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如故》銭闪闪

11、第十章 冰瓷碗

　　下了怎么多天的雪，终于停了。人常道下雪不冷，化雪冷。
　　云倾儿今日着了件桃红色镶兔毛边的短袄，配着一条淡青无花的裙子。若问这红配绿看着可是俗气？倾儿便笑回：“那你可曾觉得那大红的山茶花映着绿叶俗气？”
　　好几天不曾见到叶尘大夫了，寻到医舍瞧瞧他去。
　　“阿尘大夫，可是在家？”行至医舍叩门问道。
　　“小生在家，倾儿姑娘自己进来便好。”门内传来了叶尘的声音。
　　“阿尘大夫，你这是找什么呢？”倾儿见这医舍中箱笼内物品皆翻出在外。
　　“终于找到了，倾儿姑娘坐，我给你倒茶去。”叶尘小心翼翼的将一只通透如玉的白瓷碗放在书桌上。
　　好奇的倾儿仔细的端详这只白碗，似曾见过，那日做成莲子酿，缺一盛放之物，在长辞店里见过。
　　长辞曾说，烧这碗的瓷匠祖师是一位得道的和尚，烧出的碗不仅能够消灾辟邪，还能降妖除魔。
　　据说，那和尚有一只随身不离的瓷碗，里面封印了一条蛇精。和尚没有孩子就收养了附近的孤儿传了烧瓷的手艺。那普通百姓没有功德在身自然烧出的碗没有奇效，那孤儿发现师父总是对着自己的瓷碗喃喃自语，直到和尚圆寂才知道真相。
　　原来那和尚早年一直在追捕一条蛇精，终于在蛇精生子之日，虚弱不堪之时将其封印在了碗内。那和尚追捕蛇精多年暗生了情愫，看那蛇精与凡人相恋，人妖相恋会引来天罚，再者寿数不同，人死妖仍生。封印蛇精实则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护她。
　　和尚圆寂，瓷碗碎了，蛇精在碗内也悟得天道，碗碎后便去了一处闭关羽化。
　　那孤儿看师傅一生对瓷碗的念念，便将其感悟融与烧瓷中，烧出了如玉白瓷，将这种烧法烧制的瓷取名忆悲瓷，感念师傅慈悲为怀，又有人笑称“忆悲瓷”一不小心不就成了一辈子嘛。
　　那孤儿想起师傅一辈子孤苦终老，便烧了一对瓷碗。看碗莹白如玉，触手如冰，便定名冰瓷碗。
　　“倾儿姑娘切莫打小生这瓷碗的主意。”叶尘端着茶水看到对瓷碗饶有兴趣的云倾儿一阵害怕道。
　　“喔？阿尘曾允一日一赋，如今可欠了几日？拿这碗抵债可好。”倾儿促狭道。
　　“倾儿姑娘莫要说笑，这碗乃是叶某的珍爱之物。在下累了，姑娘请回吧。”叶尘大夫下了逐客令。
　　云倾儿走后，叶尘拿着瓷碗坐到了院子里的竹制躺椅上，看着碗的目光柔软。
　　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一个青衫箩筐的郎中。
　　深山水涧里，一个铠甲破碎的武士。
　　“你不该救我。”
　　“医者父母心。”
　　“你知道我是谁吗？”
　　“伤者。”
　　“那你是谁？”
　　“大夫。”
　　“你救了我，我会杀了你。”
　　“等你康复时。”
　　那女子伤愈到能下地便走了，留下了一颗珠子，一张鳞片。
　　那大夫常年在深山中采药制药救治山中发生意外的人，待山中的物品用尽，便进城采买。
　　在城墙上看到了通缉自己的画像，被官兵围捕进了一座将军府。
　　将军府的暖阁内，一个高傲美艳的女子束发劲装，道：“我说过，你救了我，我会杀了你。”一顿续道：“或者嫁给你。”
　　喜事刚刚开始筹办，疫情爆发。
　　“非去不可？那么多大夫，非要你去？”
　　“医者父母心。”
　　“这是冰瓷碗，据说能消灾辟邪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带去。不许弄碎了，和碗一样完整的回来。”
　　疫情死了很多人，疫病需要焚化死者的尸体，因此许多死者身份不详。
　　当大夫再回到南城中，将军府已经没落，听说是犯事被查抄了。
　　“我和碗一样好好的回来找你了，你怎么就没等我呢。”叶尘用袖子轻轻地擦拭着瓷碗。
　　藏雅轩内，云倾儿端详着和叶尘屋里一摸一样的瓷碗问道：“长辞老板，这碗……”
　　“倾儿姑娘，那日我就告诉你，这冰瓷碗，世间已经是罕见，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去寻来的……”长辞热情的介绍着。
　　“老板，那个碗我不卖了，我要拿回去，小丫头，放开我的碗。”一个神色高傲的女子进店道。
　　云倾儿先是一愣，也不为来人的无礼懊恼，笑笑道：“这碗是姑娘的？如何称呼？这碗滑，倾儿一不小心可就摔碎了。”
　　“行不改名君舒窈。你敢摔了试试。”君舒窈话虽嚣张，心中也怕碗真被摔碎。
　　“姓君？可是南国的女王。倾儿失礼，这碗您收好。”倾儿讨好的递过碗。接着道：“这碗，我刚刚在这巷子里叶大夫家也见过。”
　　“你说什么？谁的手中还有这个碗？”声音在颤抖，不知是欣喜还是意外。
　　“屋前有槐树的医舍便是那叶大夫的家。”倾儿故意慢悠悠的道。
　　看君舒窈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长辞都没能回过神，云倾儿也起身告辞。
　　医舍的门被踹开，一个白衣身影入门，径直走到叶尘面前。
　　“说，你是有苦衷。说，你有回来找过我。”声音依旧傲然。
　　“我回来找过你……” 见到来人，立马起身放下瓷碗，诚恳道。
　　“你个骗子，你明明没有回来，我以为你死在疫区里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你，疫病死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你。你竟然躲到这里来了，你不想娶我对不对。”说到最后傲气已然不在，反倒有些哽咽。
　　“我回到南城，将军府被封，我以为你死了，难过了许久……”
　　“谁告诉你，我是将军府的人？我堂堂南国的女王要娶也不能娶个深山大夫吧，那将军府本是给你找的身份，当做你的出嫁之地。当我死了，就难过了许久？现在是已经不难过，已经忘了我吗？我也要住在这里，走陪我去找一个赏月最好的地方。” 君舒窈霸道的拉起叶尘去寻住处了。
　　云倾儿站在槐树树枝上笑道：“这和尚莫不都是高人，说阿尘大夫情劫将至的是和尚，冰瓷碗的祖师也是和尚。消灾辟邪倒是没看到，这千里姻缘一线牵倒是真的。又多了一个邻居，这酒巷可真热闹。”
　　古有昆仑盗仙草，今有冰瓷凑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