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显情动 ...
-
阳光从透亮的落地窗洒入房间，褪去了令人烦躁的灼热，变得清澈柔和，染上了一室茶香。
这里，是晴天工作室公司总部的待客室。
程清风被苏无雪的秘书云雪领着来到这里，那是一个美丽优雅的女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古典风韵，简约的套裙也能被她穿出汉服的飘逸秀美，不看智商如何，便是只看脸也足够赏心悦目。更别说，能够成为圈内出了名的挑剔的苏无雪的秘书，她又怎么会是浅薄的花瓶呢？
云雪将程清风带到门口为他开了门，向他弯腰行一礼，什么也未说便缓步离开。程清风知道这应该是苏无雪的嘱咐，便拖鞋赤脚走入其中。
木制地板上铺着一张柔软轻薄的细绒毯子，被午后的日光晒得蓬松温暖。一张大理石矮桌置于房间正中，桌上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茶香温润清软，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长睫微颤，程清风又往前走了两步，刚刚走到矮桌旁，便听到身后传来门合上的轻响。他回头看去，看到穿着一身禅意十足的麻布长衫的苏无雪向自己微笑颔首，也不意外，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笑，宛如相交甚久的知己。
两人在矮桌两端坐下，并未立即交谈，而是举起茶杯敬对方，各自轻抿一口，才进入正题。
“你的经纪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叫凌罗，他现在在与另一位经纪人交接工作，等一下会过来与你见面。”说着，苏无雪取出一份合约推到程清风手边，双手交握，微笑道：“这是合约，你可以看看，觉得没问题便签字吧。”
“嗯。”
没有故作大义凛然的推辞，程清风认真地拿起合约，一条一条仔细往后看，原本他的神色淡静如水，可越看眼中的惊异便越浓。
不是不好，反是太好。
合约期限为三年，合约规定，三年内每年工作室至少要为程清风接三部戏、两个广告、两个代言或同等工作，若有意雪藏或压制程清风，即算违约，要支付堪称天价的违约金，但若是程清风对工作室的安排不满，想跳槽，违约金却少了三分之一有余。最重要的是，工作室提供的最低保障很多，程清风从工作中得到的提成也偏高，虽然肯定比不上乔明月这样的大腕，但却超过娱乐圈如今的当红小生小花一大截，条件十分优越。
可以说，这份合约完全是站在程清风的利益角度来拟定的，当年的乔明月只怕都不可能有这种优待，不得不让程清风感到惊讶与疑惑。
放下合约，程清风抬头对上苏无雪温和深邃的双眸，问：“苏先生给我的合约，未免优异过分了，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苏无雪并不意外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只是轻轻地勾了勾嘴角：“你就当是我跟自己打的一个赌吧，赌你有没有能力不辜负这份合约，有没有能力像明月一样，让晴天工作室更上一层楼。”
“不客气地说，在这个圈子里，除了星光之外，没有任何工作室和制片公司能与晴天相提并论。我们有最丰富的资源，最公平的环境，最优秀的培训机构。有了这些条件，想捧红一个人，再简单不过，所以很多人走后门拉关系削尖脑袋也想钻进这里。但我们不要。”腰身挺直了一些，苏无雪藏在镜片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气势淡漠而略显凌厉，与他平时温和的模样相去甚远，“晴天的艺人，可以没有才艺，可以不够漂亮，可以迷糊呆萌冷酷内敛稳重孩子气，却不能没有一颗坚定的心与一份永不妥协的坚持。有了这些，他们才能在孤独的演艺道路上走得更远，才能守住自我，无愧于心。”
说到这里，苏无雪轻叹一声，又道：“我生平最厌恶娱乐圈中的潜-规-则，所谓笑贫不笑娼，有时想想都让人心寒。所以晴天里不会有这种东西，我尽力给每一个人干净公平的环境去发展自身，但若有人敢触及我的底线，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这一点，你要明白。”
