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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守得云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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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时,她在家门口遇到蓝昊的妈妈,蓝昊曾回来过,然后说出去找她,茜茜打他手机不通,又怕再出门后两人错过,只好留在家里等。等到父母回来吃过晚饭后,蓝昊还是没有回家,只是打了个电话到他家说有事晚点回来,让他妈妈告诉茜茜一声。
茜茜有不好的预感,联想起告别时秦曦夕的反常,蓝昊会不会恰好碰见?难道他误会了?
茜茜拿着手机连拨几次,每次都听到那个不带感情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她六神无主,想了想又拨了个号码。
电话里“嘟——”声响了好一阵,淑谨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喂,茜茜啊……”
茜茜留意到她的声音疲惫,问道:“你在睡觉吗?”
“啊……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才几天没见,怎么就给我打电话啦?”
茜茜开门见山:“秦曦夕回来了。”
电话里一阵布料响,淑谨似乎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地问:“然后呢?”
茜茜急得要命,也忘了前后逻辑:“我找不到蓝昊了。”
淑谨很快理清了思路,啧啧咂嘴:“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茜茜急得跳脚:“我没有。蓝昊可能误会了,现在打不通他电话,怎么办啊?”
淑谨不为所动,继续拽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茜茜急得快哭了:“姐,你就别调侃我了,我要急死了,他不会不听我解释吧。”
淑谨仍旧闲闲地说:“别慌,杀人犯也有辩护权,他不能直接把你枪毙了,只要你没出轨就不用心虚。”
茜茜情急下没注意她的不当用词,只讷讷地说:“我是怕他自己钻进死胡同里……”
“那么这就是他自己的坎,任何人也不能帮他过。”
“可我现在怎么办?”茜茜还是心里不安。
“等着吧,他总会给你个判决的。”
一等就是一夜。
茜茜再次失眠,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后,她第一时间打开窗帘看隔壁,房里空无一人,整齐的床铺像是没人动过,难道他一夜未归?这个问题让她心跳过速,紧张地快速梳洗完,她打开房门就要往隔壁跑。
门外一人挡住了她的脚步。
蓝昊依旧白衣黑裤,潇洒地斜靠在防盗门边,星眸下淡淡的乌青,眼神却清明有神,他微笑:“早,可以陪我去逛街吗?”
茜茜心中依旧忐忑,解释的话迷失在他的笑容里,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路边人影稀少,不像它的外号“情人坡”,头顶黄叶稀疏,不像它的学名“桐影街”,但它还是那条路,那条在她心中不一样的路,孤单地逛过几十次后,终于有一个人,带她来到这里。
春节假期,路旁的外贸服饰店大多没开,只有寥寥几家精品店,等着赚取最后一笔礼品包装费。茜茜几次看向蓝昊,他一路平视前方,没向两旁瞟过一眼,她问:“你想买什么?”
蓝昊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今天是我第三次来这条街。”
从老校区回家的路有两条,桐影街这条算是绕路,女生喜欢在这里逛逛,男生大多没有兴趣。今天出门后,他就带她直奔这里而来,应该是有话要说吧。
茜茜也低着头一声不吭,又走了几步,身边的人像是下定了决心,慢慢地开始叙说。
高二那年元旦联欢会,他约她同行,她没有拒绝,他满心期待。会后,他看着她飞跑出校门,奔向一个阳光般耀眼的男孩,他独自一人搭上了回家的公车。路上,他透过车窗看见一辆自行车,那个本该和他一起回家的女孩,在自行车后座上衣袂翩翩,她一路笑语,相隔一扇车窗的他,却是一路黯然。
半年后,耀眼的男孩在盛夏离去,他跟着她出门,一路跟到情人坡,跟着她无目的地游逛,跟着她看了一场电影,直到她扭伤脚踝哭倒路边,他不得不出现,背着她结束了他的第二次情人坡之行。
然后,他和她的道路终于重叠,一起搬家,一起上学,一起下临水,她一步步回到他的天空,他以为可以从此护她在自己的羽翼下。
直到那个耀眼的男孩回归。
他看着她被人拥抱,彻夜难眠,所思所想的都是不甘。不甘心在路旁凝视,不甘心在背后守望,再次不战而退,将整颗心拱手放弃,他不甘心。于是他带她来到这个起点,期待一次同行。
“那支英雄钢笔是你的吗?”
“是。”
小学四年级,她成为第一批可以使用钢笔做作业的学生之一,妈妈将当选先进工作者所获的英雄笔送她,带到学校后却被同桌不慎摔坏,她一整天惴惴不安,生怕回家被责骂,放学前却发现文具盒里的笔奇迹般复原,而同时被批准使用钢笔的他,却在那段时间依旧用着铅笔。
“那次是你让劳动委员为我作证吗?”
“是。”
初一大扫除,班里的人偷跑了大半,最后班级评比时成了倒数第一,班主任震怒。因为她的好友都跑了,班主任不相信她会留到最后,把她和好友的入团申请一起退回,她百口莫辩,后来劳动委员主动找老师为她证明,她前去感谢,劳动委员却说是受人所托。
“军训那次是你送我去医院吗?”
“是。”
高一军训报告会,她被同学的椅子撞伤,痛得眼泪直流,当所有人都被吓呆时,有一人冲出送她去医院,泪眼朦胧中,她只记得他压低了帽檐,看不清面孔,却依稀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你为什么学文?”
“我问了你们班长,他说你选了文科……”
“文科三个班,不一定能分在一起……”
“如果选理,就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
一件一件,在如今的他们看来,也许不过是些小事,但对当时的她而言,却如同救命般重要。
她十七年的道路上,一直有他在身边。
凝视着他的眼睛,透过冰冷的表面,如墨深潭里盛满温柔的水,溶去她的忧郁,洗去她的悲伤,包容着她的点点滴滴,一圈一圈都是温暖。
他的声音无比轻柔:“茜茜,我不敢说爱,我只能说喜欢你,用我拥有的一切……喜欢你。”
一只手在她面前展开,手指修长,掌心有纹路从食指下延伸到手边,清洗干净,不蔓不枝,茜茜想起宫静曾说那是感情线,感情线深长的人,必有世间最专一坚贞的心。
他许诺用尽一切,不等她接受,就已双手奉上,不给自己留下分毫,空出的手温热,只等着她的决定。
“你把所有都给我了,但你不会一无所有……”她的声音几乎颤抖,手也微微打颤,微凉的手轻轻攀上他:“现在,你的手不空了。”
他笑,俊美的脸瞬间比阳光更灿烂,附着薄茧的手掌握紧她:“你抢了乔的台词。”
她看着他难得的笑脸,声音细微:“也许贝茜更适合罗瑞。”
他低下头,深深地看着她,似要看进她心里,那温柔的目光让她沉溺。灼烫的气息拂过,为她的脸颊染上一层胭脂,呼出的白雾蒙上眼睫,让她的小扇子轻轻颤抖,一点点覆盖上琥珀色水晶。
温软的触感轻柔地落在唇上,仿佛萧瑟冬日最暖的一片云,轻抚,辗转,抹去最后的凉意,渐渐增温,渐渐深入,融化往昔的冰霜,呵护只属于他们的温暖。
有液体滑落在睫毛,犹带暖意,她一震,飞快地睁开眼,却被他更快地揽入怀中,耳边是有力的心跳,由急渐缓,被风吹乱的卷头在长指轻梳下平顺,她再次阖上眼,四围的气息暖如春风。
阳光从云际渗出,带着春天的第一缕灿烂,在他眉梢眼角洒满金光。
她凝神仰望,他是她的天空,他是她云开雾散后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