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天空》清溪淡游

3、卧虎藏龙

　　两人笑闹着走到二号教学楼，四层的教学楼高二和高三共用，高二用一二层，高三用三四层，为了配合高三暑期冲刺复习，学校特意把分班注册时间挑在周末，现在二号楼下聚集的都是欢乐度过暑假的人，没有严肃好问的身影。
　　高二文二班位于二号楼二楼，与老师办公室隔一间高二文一班教室。宫静和茜茜走在狭长的楼道里，宫静忍不住抱怨：“距办公室那么近，很容易被叫去‘喝茶’啊，真是丧志。”

　　“丧志”一词属于学院附中流行用语，流行的源头无法考证。校外的人初闻这个词时，都会觉得它和附中很不搭调。这个学校拥有最好的师资，最好的生源，在学校大环境的影响下，除去少数厌倦学习的自费生，附中学生都有着足够的自信，也有着极强的竞争意识和自制力，将来进一所不错的高校并非望尘莫及。“丧志”作为附中专有口头禅，只是一种与字面含义无关的宣泄。
　　听宫静那么说，茜茜不觉哑然失笑，这个母亲是特级教师的人居然会怕老师，不知她在家是怎么生活的。

　　当他们走到教室门口时，一个突然移动出来的圆物体差点和茜茜撞个满怀。茜茜赶紧退后半步让开，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不争不抢，温和待人。可是来人却没有移动，只是努力伸了伸粗短得几乎不存在的脖子，探过一张圆圆的脸，用那双带着圆眼镜的圆眼睛和她对视了三秒。
　　“ My god ! 茜茜！”
　　“ Your god ! 小豚！”
　　她终于看清这个向着球体“进军”的圆柱体，原来是曾经在附中读初中的金城。

　　金城的名字和金城武不过差之毫厘，长相却失之千里。他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却有将近八十公斤的体重，加上九百度的高度近视眼镜，可谓是其貌不扬。
　　上天是公平的。金城没有倾倒众生的外在美，却有绝对让人喜爱的内在美。他性格好，耐心而宽厚，幽默而好脾气，贴心而不八卦，在男生和女生之间左右逢源，赢得了“知心弟弟”的美名。
　　金城有两大爱好——看书和吃零食。他博览群书，见解非凡，只要和他说话，他能在五分钟内让你以为遇到了同道中人，半小时后以为遇到知己，而相处久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他感兴趣的话题之一，并没有费时研究过。零食更是他的最爱，巧克力、冰淇淋、薯片、可乐……知心弟弟来者不拒，慢慢堆砌出了他日益“滚圆”的身材，也塑造出了一个昵称——小猪。

　　说起这个名字，一向任何事都好商量的金城却展现了他固执的一面——绝不承认、拒不接受，理由是“太俗气”。用他的话说，几乎天下胖人都会被别人给与这个动物名称，虽然他相信朋友叫是亲昵的表现，也还是不想有人恶意引用，更不想在□□同学面前因为这个小字而被当成非清真食物赶出清真食堂。
　　关于金城（号知心弟弟）的字展开了一场讨论，就在各方集思广益却未达成意向的时候，一次语文课让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据《鸿门宴》一文的注释来看，古代对猪有两种称呼，大猪称为“彘”，小猪称为“豚”。为表达对可爱的金城同学的喜爱，特赐字“小豚”，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迷你猪”。
　　于是，金城，字小豚，号知心弟弟荣登学院附中名人榜。

