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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篇:沧海蝴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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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有几丝还有些调皮地挂在额前。眼睛几乎被雨水打的睁不开眼睛,面上显得有些着急,又有些失落。是不是,还是来的晚了呢?她来不及擦去面上的雨珠,只是静默地站在巷口。
如同等待一朵永远不会开的花,如同等待一个不会回头的人,但是有一天,她真的会来,那这一生的等待,都变得值得。
他第一次在雨幕里抱住她,多么庆幸我在等,多么庆幸你会来。胡蝶依恋在这个怀抱里,终究还是舍不得啊。她一无所有,如今有了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一次,非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渐行渐远。
多么庆幸我在来,多么庆幸你还等。
你找不到一只白玉蝴蝶,会那么洁净无暇,只一道灰色裂痕,恰好成了蝴蝶的脊骨,那是千百块白玉石中挑出微瑕的一颗,它是那么精巧,指甲大小却有着精美的雕刻,那是最精巧的工匠连续三天不眠不休才能完成的作品。
如今它安然地埋在她的颈项间,若不仔细看,只会当做是一颗小小的珍珠。
“原来雨巷里真的会有姑娘来。”陈月有些惊喜,却又忍不住担心,“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峰回路转了?花无百日红,过了不久他们便出现裂痕了?”
宋明远点了点头。
她突然有些不想听下去,无论是多么庸俗的大团圆,是相拥而泣,是不期而遇,是浪子回头,我们总是希望是一个喜剧的结尾,甚至是那些与我们无关的人和事。
一入戏则情殇。
饶是两人情投意合,宋明玥在有件事上,却还是不得不对胡蝶说句抱歉。不过,胡蝶哪里听得他那极力掩饰的不安与歉意,示意他不必再说。
她又不傻,怎会不知他想说些什么。她还是一如从前,做梦也没有想过皇后的位子,她之所以会奋不顾身地追到巷口,并不是他是谁,只是因为他是他。她是真心喜欢他,这是这场不幸的姻缘中唯一让她能够开怀一笑的地方。
宋明玥把她接近了宫里,自然也把小翠给带上。胡蝶一直有句话没有问出口,那就是,你有没有别的女人,以及,“别的女人”到底是多少。问了觉得自己小心眼,不问却一直如鲠在喉。
好在宋明玥是她的“解语花”看,出她的心事,他主动坦白,因为他弱冠后不久,一向不垂涎于美色,并没有后宫。胡蝶入宫,无论是从心意上还是事实上,她确实都是她的第一个妻子。
末了轻轻抚在她耳畔,以他的心意,这一生只此一妻,便已足矣。
帝王无后宫,这听着是很假,但是他既然这么对她说,她是相信的。无论是君无戏言还是从心底对他的信任,她便已经听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也明白他也有事要同自己说,便搭上他的手,叫他不必隐藏,反而让她惴惴不安。
宋明玥反将她小手握在手心细细摩挲,“我暂不能以后位相许,但终归想给你一个身份,你觉得怎么样?”
她本想说不必发布昭文,他却执意如此。她觉得好笑,宋明玥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如玉公子,若切如搓,如琢如磨,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却很是较真。她不会懂得,若是一个男子真心待自己的新娘,首先是有将她公于天下的勇气和信心。
胡蝶在宫里也依旧谨慎少言,一来她深知张扬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来也不想給宋明玥增加负担。可是这世上这终究是她自己的心愿,别人可是不会如你所愿。
你不去惹麻烦,麻烦也自然会惹上你,比如说,坐在她对面的这两个女眷,徐莹和王丝羽。
她见不着,但凭她的谈吐动作,甚至是拿起茶杯的小小动作,都可以判断这是两个贵族家的千金,并且这两家既富且贵,她们的家族,理当是在朝堂上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样的家里怎会只有一个小姐,能从自己的一众姐妹中走出来,行走在这宫廷之中,要么便是正牌夫人所出的嫡女,要么便是颇有手段与智慧的庶女。
