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如故》銭闪闪

6、第五章 月倾城

　　今日，外出养病的叶尘大夫可算是回来了，还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之前提及叶尘大夫都是一副严谨刻板的模样，此番养病回来倒是跳脱了许多，众人纷纷问他可有奇遇。
　　他道：“那日送罢婴孩回到巷中，喉头一腥，咳了些血，想着做大夫可是在于阎王爷抢人，瘟疫时救下太多无辜该到了还报之时，恐徒增邻里伤悲便隐出了巷子，可思及应允倾儿姑娘，那每一赋，又未曾与她道别，心下难安。”说到此处看着云倾儿微微一顿。
　　继而道：“算是巧合，我步履阑珊眼见就要栽倒在地，遇上了之前我从师学医的大师，大师言，情字之劫将至，医者不自医，不必慌了分寸。”
　　听罢，众人皆笑道：“怕是巷尾的桃花妖给大夫送去的桃花酿方才招来了此劫。”
　　到了子时，巷子自是又会安静些，邻里互相福身道，安寝吧，便从闲话的槐树处散了。
　　下着小雪，倾儿喜欢那做工精致的江南绸伞，看着别人打伞走在雨中，像是一朵朵平地里开出的花甚是好看。却从不带伞，或是怕麻烦，亦或是在等，等一个执伞而立身边的人。
　　戴上斗篷的帽子，提着六角宫灯，小心翼翼的走回悦如故店里。
　　有人回，有人走，这次离开的是阿落，春江花月夜的老板。阿落走的急，没有与众人告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问安大家道了勿念。嘱托倾儿照看这花楼里的生意和姑娘，处理完琐事便回。
　　青楼楚馆，云倾儿看着春江花月夜里那些闭月羞花的身影，叹道：“貌美，却不及倾城。”
　　繁华的帝都，车水马龙。这里的集市与百姓都显露出与小县城不一样的气度，天子脚下，自是贵气。
　　这帝都画舫游湖赏佳人，红坊品曼妙之舞，青楼醉卧温柔乡。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坐这风尘里的第一把椅子的，是一位叫月倾城的艺妓，见客的排场与小乡里会试一般，聚的都是文采卓越，风度翩翩的佳公子。那些自命不凡的秀才与富家公子，个个认为自己气度不凡，实则附庸风雅罢了，个个认为自己才思敏捷，实则是天家棋盘中一颗棋罢了。
　　倾心楼，取的是一见倾心之意。
　　倾城姑娘的住处，不是金玉满堂，而是翠满堂。这由来么，只因倾城姑娘的一句：“清清白白，这白，小女子恐是做不到了，那便留下清吧。”
　　此言一出，慕名前来的客人都会带着一块四处寻访来的美璧，来博美人一笑，这使帝都的翠壁千金无市，引得外地来做玉璧生意的商人落落不绝。
　　屋里传来了瓷器打碎的声音，一个素颜绝艳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垂目似是在看瓷器碎片划破皮肤所汇聚的血流，不悲不喜。身着锦服的男子皱着道：“倾儿，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被册封为太子，倾心楼的消息不能断，孩子，等你进府后还可以再有，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那种传宗接代的女人，你对我的助力，即使你没有孩子，我同样会给你荣华一身。”看着地上的女子神色依旧，心知再多说也没用，便道：“你小心处理下伤口，留下疤痕就不美了，我该走了。”
　　男子走后，月倾城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满地的碎瓷，那是她十六岁的生辰之礼，是他送给她的。倾城记得那日他抱着自己说道：“倾儿，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我特地跑去汝窑为你烧的，你姓月，月白天青，多配你。”
　　是啊，是他送的，她的茶具，她的首饰，她的名字，甚至是命，都是他给的。月倾城是帝君第三个儿子在路边施舍穷人时带回去的，当他看到梳妆整洁的自己便道：“这么美的女子，我带回来的莫不是月宫仙子。”他为她取名月倾城，他却从不喊她倾城，他说：“倾儿，你知道吗，你的美貌价值连城，你是我的倾儿，你能为我夺的是天下的城。”
　　月倾城闭上眼睛，想到，什么都你给的。唯独，唯独这倾城的脸，不是你给的。你需要的也就是只是这张脸吧，若是没有了，我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吧，或许没有了这脸，我也能像个普通女子一般，做个深宅妇人，没有高的身份，却能为他生下孩子。
　　思及此处，拿着手中的碎瓷就要往脸上划去。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凌空浮动着一个红色的光球。
　　自是云倾儿，说道：“这么好的皮囊，为什么要毁去，你不要，给我好不好。”
　　月倾城先是一惊，可毕竟是搅动风云的女子，见着怪事也不慌道：“是何方大仙，倾儿，今日已是哀大莫过于心死，若大仙看的上小人的皮囊拿去便可。”倾城心知对方是妖物，生或死都看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求生不如求死。
　　云倾儿飞到倾城的眼前到：“嗯，我很喜欢你的皮，看在你也叫倾儿的份上，你若失了容貌，那人愿将你留下，那我就去找更好的皮。可若是他不愿意要你，看你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念想了，就把这身皮给我可好。”倾城听了回答转念一想便应承下来。
　　当夜，倾心楼，大火，满城都传这是天妒红颜，上天也嫉妒了倾城姑娘的美貌。
　　消息传的很快，没过多久，月倾城没有等到他来，等来的是他最亲信的护卫，等来的是一句“王爷知晓，这烧伤之苦，念及旧情，不愿姑娘受此大苦，姑娘安心上路。”
　　还有一杯毒酒，见血封喉的毒。他知道她为他在青楼十年沉浮，他知道她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他知道她永远不会背叛他。
　　够了，瓷器碎了，心也碎了。
　　五月，这真个是不吉祥的月份，先是一场大火，死了名妓月倾城。再是一场天家之火，三王府因谋逆之罪一日之内满门抄斩。最后，太子府月中才抬进了一房美妾月末却突然暴毙。
　　百姓人人都道，这定是开罪了神灵，要帝君大行德政。
　　帝都的城郊，又变回光球的云倾儿，看向帝都皇城的方向道：“不就是为了争把破椅子？还没有一张好皮来的稀罕。月倾城，你看到他们了吗，他们争位害死了你，现在我把他们都给你送去了，让他们在地狱好好给你赔罪吧。你的皮是美，但是美的太苦，我得去找更美的皮。”
　　月倾城，疑似月华宫中仙，翠壁无暇价倾城。
　　倾城，终究是倾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