程清风轻轻点头，他喜欢苏无雪的处事风格，这与他一直以来的坚持是相似的东西。
“那份合约，是我给你的机会和期许，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的投资付诸东流。”苏无雪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眉眼舒展，又恢复了平日的温雅柔和，“希望我付出的信任，是值得的。”
淡淡一笑，程清风拿起签字笔在合约上工工整整地写下自己的大名。
“当然。”他平淡的话语掷地有声。
苏无雪赞许地弯了唇角。
屋里一时气氛正好，娴静雅致的古韵在茶香中投下清幽的水墨光影，适合三两知交好友品茗闲聊。
苏无雪也正有这个想法，他看着程清风隽雅的容颜在阳光中散发出温润的墨香，幽深淡静的眼眸如晴光潋滟的湖水，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间。
真是很美好的人，美好得只适合存在于浓郁的书香和葱茏的草木中，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就算他非要踏入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也自有一番傲然风骨和坚持，否则以他的气质和演技，也不至于沉寂十年不得出头。
这样的人，应该和他一样恋旧，喜欢沉淀在历史长河中的静雅时光吧。
“你……”
苏无雪正要再提起一个话头与他攀谈，忽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某个性子开朗外向的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见谅啊！”
咋咋呼呼地在矮桌左侧坐下，来人一连声道歉后，顺手抄起茶壶，也不拿茶杯，就拿壶嘴对着嘴巴一口气灌掉了大半壶，虽然有牛嚼牡丹，大煞风景的感觉，但由他做来却显得洒脱豪迈，不会让人生出恶感。
程清风怀着好奇的心态仔细打量那人，他长得不是特别帅，却唇红齿白，颇有话本中的侠客味道。眉梢眼角都带着浓烈的阳光气息，笑起来时两颗尖尖的虎牙还为他添了几分大男孩的帅气，浑身散发出朝气蓬勃的生机，极易使人心生好感。
不经意间，程清风的目光柔和下来。
他喜欢安静，却对这种这种活泼的人很有好感，他们身上蓬勃的朝气总会让他想起老宅那一院的郁郁葱葱，以及定格其中的清隽身影。
苏无雪却莫名有些懊恼。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打搅他和程清风的交谈，还是跟以前一样莽撞。
“你这家伙，又浪费了我的茶。”苏无雪拍了那人肩膀一下，语气和动作都十分熟稔。
那人挠挠头，把茶壶搁下，一脸纳闷：“这茶寡淡无味，一点儿都不好喝，你说你为什么拿它当琼浆玉露似的宝贝？这样吧，改天我让我一卖茶叶的朋友给你捎两包六安瓜片来，喝了那个，你绝对不会再对这破茶念念不忘了。”
“破茶说谁！你这个不识货的笨蛋！”苏无雪又拍了他一下，才转头冲程清风抱歉一笑，“光顾着说话，倒忘了程先生还在了。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凌罗，我为你安排的经纪人。”
“你好。”程清风对眨巴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凌罗点点头，“我是程清风，叫我清风就好，苏先生也是，不必叫我程先生了。”
苏无雪眼底掠过一丝流光：“好，以后你也叫我阿雪吧。”
嗯？阿雪？
上级叫下级的名字很正常，下级叫上级名字却算是不敬了。程清风知道苏无雪性格随和，但没想到他会让自己叫他如此亲近的称呼，一时有些怔愣。
