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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前朝 ...

  •   商君陌浅笑,放开她任她朝后退去,道:“以后若有男子这般靠近你,你便攻他下路,若对你动手动脚,便断他四肢,若……褪你衣衫,就一剑杀了。”

      “啊?”认认真真听着的落月简直不敢相信,“没这么严重吧……何况,我从没伤过人,哪敢杀人啊,随便杀人是要吃官司的!”

      商君陌仍笑着,逼近她一步,“若不愿伤人性命,便不让别人靠近你,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总招人惦记,以后外出,别这般花枝招展。记住了吗?”

      原来他是对她穿成这样外出心怀不满,落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顺便辩解了一句,“我今日出去,有戴斗笠的,就在前面路口斗笠店买的……”

      “嗯,甚好。”商君陌似欣慰地点点头,从脚到头将她看了一遍,却转移了话题,“今晚早些睡,明日带你去天牢探望你父亲。”

      “真的?”落月激动得跳起来。

      “煮的!”

      残阳西沉,在西边天际留下一抹丹霞,赭红赭红的,像极了剑锋上的一线残血。

      薛弋安然无恙地回到府邸,张沐还未归,他便随便派了个人去传长史翟瀚。翟瀚本在家休沐,忽得大人传召,知是大事不敢迟疑,匆匆前往。

      待他来时,薛弋已换好常服在厅事等了。翟瀚见过礼,薛弋这才停下运笔,将事先拟好的一份文牍递与他,待他看过,方问了一句,“长史以为如何?”

      翟瀚来回将手上文书细细看了两遍,小心翼翼收了,正欲作答却见有婢子进来奉茶,便止了话。

      薛弋引着他往桌边走,入座后屏退婢子,又亲手斟了两杯茶,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他做什么都是衿贵优雅的,可当作一种艺术来欣赏,翟瀚一壁斟酌措辞一壁欣赏着,及至得大人目示,方才直言不讳答道:“大人,废后之事关乎国体,兹事体大,贸然进谏必引争议。尹氏堪堪倒台,而尹后又身怀六甲……此时谏言废后,无疑又是一把大火……”

      薛弋呷了口茶,轻轻拂袖,“这把大火总是要烧起来的,尹氏一倒,暗地里已不知多少人在觊觎中宫之位,纵然有子傍身,也会有人想方设法让其失德,将尹氏最后的势力从那个位置拉下来。”他眸色如水,淡淡看着翟瀚继续剖析,“皇后仅育二女,若无缘诞下皇子,如今又失了娘家势力,说倒便倒了,而四妃之中,又属丽妃最得宠。”

      后宫局势,他点到为止,不用多说翟瀚已了然于胸。皇上后宫单薄,子嗣更单薄,至今仅与皇后育有二女,再过三月又将临产,而卫尚清偏挑这个时间向尹氏发难,真可谓其心可诛!

      古往今来,前朝和后宫总千丝万缕纠缠着,牵一发而动全身。忆及前朝往事,再看今朝,无不令人唏嘘。十一年前,当今皇后尹芙熙,还未及笄便被甄选为太子妃,然待她及笄正欲出阁,明惠太子却殁了,尹府铺天盖地的大喜一度成为了大笑话。

      之后三王夺嫡,孰料,最终先帝一意孤行册立自己的幺子皇翛为储君。那年九皇子皇翛,堪堪十四岁,尚未封王,只是众皇子中根基最浅羽翼最薄弱的皇子。

      也许,尚且年少的九皇子,最英明的决策便是求娶了已然成为笑柄的尹芙熙吧。当时,翊王亦是尹孟山的孙女婿,而一个是根基太浅的太子,另一个是羽翼丰满的亲王,尹孟山权衡再三终是选择保全太子,一点点削剪翊王的羽翼,直至斩草除根,耗费了不少心血。

      然帝王权术,最是无情,臣属功高震主是为大忌。当初皇上倚靠尹氏荣登大宝,大肆放权于外戚,致使尹氏如日中天。而这九天之上,从来只有一个太阳,尹氏有今日之祸,是迟早的事,只是不料如此之快。

      若说尹孟山是豺狼,卫尚清则是毒蛇,对付虎狼之辈,最适合用蛇鼠。这几年来,卫尚清之女颇得圣宠,一跃成为四妃之首,卫尚清的官阶也一升再升,权柄仅次于左相尹孟山。小人得志,难免不会有取而代之之心,前朝揆首的位子他势在必得,此番推翻尹氏,卫尚清可谓功不可没,前几日上朝,皇上还好一番嘉许。

