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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黑白季無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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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秋葵之前撞破了谁的秘密,都已无从得知了,寇小荞一边忙着结婚,一边还要跟秋茗掐架,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查。
而季無言早已派人暗中查探,他认为那人还会再次出手,现如今见秋葵安然归来,必会狗急跳墙痛下杀手,这也是他不愿在此久留的原因之一。
为期十日的宴请结束,季家的迎亲队伍刚好抵达,因为是远嫁,秋家亲眷亦随之一道前往金陵。秋题鹤和秋茗自不必说,沈氏和她的女儿也在其中,还有秋葵的两位舅舅。秋家的排场素来铺张,知道的都道秋老爷是送女儿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秋府举家搬迁呢,光是嫁妆都有十马车,随行的护卫丫鬟小厮都有十余人。
红红火火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姑苏城,一路向西北行进。
队伍走得不紧不慢,傍晚时分到了武进,便包下两家客栈歇了。一到房间,寇小荞便迫不及待地剥去自己一身厚重的嫁衣,她实在是佩服这些古代人,结个婚有必要穿戴得如此夸张吗?她的脖子都被压短了一截。
简单地一番洗漱,寇小荞也顾不得分配菱儿和翠娥的就寝问题,倒床便睡了过去。坐车累啊!当然,也有因为亢奋,几宿没睡好的成分在。
夜半,风声过耳,寇小荞似醒非醒,掀眸看了一眼窗户。心中略惊,菱儿她们睡前怎么不把窗关好!
她抬头去寻菱儿她们,见二人都趴在桌上睡着了,一时不忍打搅,便自己起了身。可刚爬起来,不经意眼角一瞥,不禁吓得一个趔趄。她明明已经下得床来,为何床上还躺着一个她?
自己这是……灵魂出窍?
她试着伸手去触碰床上的人,不料手指直接穿过了那具身体……倏地,脑海闪过类似的一幕,思绪瞬间复杂起来。
上次在明玉坞,也是这种感觉,神志清晰得丝毫不似做梦,那当晚,究竟是灵魂出窍还是做梦?
寇小荞惶惑着,挠了挠头认真剖析起那晚的来龙去脉。忽然想起一茬,她抱着试试的心态闭上眼,心中默念“阿默,阿默,你在哪?”只一瞬,再睁眼时,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真的已经不在房间了。
入眼是一排爬满藤蔓的竹篱笆,一人多高,瞧不清篱笆之内的景物。难道阿默在这里?
正欲上前窥探,便听到里面有响动,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绝不会让你亵渎了主人的灵魂,你这个疯子!”
是季無言没错,但语气一改往日的平淡,似是深恶痛绝般在对谁咆哮。
会是谁呢?
带着疑惑,寇小荞蹑手蹑脚地上前,刚迈出半步,脚跟还未落地,另一个声音落入耳中。
“哼,你又能奈我何。对她有想法的是你,如此迫切需要她的也是你……得不到她的滋养,你就只能依赖于我,被我禁锢,任我予夺。”
恰有一阵风过,寇小荞一个哆嗦,脊背生寒。
这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又何尝不是季無言的!
不及她从震骇中回神,先前那个声音愤怒地丢下一番令她恶寒的话,“颠倒是非,明明是你想彻底占有我的灵力,却又无计可施这才打我主人的主意。”
思绪全然已经乱作一团,寇小荞不觉自己屏住呼吸已久,竟没有胸中痹痛之感。是了,一缕魂魄是不需要呼吸的。
既是魂魄,季無言应该看不见她吧。如此想着,她壮起胆子穿过了篱笆,甫一穿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生生止了步。
在她面前的竟有两个季無言,一黑一白,对比鲜明。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可黑衣的季無言一脸怒容,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似乎有强大的气流在不断循环,衣袂发丝随风乱舞,俨然身处在飓风漩涡之中。
而他对面的白衣季無言,同样受此气流的影响,白衣墨发随风凌乱,但他淡定如素,嘴角挂着他一贯的浅笑,声音却冰冷得让人生寒,“融魂有何不好?如此一来,你一缕阴魂可以拥有实体,你本就是我,既然来到这里,为何非要这般执拗,不肯彻底融入我?还是你仍在贪恋依附在她身边,形影不离的感觉?若真如此……你就更不应该阻止我。”见对方愈发狂乱,他不禁勾唇冷笑,“哼,果然被我说中,既然如此,回来吧,回到我身体里来,我让你如愿以偿,你也让我得偿所愿!”
黑衣的季無言看起来十分痛苦,整张脸扭曲得狰狞,想挣扎却又动弹不得,只怒目而视,“不,你这个疯子,我不许你碰我的主人……”
“可我好喜欢她的味道呢……”
“你……”
白衣轻动,说话间季無言已缓缓走到气流中心,漫不经心地抬指在对方眉间一点,黑衣的季無言便化作一道黑影如同狂风般袭向他的身体,重重一击之后便再无踪影。风止,一切都静止了,仿佛此处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收回手,顺手捋了捋被风刮乱的发丝,再次勾唇冷哂,“哼,无聊!”