　　和金城同班是茜茜今天遇到的第二次惊喜，为了不堵在门口妨碍交通，打过招呼后茜茜就拉着宫静选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只见小豚也随后跟来，在她们前排坐下，转身趴在宫静桌上，双手拄腮，眯起微凸的近视眼，扮出一个可爱的表情。
　　“去，今天没带豚粮。”宫静没好气地推开他的头。
　　他顺势转向，趴在茜茜面前。茜茜从包里掏出两粒太妃糖，先给宫静一粒，却被推回她面前：“减肥。”茜茜把两粒糖放在小豚的胖豚蹄上，像哄宠物一样轻拍他的圆脑袋：“豚豚乖啊。”
　　宫静斜了茜茜一眼：“你少惯他啊，以后天天找你要糖吃。”顿了顿又问到：“我们班男一号是谁？”
　　茜茜摇头：“不知道。”
　　“你不是看榜了吗？”
　　“就浏览了一下女生名单。”
　　“嗯哼，真够歧视文科班男同胞的。”小豚不乐意了。
　　“是男生还到文科班？”宫静讽刺的话一出口，茜茜立刻制止地看了她一眼。
　　小豚不想再就“学文的男生是不是男生”这个古老话题浪费唇舌，微微抬头示意他们看门口，“丁逸。”

　　门口站着一个典型的文科班男生，瘦小身材，黑框眼镜，脸上青春的痕迹（青春痘）明显。茜茜认出他是省三好生的候选人之一。
　　记得竞选当日，一幅书生相的他从裤兜掏出一把奖牌，说是自己参加历年中学生市运会中长跑项目所获的奖，当场惊呆了像茜茜这样手持选票的班代表。
　　附中有一大特色，几乎每个学生都有一两项特长。茜茜自己手风琴过了十级，还一直在跳芭蕾；宫静写得一手极漂亮的毛笔字，还学过京剧和花样滑冰；金城文章写得不错，不时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作文竞赛奖也获过不少；茜茜还记得从前的班里有个身材呈完美倒三角的女生，体检时肺活量直冲5000以上，吓得医生还以为是仪器坏了，其实她只是从小练习游泳，据说省运会里有她参加的项目金牌从不旁落。
　　按理说丁逸的奖牌不应该在见多识广的附中人面前产生那么大的轰动效应，可只要见过丁逸的人绝对能理解茜茜当时的心情。
　　一脸老实的丁逸就像武侠小说中名门正派的大师兄，天资不高，武功不强，却最听师傅的话，师傅的吩咐坚决执行，师弟师妹的顽皮坚决制止，常年勤奋刻苦，即使收效缓慢也要以身作则起好带头作用。这样的大师兄应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虫，就像常见的四肢简单头脑也未必发达的“好生”那样。
　　可是丁逸偏偏不符合规律，虽然他是出了名的“勤能补拙形象代言人”，却兼任“体坛健将”，所产生的震撼效果直接使他赢得了高一时期的省三好生。

　　当茜茜一边看他一边忆往昔的时候，丁逸回头看到了她们这边的动向，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我叫丁逸。”
　　“好逸恶劳的逸？”宫静率先发问。
　　“骄奢淫逸的逸？”小豚不甘示弱
　　他的脸上似有几分尴尬，抬手扶了扶眼镜：“唔……逸群绝伦的逸。”

　　打完招呼，丁逸又走向另一群人。看着他的背影，宫静摇了摇头说到：“又是一个书呆子。”随即又问道：“女一号是谁？”
　　小豚插话：“你怎么不问男二号？”
　　“文科本来就没有多少成绩好的男生，再说，看你那鼻头朝天眼泛精光的样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你。”
　　“过奖过奖，正是在下。”
　　宫静懒得理他的孔雀开屏，转向茜茜问：“女一号是你吗？”
　　茜茜刚要开口，小豚却抢话：“不是，另有高人，茜茜是女三号。”
　　宫静一惊，看着茜茜等她否认，茜茜微笑点头，小豚知道宫静怀疑他说谎，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
　　宫静怀疑小豚事出有因。学院附中的学号按中考成绩排定，男女分开，成绩好的排在前面。茜茜虽是附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却是实实在在考进高中部的，不但没有利用初中部学生考高中部可以利用的内部加分，更是考了初中班的第一名。
　　宫静原想选文的好生不多，却没想到文二班不但出现了丁逸这样的男一号，女生竟然也有比茜茜考分更高的，不禁十分好奇：“谁啊？”
　　小豚再次抢在茜茜之前开口，故弄玄虚地晃着头：“天机不可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