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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难忘的经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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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茉香又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个盘子,盘子里盛着果碟、糕点和茶具。她走到寇小荞跟前儿,微微一福,“表小姐快随我到偏厅用些茶食吧……”说罢也不看她,径自转身走了。
一看到吃的,寇小荞便觉得肚子甚饿,暗暗咽了咽口水,匆匆跟了上去。
当季無言见完母亲折返挑开竹帘进来时,寇小荞正在很努力地嚼着一块绿豆糕,舌根不能转弯,她不得不托着下巴才能下咽,是以吃相非常难看。刚瞟到他的身影,她不知怎的就噎住了。
长这么大,吃东西被噎得险些背过气去,还是头一遭。寇小荞捶胸顿足好一会儿才把那团东西捶进胃里,大口喘着气。
季無言急忙去扶她,接过茉香递过来的茶水,道:“快喝口水压一压!”
说着把茶杯递到她唇边。
寇小荞噎得泪眼朦胧,抓了那只手就把杯子往嘴里塞,结果喝一半洒一半,湿了半身。
茉香见自家公子亲自喂表小姐喝水,还拿出帕子为之擦拭,画面实在太美她不敢看,面上一热便退出了房间。
房里只剩下二人,寇小荞自知丢脸,只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夺了他手中的帕子胡乱擦水,尽量低着头不让他发现自己红得能掐出血的“老脸”。
被夺了手帕,季無言微不可察地愣了一瞬,旋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他自认为魅力还是有的,但想要俘获眼前这女子,光靠魅力显然不够。
暗忖片刻,他勾唇浅笑,一双眼眸亮得摄人,珠唇翕动,“请主人再忍忍,母亲已经答应为你诊治,舌头治好以后,吃东西便不会再噎着了……”
有些方面失意,总是要在别的方面挽回一局的。
寇小荞险些再噎一次,难道他看不出来压根儿不是舌头的缘故么?她眉角抽搐。看不出来也好,不然,多丢人啊!
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
翌日,天还未大亮,寇小荞便被某只拖到了栖香阁,拜见他的母上大人李凤清。
某人一夜好眠,虽是一大清早,却十分神清气爽。
二人进屋时,李凤清正盘坐在案前,一手拿着个小罐儿,一手执棒细细研磨着何物。有人近身,她却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似乎专注的很。
寇小荞并未在梦里见过她,是以对这位久仰的前辈十分好奇。
李凤清一身素服,未施粉黛,不饰珠宝,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只将双鬓的发丝在脑后挽了个髻,斜插着一支不知材质的黑色素簪。她的腰间,坠着一只水清色的绣花香囊,是身上唯一的配饰。
房内的装饰古朴清雅,更衬得她一派淡雅出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如此一看,寇小荞终于知道某只的美貌随了谁,常言道“女肖父子肖母”,季無言简直就是李凤清的翻版,除了轮廓更加硬朗些,眉眼鼻唇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凤清已年逾四十,却丝毫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看上去顶多像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这样的不老容颜,着实令人羡慕嫉妒。
打量间,二人已到了案前。季無言刚开口唤了声“母亲”,便听李凤清没好气地丢来一句话。
“别浪费我时间,速速过去趟好!”
她的声音清冷,听起来语气不甚友好,这让寇小荞不禁怀疑,秋葵之前是不是哪里得罪过她。原本欲行大礼的她一时不知所措,移眸去看季無言,等他救场。
正揖礼的季無言闻言也是一愣,似乎被没说完的话卡了一下,喉间珠玉滚了滚,吐出一个字:“是。”
他徐徐直起身,走向寇小荞,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张卧榻,轻声道:“我带你去那边躺着。”正要抬步,却被母亲喝住。
“季無言!过来拿药。”
俩人的眉脚同时抖了抖。
看着某人的一脸为难,寇小荞颇有些忍俊不禁,心道:“阿姨果然强悍……给阿姨点赞!”
母亲的用意,季無言心知肚明。想起昨夜的谈话,他敛眸暗叹,关于那件事,恐怕他是要忤逆母亲了,但在寇小荞治愈之前,他必须先顺着母亲的意思。
如此想着,脚步已朝案几走去。
见季無言去拿药,寇小荞假装不以为意,独自去窗边的塌上躺好,浑身紧绷俨然等待酷刑。但秉着对专家级医师的信任,她对治疗形式非常有信心,想必不至于被扎成刺猬那般恐怖吧!
而事实是,她的确不用扎成刺猬,但比扎成刺猬还恐怖。
李凤清略诊了会儿脉,一拂衣袖摊手对儿子道:“药!”
待儿子乖乖把小药罐递到她手里,她黛眉一挑,目不斜视,芊芊玉指拈了药匙,丢给寇小荞两个字:“张嘴!”
对专家级的国医圣手,寇小荞可谓言听计从,立即张口。
“伸舌头!”
