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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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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砚在外面十分无聊,里面两个人估计有很多话要说他也不好意思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永思。
永思…不可泳思,不可方思…真的是如此吗?
细细的品尝,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的名字这么感兴趣。
每一次念到这个名字时,心中都会一阵悸动,也不知是何故。
“你在想什么?”永思不知道又什么出现,直直的站在不远处。
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洛砚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回道:“没什么。”
今天的他又是一身青衫,似乎对青色情有独钟。
一身青绿色,像是一株新竹,直挺挺的。
他忽然矮身坐在他旁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似乎要在脸上看出什么来。
“你有心事。”笃定的语句。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
“你想多了。”洛砚面不改色,遥遥的看着远方。
对面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一行白鹭上青天。天上云卷云舒,瞬息万变,组合成不同的形状。
“你心情不好?”他又问。
洛砚一愣,突然就答不上话来。
心情不好吗?
好像是有一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没由来的心堵,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这种莫名的情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永思出现的那一天。
“恩。”于是,洛砚点头回道。
这时候刚好有风过面,卷起他们的墨发,两个人的墨发相互纠缠,不分彼此。洛砚依旧遥遥的望着,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恍惚,心思好像随意吹过面的分走远了。
这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腿,大叫起来:“遭了!药还在锅里!”
说完急急朝厨房跑去。
永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的场景就有些戏剧性了。
洛砚端着药尴尬的站在床前,宁长也不知道为什么嘴唇红得像要滴血一脸疑惑,永思和还在床上的人怒气冲天对视,空气中硝烟弥漫。
“你怎么在这里?!”永思怒道,那双眼睛差不多能喷火。
洛砚动了动嘴唇刚准备开口就被永思冷冷的打断:“你闭嘴!”
洛砚只好委屈巴巴的闭嘴了。
………搞什么,这是他家!他干嘛要闭嘴!
宁长在永思和床上的人之间看了几个来回,越发的疑惑,也准备开口,同样被冷冷的打断了:“你也闭嘴!”
只不过这次不是永思,而是床上那个原来喝药都要人喂的“虚弱快死了”的病人,此时说话中气十足,要不是脸色不对劲还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像是发现了什么,宁长顿时红霞上脸,狠狠的瞪了一眼床上的人。
“我怎么不能了,又不是你地盘?”虽然是躺在床上,但是依旧气势不减,掀唇冷冷反刺回去。
于是硝烟更浓了。
“哼,”永思冷哼,眼神更加不屑,嘲笑道:“手下败将。”
宁长顿时明白了什么,看他们之间的眼神略复杂,疑惑的看向洛砚,洛砚别开眼,只觉得脖子的伤口又开始痛了。
今天大概是是日子不好。
“要不是你不择手段我会着了你的道?”
“兵不厌诈,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打不过我就是打不过我。”
洛砚连忙把药往宁长手中一塞,白着脸道:“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
永思看他脸色不对,眼底心疼一闪而过,冷冷的瞪了床上的人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床上的人见永思出去了,一瞬间就又变回那个虚弱的快死了的病人,一脸委屈,可怜兮兮的看着宁长,委屈巴巴的:“宁宁………有人欺负窝…QAQ”
永思恰好听到这一句,脚底一空,暗暗鄙视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之徒!
屋外,永思紧跟着洛砚,还没来得及开口洛砚就先说话了,
“你有没有觉得你有些越格?”走在前面的洛砚突然说,却没有转身,背部直挺挺的像钢枪,毫不留情的向永思刺去。
永思怔怔的原地,脸上的表情有些破裂,许久才说:“你…你说我…越格?”
似乎很不可思议,还是太惊讶,他的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声音轻得能被风吹走。
“是。”洛砚依旧没有转身,回答化作利剑,直捣心脏。
永思突然大笑,撕心裂肺的,笑得心肝脾肺都疼,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竟然他说他是不是有点越格?!
“朝夕相处三年,同床共枕两年,辗转各地寻你五年,你说我越格?恩?”像是怒极了,语气都带有毁天灭地怒气,一不小心就会被毁灭。
洛砚心中一窒,有什么感情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原本强装的淡定瞬间化为乌有,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涌出,滑过脸颊,划到下巴,最后落下。心脏像是有绵绵细针扎入,千疮百孔,每一次跳动,都有难受的情绪像向全身扩散。
洛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僵硬着身体听着。
“说什么与你携手,伴你以酒,伴你白首……也是,也许对你来说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去许诺。殊途又怎么会同归呢!哈,我也真是傻,你的一句戏言就真的傻傻信了。”永思絮絮叨叨的说着,透着一股子的苍凉,凉到心底里。
情至深处是诺言,倘若没有了情,也不过是笑言。这么浅白的道理他怎么就参透不破呢。
洛砚匆匆回首,只是一眼就说不出话来。此时的永思脸色的表情很难说清,只有那一双眼睛,一下子就印到了心里,很悲伤,悲伤令人心惊。
有什么塌了一块。
说什么,与你携手,伴你以酒,伴你白首……
到后来,无人伴我以酒,也无人与我白首。
永思又大笑几声,眼角的晶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萧然离去,没有给洛砚一眼,自然也没有发现洛砚此时的样子。
是夜,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鬼使神差的,披了一件衣服走到院中。月上树梢,四下一片寂静,只有此起彼伏的虫叫声,一声又一声,吵吵杂杂,原本该是和谐的音乐可是此时入了而却使得更加烦躁。
小小的手抓住他的手,是小孩特有的软软糯的声音:“洛叔叔。”
洛砚反抓起他的手,矮身和他对视,借着月光恰好能看到彼此,柔声道:“你不睡觉?”