凌罗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大咧咧自来熟地揽住程清风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就是阿雪口中的‘璞玉’啊，我还以为是那种不管做什么事都端着的翩翩君子呢，原来不是，还挺有人味的，我真太高兴了，这样咱们相处起来一定很合拍！”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程清风好奇地看了无奈低头喝茶的苏无雪一眼，笑问：“难道苏先生……不，阿雪生活中喜欢这样的人吗？”
闻言，苏无雪一愣，凌罗也一愣，看妖怪似的看着他，把他看得一头雾水。
“怎么了？”
凌罗歪头看程清风，又捏捏他的脸，好半天才惊叹道：“哎呀，阿雪这两个字从你口中喊出真好听！”
“咦？是吗？”程清风向苏无雪投去询问的目光，苏无雪默默点头。
真的很好听，清朗的音调，柔软的尾音，在此之前，苏无雪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会被另一个人念得如此动听。
心跳的节拍好像乱了。
“啊哈哈哈哈，那不重要啦！”凌罗却没有苏无雪那种细腻的心思，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拽着程清风琢磨起更重要的事来。
在程清风之前，凌罗带的是一线女星兼晴天工作室一姐宁芳菲，不过最近她要向好莱坞发展，所以凌罗自动退位，将工作交接给另一个他不喜欢却不得不佩服其工作能力的经纪人楚叶，恰好又听说苏无雪挖掘到一个不错的新人，便请缨来带他。
凌罗跟楚叶一样都是晴天工作室的王牌经纪人，虽然他比不上后者那么神通广大算无遗策，却也是很有手段人脉的。在接手程清风之前，他就想方设法从几个正在给新戏选角的大导演那儿讨来试镜机会，虽然都是戏份不多的配角，但剧本是非常好的，能够在里面参演，不说一炮而红，至少能提高知名度，积累一些路人粉。
除此之外，凌罗还弄到了两个网剧男主角试镜机会。不过网剧比电视剧风险要大一点，要么大红大紫，要么蜻蜓点水，偶然性较强，凌罗不是很有把握，就看程清风怎么选择。而且，也得他有能力得到这个角色才行。
程清风把凌罗给他的五个剧本都看了看，一个电影，两个电视剧，两个网剧，单看剧本都还不错，其中有两个剧本非常吸引他。
一个是网剧《窃窃私语》，惊悚悬疑类，双男主设定。情节紧凑，环环相扣，还穿插了不少搞笑桥段，多次运用的插叙、倒叙手法也很有特色，属于最近比较流行的网剧类型。比较难得的是，这部网剧是原创剧本而非小说改编，编剧功底深厚，如果导演也一样出众的话，又将是网剧界的一部经典。
另一个是电视剧《向阳花》，讲的是一群大学生的青春生活，风格偏文艺。从剧本来看，剧情主线明确，也比较贴近现实，没有那么多公主王子校花校草，只是一个宿舍六个少女的喜怒哀乐，很平凡，却也因为这种平凡，让这个剧本多了一份触动人心的力量。
《窃窃私语》程清风要试镜的角色是男主之一的腹黑医生秦君，出身成迷，来历神秘。这个人物内心戏较多，性格复杂难以揣摩，极其考验演技，对于十年来一直在演小角色的程清风是很好的调整和转型机会。而《向阳花》里，他要试镜的角色就比较平凡了，是计算机系大三的学长，戏份很少，几乎没有亮点，就是偶尔露个脸推动剧情发展。
相比之下，还是《窃窃私语》更得程清风的心意。
一个小时后，程清风挑出《窃窃私语》的剧本放在凌罗面前，说：“就这个吧。”
“是《窃窃私语》吗？”正在翻看杂志的苏无雪探头瞥了一眼，露出了然的微笑，“和我想的一样。”
凌罗白他一眼，撇嘴道：“行行行，您老料事如神好了吧？”说完，面对程清风时又换上了豪爽的笑脸，“既然你喜欢这个，那明天上午十点，我开车带你去剧组面试吧。说真的，这个剧本只是小制作，导演和编剧也都是新人，我还以为你看不上呢。”
程清风笑了笑：“每一位大咖都是从新人走过来的，能写出《窃窃私语》这样的剧本，我相信那个编剧不会沉寂太久。”
“真巧。”苏无雪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仿佛漫不经心地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程清风与凌罗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显情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