胡蝶又岂是愚笨之人,她已然听说这两位千金正是丰都最大世家族长王昌和御史节徐茂林的两位千金。先不说这二位自己的意思,二人的父亲已经在背地里较起劲来,一个代表着丰都的富裕之端,一个是走在权力的顶峰上,这哪里是一桩姻缘的争斗,分明是两种力量是在暗地里较劲儿。
如果她还是曾经卖桂花糕的那个姑娘,她或许会猜测一番,到底是谁能够夺得皇后的凤冠。可是如今,她心头却没来由地厌烦,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只属于自己,却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再聪明的人也有不愿清醒的时候,更不要说一个小姑娘。宋明玥尽力推拒这两门亲事,引得一众势力暗自踹则,陛下到底是何居心,是给世家和元老施压以把握自己的权力,还是想要坐山观虎斗,探测他们到底有多少实力,这些都无从得知。
只有胡蝶明白,人们习惯从远处观望,自以拔得先筹,却为何不走近看看,许多事情本没有那么复杂。不娶的原因,本来应该就是不爱。
无奈这两位小姐暗地里一番较劲,明面上却情同姐妹,或许是为了探探这个瞎子到底有几斤几两,甚至是相伴前来看望她,时常给她带一些小东西过来,胡蝶却不能回避,多少得陪她们喝上一杯茶。
“姑娘虽不出生于富贵人家,但是懂得东西却比我们还多,想必是令尊教你的?”王丝羽有感于胡蝶的才学,不由赞叹到。
胡蝶只好应承,“是的,我父亲喜欢读书,我便跟着他学到了不少。”
“而今姑娘能够到宫里来,想必令尊也该含笑九泉了吧。”徐莹接着说。
胡蝶只是笑笑,看来这两位小姐当真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不然怎会知道她爹已经故去。
“姑娘确实好福气。虽然与后位无缘,但是听说陛下已定于中秋册封姑娘,不管咱将来的皇后娘娘到底是谁,有一点是比不得姑娘,这新婚之夜,是姑娘给定下来了!”
王丝羽看着是个爽朗的姑娘,实则往往话中有话,而徐莹相比之下却是沉静许多,心思也很少暴露出来。总之都不是好惹的主,胡蝶只希望这两位大小姐早点发现她身上没什么可利用的地方,还她一片宁静。
王丝羽看到胡蝶袖中放着一个小香囊,便问道,“姑娘也喜欢调香吗?”
胡蝶索性拿出自己袖里的小香囊,正是那日她打算留给宋明玥的几朵桂花,估计也已经谢了去。
“本来是打算送给陛下的,现在都旧成这样了,也就不打算送给他了。”胡蝶笑了笑,见王丝羽想要看看,便递了去。
徐莹也看了看,“姑娘既然已经进了宫里来,有些事,也得向着宫里的样子来。这香囊要是拿出来给人看,别人还当做是那个宫女不要的呢。”
王丝羽也轻笑了声,“姑娘今天遇到我,我也是个喜欢香囊的人,买的各种香囊塞满了整个箱子。瞧我这身上就带了两个,便送你一个香袋吧。”
这女人倒是爽快,当真取下自己的袋子,把胡蝶香囊里的几颗花骨朵取出,便给放了进去。
一切办妥后,便还给了胡蝶,还加了句,“段家丝绸,全是蚕丝,这下送给陛下才像个样子。”
说完竟是把胡蝶的香囊袋子给直接扔了。
胡蝶心中当然不悦,嫌弃她的东西这不要紧,但是王丝羽这般也太任意妄为了些,直接当做她自己的事给处理了。
罢了,能忍则忍吧,好歹换了个蚕丝香袋,也不算吃亏,胡蝶叹了口气。
好在两个月后,这两位小姐大抵是玩腻了,便也不再来找她“聊天,”胡蝶倒是落了个清闲。
如此顺利地又过了两个月,这竟是也过了半年,眼见着中秋册封的日子也只剩下一个月,这多少是件值得高兴的日子,但是胡蝶,却很难高兴的起来。
算一算,已经有三四天都没能见到宋明玥了。她本不该如此多心,事情却委实有些诡异。往日里最多不过两天,他总会来看看她,哪怕只是一盏茶水的时间,也会同她说说话,毕竟她于这深宫生活到底是有些不适应。
上一次隔了十天,本以为能一起吃个午饭,却没想到他有事匆匆离开,又过了五天,她赶在入夜时分去见他,却是听说他正在寝殿与靖安王宋明远谈事,她便只好回去。她盼望着他能来看看她,甚至是有些急躁,有些不安,甚至是有些怒气,为何不来看望她。
胡蝶很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一个记得你细碎琐事的人,怎么会是忘了来?莫非是太忙了?莫非是皇后之事依然解决不掉?他,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