小童愁了一张小脸,嘟着小嘴:“那个坏人不让我和师父睡觉,让我和你睡。”
想起那个坏人小童就气得牙痒痒。
洛砚瞬间明了,颇有些哭笑不得。都躺在床上了也不懂得消停点,想想他们好像好久没见面的样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恩,懂的。
掐掐小童微凉的小脸蛋,“走吧,回屋。”
夜风微凉,有一黑影立于暗处,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不动,除了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大一小离去的背影,有什么情绪在暗夜中波涛汹涌,又渐渐的恢复平静。
而后的日子里,永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见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病人再上门,真真的人间蒸发。
这本来说应该是好事的,但总有一些事情是出乎意料的。
“啪。”一失神,一个碗摔裂在地上,粉身碎骨。
“啊…!”洛砚后知后觉的叫起来,弯腰就要去捡。
宁长皱眉,制止他的行为:“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边说边拿了扫帚清理。
洛砚尴尬的直起身子,嘴角僵硬的弯起,笑容说不出的勉强:“没、没什么。”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个人的身影总是会浮现在脑海中,明知道他不会再来,却忍不住频频张望,见不到熟悉的人影就又满心落寞。原本以为这种奇怪的感觉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岂知却更加剧烈,原本也只是白天想想最后就连做梦也会梦到他,零零碎碎的,无非都是有关永思,不过对洛砚来说有些陌生罢了,也许是先前的记忆。
宁长知他藏了心事,稍微思索一下也想到了,便沉声道:“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才害心思。这相思之苦岂是一言两语道得明。”
洛砚听后不再说话,看着地上的碎碗怔怔出神。
“宁长。”闻连煜一脚踏入厨房,与初见时相同的是依旧素衣白衫,不同的是眉开眼笑显然是心情好。
一进了门,那眼睛就黏在宁长身上下不来了,恨不得整个人都黏上去。
闻连煜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总算是可以下床走路了,再把体内余毒一清就算是痊愈了。
想起那个害得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的人,说起来还得感谢他,否则他可能都找不到他的宁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作为报答,作为一个过来来人的他给永思想了一个点子,帮他在追妻路上推了一手。他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现在看来好像挺有用的。
“你来这作甚?”宁长不解问他。
他靠过去不顾有人还在旁边,将手环在他的腰间,自后拥住,手臂缩紧,将胸膛紧贴他的脊背,密不可分,闻连煜在宁长的耳边轻语:“当然是来找你。”
宁长脸一红,“别闹。”
洛砚也知道自己站在这不合适,道了一声就出去了。
闻连煜看他终于出去了,笑得不怀好意,拉着宁长的手走到门边,宁长不解的看他,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并且失意他往外看,宁长顺着看去。
屋外,风,轻轻的拂过绿意盎然花草。
屋外,一人一身青衫直直的立着,面无表情,可那双眼却是火热异常。
洛砚无言站在他对面,与他默默对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无言的风静静的吹着,吹来一阵青草香味。
“八年前,我把你掳回山门,师父说我掳了一个小媳妇。你一心想悬壶济世,而我却总是研究一些害人的东西,你对我深恶痛绝。五年前,你趁我重伤把我掳的人都放跑了,还给自己吃了除去记忆的药物,我知道你想知道这些。”永思依旧面无表情,语气淡淡,,淡得仿佛能被风吹散在这无垠的世间,只是那双眼睛火热。
他没说,他们之间原本是相爱,他因此判出师门。本来想做一对野鸳鸯也好,却没想到洛砚他一直想着要悬壶济世,之前在山门只能想想,现在好不容易自由自然要去实现。永思自然是不愿意,于是就和洛砚对着干,他救人,他就害人,终于洛砚开始讨厌他,感情一落千丈,两个人整天以互相伤害对方为乐,他甚至掳了不少美人放在身边为了气他。那次围剿他拼死拼活逃出重重包围,在临死的时候他突然就想通了,他想回去和洛砚认错,然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他想悬壶济世就悬壶济世吧,大不了陪着他。岂料一回去就发现人没了,全都没了,天瞬间就塌了,失去了光明,那时候他才知道后悔。
洛砚不说话,就默默的看他。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既然你想不起……那就算了。”永思叹了一口气,像是释怀了,可脸上的悲伤显而易见,让人心惊。
一直都看不透的人,突然之间好像就看透了。一身青衫衬得他更加落魄,就连吹动的风都带着一股悲凉。
谁悲失意人
洛砚黑色的眼瞳中看不出什么,脸上表情也是淡淡的,除了那迟迟不肯放松的唇,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一些破裂:“…我想起来了。”洛砚轻声道,颤抖的声线暴露的他的情绪。
就在刚刚,失去的记忆都回来了,像是决堤的洪水般,在脑海中冲击,拍打,忘却的事情一幕幕的浮现出,复杂的情绪也油然而生,一股脑的像眼鼻口冲去试图寻找冲破点。
永思一愣,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隐隐有水光浮现:“真的?!”
洛砚上前,像之前闻连煜搂着宁长那样将永思紧紧的抱在怀里,密不可分,心中缺失的那一块总算回来了,轻轻叹口气,有太多复杂的感情:“恩,真的。”
闻连煜和宁长两个人扒拉着门框往外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了又亲在一起了,也忍不住替他们感到欣慰。
从不会珍惜到学会珍惜,此中的心酸又有几人知。
风定,尘埃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