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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奸父贼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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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多久就到了丞相的住处,一个小厮慌忙迎出来,我眼观鼻、鼻关心、规规矩矩的跟在爹爹后面步入大厅。站定后才抬头打量周遭。
这一抬头惊的不轻,堂上正中穿着明黄色行装,眯眼端坐着的小少年不正是皇上么?眼下的情形不就变成了皇上等候臣子大驾光临?这罪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爹爹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还是他们根本就是故意为之?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已经实权在握,还一定要为难作弄一个孩子,难道就不懂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么?
“让皇上久等,臣有罪。”爹爹不慌不忙上前拱手说道。语气谈不上冒犯不敬,却也不是统治者喜欢的那种诚惶诚恐的调调。
小皇帝微微皱眉,复又舒展,“毋需如此,唐爱卿平身。”
我也识趣的上前恭敬道:“唐氏三女雅柔见过皇上。”
两人又依次给坐在一旁的丞相见过礼,才在下首赐坐。
赵相转头小声对他身后的小厮吩咐了什么,那小厮就快步退下了。扭回身对爹爹说“熙平兄家的女儿可个个都是姿容出众啊!这三小姐以前并未见过,今日看来和你家二女儿一个是亮丽非凡,一个是娇柔可人,将来就不知谁家儿郎有这个福气?”
“丞相大人缪赞。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就要看她们自身的造化了。”爹爹并没有明确的回答。
“皇上,您说呢?”丞相又转头侥有兴味的看向一直没有言语的皇上。这死狐狸存的是什么心?小皇帝会说我什么好话,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丞相既如此说,依朕看来唐三小姐自是倾城之姿、绝世之貌。将来也定是京城里王孙公子趋之若鹜、争相求亲的佳人…”皇上抿了下唇,片刻开口道。语气附和却又暗含嘲讽,在座的恐怕没有人听不出。
赵相听了皇上的话,表情先是小小的惊疑,转而又别有深意的笑说:“哦?皇上也这么认为?可我倒觉得依三小姐的姿容家世,值得更好的人呢…”眼睛直直的盯着皇上,片刻又朝我这边扫过来。
我连忙低下头作羞怯状,这句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果然如我之前的猜想的那般。可是世事难料,我李兮然又凭什么任你们摆布?微抬眼瞥见那只像要把杯子捏碎似的青筋毕露的手,可以想见此时小火药桶的脸色一定不会好看。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适时,方才出去的小厮来报晚膳已备妥。赵相兀自笑笑,没有继续谈这个话题,起身邀请众人去偏厅用膳。
闷闷的扒着饭,趁夹菜的空档可以瞥见坐在主位上的皇帝一直板着面孔,鲜少动筷。倒是赵相吃的津津有味,毫不顾忌的样子。皇上的脸色就愈发的不好看,早知道会是这种情形,我有多讨厌眼前这盘美其名曰‘枫林尽染’的胡萝卜,小皇帝就有多讨厌他眼前的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现在我也应该是同列里排着的了。而爹爹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好像刚才不过是一个玩笑话而已。
食毕,众人净了手,又移至前厅喝茶。丞相老狐狸忽然提议:“不知三小姐琴艺如何?听闻熙平兄给你们姐妹请的可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先生”不待我回答,又道“今日皇上和我不知有没有这个耳福…”
我张口欲推托,开什么玩笑?就学了几个月的古琴,能弹下来的调子加起来没几个。在这方面跟唐雅蓉比,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怎么可能拿出来显摆。而且听说丞相有一擅一喜:擅,指擅长狩猎;喜,指喜爱听琴。纵不是个中高手,定也轻易就分得出优劣。一抬头却收到对面爹爹投来的鼓励的眼神。怎么?难道不怕我丢唐府的脸?我踌躇不已,又不能驳了皇上和丞相的面子。咬咬牙,不过是弹个琴,索性应了下来。
待下人把琴摆放妥当,心里却又忽然没有方才想的那么放的开。不管怎样,今天肯定要出糗了,硬着头皮走到跟前坐定。深吸口气,像模像样的调了下音,凭着记忆生疏的拨动琴弦。一个简单的调子来来回回弹了四、五遍,暗想应该可以了吧。稍抬头看众人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丞相的嘴巴有些微的颤动,小皇帝眉目间尽是鄙夷之色,而爹爹则是面无表情,没有流露出惊讶亦或是失望。
为自己的琴艺不佳感到羞愧,觉得脸颊有些隐隐发烫。以前可是没有机会在这么大的人物面前丢脸的呃。不过也好,给小皇帝留下个无才的印象,小皇帝你就想办法让丞相老狐狸打消那个念头吧,反正咱们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
赵相摸摸他满是青楂的下巴,率先开口:“听闻三小姐以前体弱多病,这琴怕也是新近才研习。能弹的如此已是难得。来人哪,把我前日猎得的银狐皮拿上来。”
话音未落,门口处就进来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盘子呈上跟前,显然是早有准备。那东西用红布盖着,丞相笑的很开心,转头看着皇上,我才发现小皇帝不知何时已经是面色铁青。“皇上,这里面就是前日臣猎的银狐皮。此次秋狝运气极佳,竟让我得了一只。冬日将近,唐三小姐体弱,拿去御寒再好不过。现下就劳烦您御手揭开这盖子,让众人一睹其风采吧。”
再好看也是一张半成品的死狐狸皮,不要吓人好不好?闭了下眼做个心理准备,睁眼却看见皇帝眼睛猩红的可怕,毫不掩饰的狠狠的瞪着我,像要把我穿透般。
我被吓了一跳,这个人又怎么了?不过是一张狐皮而已,难不成他还嫉妒?见皇上迟迟未动手,丞相脸上的微笑慢慢褪去,眼神越发具有威胁性的盯着皇帝,一时间好像有一根弦绷着一触即发似的,空气稀薄的无法呼吸。
仿佛过了很久,皇帝才缓缓伸手掀开了那块红布。只是看着红布在他手中被紧紧捏住,又缓缓的落下、铺开在他脚边…丞相这才露出了个胜利的微笑。
辞别了皇帝和丞相,我跟着爹爹就着夜色回去,一路没有言语。
到了转角处,我行礼道安:“爹爹早些休息,雅柔退下了。”他只是微微颔首,朝我摆摆手。
扭身未行几步又被他叫住,我顿步回首。爹爹习惯性的磨挲着扳指,半晌叹了口气才开口:“雅柔今日表现不错,日后,必定贵不可言…”语调沉重,像是在惆怅着什么。转而微微一笑最后交待道:“回去吧,早些休息。”
……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自以为明白了今日这一场闹剧的用意。谁想到真明白时,才发现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