她又乖乖伸舌头。只见李凤清拿药匙在那小罐里挖了一匙黑乎乎但气味清新的药膏,三两下糊在她舌根处。起初还没有什么感觉,可下一瞬,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舌根就跟着了火一般,辛辣无比。
脑袋“嗡”的一声恍惚了,寇小荞发了疯似地一通挣扎,此辣非彼辣,谁试谁知道……神智被那变态辣摧残得渐渐模糊,最终,她彻底辣得晕死过去。
看着塌上的人突然抽了风一般乱打乱挥,昏过去也不过片刻工夫。季無言脸上的笑实在挂不住,“母亲,您这药……”
“怎么?这就心疼了?”李凤清瞥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
季無言噎了一下,立即笑开,恭敬有加回道:“孩儿只是好奇您用了什么药,效力如此强。”
闻言,李凤清勾唇浅笑,清丽的容颜犹如少女,笑道:“当然是专门为你心上人调制的药。”说罢也不去看儿子的神情,兀自取了一把剜刀在手。
季無言再次被噎,立时无语。母亲要如此行事,他深感无奈,只默默可怜了某人一把。
房中半晌无言,季無言正疑惑母亲拿了这么一大把剜刀作甚,冷不防又噎了一下。
只因她母亲一本正经说了句,“要不,这药就叫抽风膏吧!嗯,就这样决定了。”
这名字李凤清相当满意,心情大好,语气轻快地对季無言道:“药箱左边第二格里那红塞药瓶,帮为娘拿来。”
季無言不敢迟疑,乖乖去拿了,回来递给她时一个没忍住问了句:“敢问母亲,这是何药?”
接过药瓶,李凤清眄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回道:“断筋腐骨散。”
季無言笑容一僵,嘴角不禁抽了抽……母亲行事素来不按常理,琢磨不透,他就不该问的。
待再次转醒,已不知过了多久,寇小荞艰难地睁开眼,仍觉得整个头都是麻木的,至于舌头……还在否?她无法判定。
想及刚才那药膏的滋味,她不禁后怕。那到底是什么鬼?
知觉随着她的转醒渐渐恢复,脸颊伤口上尖锐的痛觉让她目眩神迷,一阵冷抽。要死啊这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突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轻易相信治病不痛苦,怎会不痛苦?简直就不是人受的。
泪眼朦胧间,只见一道晃影移至眼前,还未辨清是谁,便听见一个令她心悸的声音响起。
李凤清见昏迷已久的人转醒,凑过去看了看,扬声冲被她使唤去捣药的季無言道:“这不就醒了吗,瞧把你急得,药罐都快被你捣烂了……”她伸手在寇小荞被绑成包子状的脑袋上扯了扯,“下次新制药物,还需先找人试试才行。”
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故意说给寇小荞听的。
此话在脑中过了过,寇小荞立时一阵恶寒。合着阿姨您用药之前没找人试过?
某人险些再次晕倒……心理阴影面积陡然增大。
另一边,听了这话的季無言手中一顿,嘴角发抖,心道:“难道不是您故意加重剂量的吗?”
对于母亲的药理医术,毋庸置疑,他绝对信得过。但母亲何时会整一下何人,那就不好说了。显然,某人比较倒霉。由此判断,母亲是真不喜他在意秋家人,谁让秋家人在她眼里都是“奸诈狡猾”之辈呢,深怕他被带坏了。
对此季無言很无奈,谁让他母亲心性高洁不喜与人往来,未见识过真正的人心险恶。他自认为心智非凡,若真要说,还指不定谁带坏谁呢!
待寇小荞彻底清醒,季無言的药也捣完了。看样子寇小荞是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他只好带她回去,临走之际,李凤清还不忘嘱咐她的患者:“这抽风……哦不,这清毒丸每次含一粒,每日三次,不出半月你那舌头应该能好。至于脸上的伤,”她转了下眼珠,神色不明,“七日内不准动,七日之后再换生肌膏,每日一次。你若想变得奇丑无比,大可不必听我的,反正我是看在默儿的份儿上才施以援手。”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朝内屋走去,留下寇小荞二人各自凌乱。
寇小荞抬手摸了摸被绑得只剩眼耳鼻口在外的脑袋,怔愣不已,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被裹成这样?还有,这么热的天,七天不让拆,不洗脸不洗头,她的脸会不会烂掉?脑袋会不会长虱子?
而季無言则是无奈,很显然这又是母亲的恶作剧。他自幼耳濡目染,对治疗外伤颇有经验。像寇小荞脸上的伤,先调制软膏软化痂处,剜去血痂以腐伤膏彻底恶化伤口,再用秘制的生肌膏和抚颜膏,再大的伤口也能愈合生肌,最终只留下非常浅淡的疤痕。若按母亲说的七日不准动,伤口烂上七日那还有救吗?
可有些话,他不好说也说不得,届时只能见机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