生,所以娘还在世,哥哥才几岁的时候,两家就定下了这个婚约。
我也是兴和二年才对这事有所了解。说来有趣,两家的男女比例正好相反。听闻将军和嫡夫人感情不错,但是多年夫妻,只得一女,府里的侧室们却是前前后后生了五个儿子,有一个小时候夭折了。兴和二年冬,就在唐府上下为即将到来的婚事着手置办的时候,传来了孟将军夫人离世的消息。因为孟薇涵要守孝三年,婚礼不得不延期了。
把信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想来今年正好三年期满,哥哥虚龄都十九了,大宇大户人家没有正妻就纳妾又不合礼数,爹爹怕是已经急着要为哥哥娶妻了。可是哥哥喜欢这未来的嫂嫂么?我不免有些担忧。在我心里哥哥毕竟是有些不同的,这几年他对我点点滴滴的关怀,让我体会到了如在现代时一般地亲情。有朝一日要离开,也是希望他能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