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寇小荞震骇得当场石化,半日没有反应。
直到季無言陡然望过来的凌厉目光,让她本能地朝后退缩。
“谁?”
随着季無言一声低喝,但见他云袖轻动,眼前寒光乍现,不及她闪避,一道光影已穿透自己的身体。她惊得闪至高空,目光下意识地去追那道寒光,一眼便瞧见远处一抹白影,赫然是一名婢子,那道光不偏不倚直接没入了那婢子的咽喉。婢子一声闷哼,随即倒地挣扎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寇小荞吓得一声惊呼,声音极小,却还是怕被他听见,慌忙捂了嘴。
她瞪大双眼怔怔看着季無言优雅地打开竹扉,一步一步走到那名早已气绝的婢子跟前,拔出了他的佩剑倾澜。
他要做什么?补剑还是分尸?
可就在关键时刻,也不知什么缘故,她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阵晃动,耳边响起菱儿的急呼,“小姐,小姐,快醒醒!”
寇小荞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菱儿焦急的脸。见她醒来,菱儿总算舒展了眉头,松了口气道:“总算是醒了!”
一颗心仍在狂跳,寇小荞下意识地抹了把额上冷汗,“怎么了这是?”
翠娥拿来了浸过水的毛巾,“小姐您做噩梦了。”
想及刚刚所见,不禁又是一阵恶寒,随口应道:“是吗?”而思绪已经飘远,她很确信,适才所见都是真的,并非做梦。
那样的季無言实在可怕,听那番对话,原来狂躁的那个季無言才是她的阿默,他穿过来竟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重生,而是被这一世的季無言囚禁在体内……犹记得那日在聚义盟,他用冰冷的口气说要杀谁,此刻她明白过来,那是他在威胁体内真正的阿默。难怪他令她感到陌生,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灵魂,又如何能一样呢。
原来他急着娶她是为了设法将阿默融进他的灵魂……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不要阿默消失!
这婚,她不结了!
如是想了半夜,天色渐亮,客栈里窸窸窣窣有了响声和模糊的人语,是有人起床了。
菱儿和翠娥此刻在床上补觉,寇小荞发了半晌呆,心中有了决策。这事她必须去找舅舅商议,离出发时间还早,她尽快行动还来得及。
轻手轻脚拿过菱儿的服饰穿戴好,随意洗漱一遍,寇小荞便出了门。谁知刚一踏出房门,就看见走廊尽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客栈就那么大,二楼走廊长不到哪去,那人离她的也就不足十米远的距离,她想装作没看见直接退回房里已不可能。
“早啊,表妹。”
一大早运气也忒差,偏撞见最不愿碰到的人!
暗暗叫苦一阵,寇小荞醒着头皮抬起脸来,扯起嘴角僵硬地笑道:“表哥早!”
季無言徐徐走近,上下打量她片刻,“怎么这幅打扮?要去哪?”
他一如既往地柔声细语,可思及昨夜的种种,寇小荞仍不禁胆寒,都不敢拿正眼瞧他,目光闪烁,嗫嚅道:“我……我饿了!”
季無言了然,她极少起得如此早,怕是饿得睡不着才这幅打扮出来找吃的。他不疑有它,如往常那样去牵她的手,“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而寇小荞如避蛇蝎一般迅速闪开,再看她难以遮掩的惊恐神色,他不禁凝起眉,低声询问,“主人怎么了?”
自知失态,寇小荞这才竭力克制,收拾好思绪应道:“还能是怎么了……马上就要成亲,总要避避嫌。你看大家伙都起来了……”
这……勉强算的上是个理由,但未免太牵强,平日里也没见她多在意男女需要避嫌的问题。莫非女人临近婚期会突然变得敏感?
季無言暗忖着,听她又道,“你快走吧,待会儿被舅舅看到,又要说教我了。”
见她果真一副羞怯模样,季無言抿唇笑笑,忍不住俯身过去,与她耳语,“主人再忍忍,再过两日,就不用避嫌了。”
寇小荞缩在门框处,耳畔被他温热气息弄得痒痒的,心底也漾起微波,脸上不觉晕上两簇红云,模样可人。
季無言忍住某种冲动,退开身形,正色道:“我吩咐人将饭食送过来,新娘子抛头露面,总归不合适。”
寇小荞声如蚊呐地“嗯”了一声,不得不在他的瞩目下转身推门进屋,抬眸迎上他暧昧不明的目光,心顿时慌了,匆匆合上门,这才舒了一口气。
找舅舅商议,看来需另寻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