      若此时有人提议废后,卫尚清心里怕是乐开了花。只是天意难测,皇上未必有废后之意。

      翟瀚盯着手中澄清的茶水,暗忖了一阵,抬眸看向大人,不免起了丝忧虑,“大人,为了德妃娘娘,废后这件事,我们这边的人还须避嫌,圣意难测,说不准这把火点燃的是圣怒,届时怕……”

      薛弋知他所指,唇角似有似无地勾了一下,“所以,这个人必须是卫尚清的人。”

      翟瀚心照不宣,与大人相视片刻,拱手道:“属下明白,这便着手去安排。”

      天渐渐暗下来,薛弋并未留翟瀚用饭,平日在公府共事,一起用饭机会较多,好不容易休沐,自然放他回去陪伴家人。

      翟瀚出府的时候,迎面碰上办完事回来的张沐,二人让过礼简单寒暄了几句,翟瀚便告辞了。张沐估摸着公子还在厅事,径直往厅事去了。还未入内,便见公子倚在太师椅上愣神,面上被烛光覆了层暖色,唇边微勾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神态,他还是头一次在公子脸上看到,可下一瞬,便见公子神色凛然,一双寒月般的眸子便望了过来。张沐跟着一凛,立即正色踏进去,上前恭恭敬敬行礼,“公子,属下回来了。”

      薛弋并不问他盯梢的结果,反正已知晓答案,他淡淡“嗯”了一声,起身走向书案,就着尚未干涸的墨汁,抻纸写了几行字,递给张沐吩咐道:“卫府那边你不用盯了,现下有更重要的事需你去办。这上面是一个地址,你马上将其送往兄长府上,让他派人暗中去探查是否有人暗造火药。下个月神坛祭祀,帝后同往,怕有人趁机行刺。”

      张沐肃然应声,看着纸上的地址忽想起来一事,犹豫了一瞬方禀道:“公子,之前您让属下派人去查蒋松柏,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薛弋归放好笔墨,抬眸看了他一眼,“可是蒋默绅之子?”

      张沐默了一瞬,颔首应道:“回公子,其亡父正是蒋默绅,五年前受‘齐靖之案’连累,枉死了。”

      薛弋垂着眸,在睫羽的掩映下,双眸沉如寒夜,没有半分温度,连带声音也冷了,“若真是被‘齐靖之案’连累,倒不算枉死。”

      他不想再说下去,言外之意,张沐自是能懂的。五年前的那件事,任谁忆起,都不免胆寒。一桩十几年前的旧案突然被翻出来,朝堂一夕之间天翻地覆,连坐之人多达几百人……而其中,有多少人是被人借机构陷枉死的?

      铲除异己,残害忠良,杀孽之重,连先帝都因此郁郁而终。当初,先帝错杀齐王与靖国公是罪,重翻旧案又错杀了更多人,罪孽重重非一份罪己诏能平。

      伊始,他们几个年轻人只是想替冤死的人沉冤昭雪,孰料事态失去掌控,演变成最后那样的结局。而到最后,他们便成了始作俑者。

      身为其中之一,薛弋始终摆脱不了阴影,耿耿于怀。

      张沐正是在那时开始跟随公子的,深知公子对此事无法释然。

      当初借机铲除异己的,正是尹孟山父子。这些年公子步步为营走至今日,跻身揆宰,只致力于一件事,那便是推翻尹氏集权。是以卫尚清明中兴风作浪,公子便暗里推波助澜,才在短短四年多时间里,一击粉碎以尹孟山为首的“左政党”。

      张沐垂首缄默,暗暗忖度着。直到公子说“你去吧”才应声退出去。出门时,不料遥遥瞥见一道身影,只觉心里一“咯噔”,匆匆撇开视线去了。

      得知薛弋在厅事与张沐议事,若雪便一直候在远处,见张沐出来着急忙慌地离去,这才又招来侍从请他进去通报。

      薛弋听完禀报,眉心轻蹙,略作沉吟,“让她进来。”

      他拿起手边一册竹简,徐徐展开看着,一瞬间进入旁若无人之境,看书学习,本应如此。

      待若雪进来,竹简已快览完,她上前施礼,是以他仍专注在竹简上,待览毕收起,这才抬眸。目光略略在她面上停留,心道:过了花信之年的女子,果真是需要男人滋润的。

      一朵开得正艳的花,浸染雨露便更加娇艳欲滴了。

      薛弋撤回视线去归放竹简,也不问她前来何事,淡淡道一句:“你妹妹来京了。”

      若雪显然吃了一惊,眸光涌动,欣喜惊惧交集,半晌才垂眸颤颤道:“大人您……见着她了吗?”

      纵她娇愁如许,薛弋的目光并未再停留,兀自正襟危坐斟了盏茶,并不打算答她的话,只道:“夫人若想见,改日请她过府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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