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宸饭元

7、第7章

　　程嫙的右边依旧是同事摄像记者王伟，而左边，则由一开始的空位变成了陆琅。
　　工作人员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
　　王伟一直在和男女二队的两位主教练说话。她几次想要说话却没有机会。无奈之下，轻轻碰了碰旁边陆琅的胳膊。

　　“怎么了？”陆琅低头凑近。
　　“司机师傅大概是不愿意过来了。你们食堂有没有打包盒？能不能帮他打包份饭，到时候送过去。”
　　“刚刚点菜的时候我就听工作人员说司机师傅太客气，怎么也不肯过来吃。我已经让她送了一份我们平时吃的营养套餐过去了。”
　　“哦。”程嫙不禁笑了，难怪刚才点菜的时候看他和工作人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你们两个早就认识？”白霆恩看着照道理应该是初次见面的两个人一直在窃窃私语，觉得有些奇怪。一桌子的人也是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酒杯，好奇地望了过来。
　　“前阵子我们去J大做活动的时候认识的。”
　　“她那时候去看表演赛了吗？”宋谌辉遥看了看这位刚才采访自己的女记者，真不记得之前有见过面，“在上台互动的学生之中？”
　　“我没去看比赛。学校里的票都被体育学院的人抢光了。”程嫙摇头否认。
　　陆琅解释道：“我不也算是J大的学生嘛，那天去补考的时候，她正好要去办公室拿实习资料，然后就遇上了；后来又去食堂帮你们买吃的，因为没有学校的饭卡，她又帮忙刷了一下。”
　　“再后来，我发现我实习资料忘食堂了，还是陆琅帮忙找到的。”程嫙又补充了一句。
　　“这么说你们还挺有缘分的嘛！”齐轩一面夹菜一面调侃，“现在又见面了。”
　　“能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大家都挺有缘分的。”程嫙看着齐轩的手，觉得有些奇怪，“咦，刚刚看你和陆琅打乒乓。你不是左撇子吗？怎么是用右手吃饭的？”
　　“谁说我是左撇子的？”齐轩放下筷子，用右手比了个剪刀手。

　　“阿轩很厉害的。打球用力使左手，吃饭写字还是用右手，分工特别明确。”陆琅一脸骄傲地介绍起了师弟，又爆料道，“其实听说他小时候最开始吃饭是用左手的，然后他妈妈一看他用左手吃饭就一巴掌，连续打了几次，他就再不敢左手吃饭了！”
　　“说起来都是泪，原本我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左撇子的。现在却不得不精分地轮换着左右手。”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一顿饭也是格外的轻松。
　　**
　　吃完了午饭，程嫙便和王伟便坐车回报社。王伟顶着酒气回摄影部交接视频资料，程嫙则去江剑那里交差。
　　靠在转椅上听完了宋谌辉的整段新闻采访。江剑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模棱两可地说道：“呵，没想到那家伙还是这么伶牙俐齿。”

　　乍一听，像是讽刺。仔细品品，却好像又有那么点“宠溺”的味道。
　　江剑以前认识宋谌辉，甚至可能熟悉整个乒乓球圈。但是因为某些缘故，他不想跟乒乓球扯上任何关系。这些是程嫙凭王叔在车里说的话，和她自己的观察能够判断下来的东西。
　　“师父，跟你商量个事儿。”程嫙站着端正姿势，就像是学生举手一样报告，“那个采访视频，让编导剪辑的时候能不能只剪宋谌辉的画面，留我声音就行了。比竟呢，我们这个是采访，不是访谈节目。不需要‘主持人’与‘嘉宾’互动，宋谌辉回答得很精彩，有没有我上镜一点都不重要。”
　　“你是觉得问的问题太一言难尽，怕被网友骂吧？”江剑颇为鄙视地指出真相。
　　程嫙也不否认，“是啊，宋谌辉是回答得很好没错。可是你给的剧本里规定我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前女友，对手，前辈，一个个都是实打实的坑。运动员都是有很高的国民好感度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要是连这个都怕，还做记者干什么？”江剑抬头望着她，念念有词，“既然做了记者，就要有这个觉悟。无论你的采访对象是谁，你都得按着规定的剧本去提问，哪怕这些问题可能会戳到他（她）的心窝子，哪怕这些问题会让你被舆论指责，你都必须要问。这就是你作为记者，工作的内容。”
　　“可是……”程嫙竟觉得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不过你初出茅庐，基本毫无社会经验，会瞻前顾后也无可厚非。多历练历练就好了。”江剑又拿出一副老道记者的模样，“等会儿弄个这次采访的文字稿出来，接下来选拔世乒名额的直通赛你也关注一下。”
　　“啊？”
　　“啊什么啊？”
　　“哦！”程嫙低头，“师父，你觉得这次世乒赛会是哪些人参加？”
　　“我怎么知道？”江剑皱眉翻了个白眼。
　　“男队的宋谌辉，陆琅，齐轩；女队的华云云，高菁这些人应该都是有单打名额的吧？”程嫙仍不死心地发问，报了今天一起吃饭人员的名单。
　　“废话！是个人都晓得。”江剑移了移鼠标，将七彩泡泡屏保变回电脑页面，“我玩电脑了，别跟我提公事。”

　　**
　　夜幕降临，月光洒在上海乒乓球训练基地的大楼附近的地上，伴随着路灯的照耀，显得十分明亮。教练们在会议室开会分析白天的状况，女队的成员们在为第二天的选拔赛做着最后的训练，男队的队员们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对战，当然不包括白天喝了酒的那三位主力。
　　作为国家一队的主力成员，在北京的乒羽训练基地是有自己的独立房间的。
　　然而现在是在外地封闭训练，即便是主力队员也不得不和其他人共用两人宿舍。喝了整整一罐啤酒的齐轩为了等室友袁磊带夜宵回来，迟迟没有上床睡觉，他跳跃，他踱步，他小跑，他下腰，然后......他趴在桌上睡着了。
　　隔壁宿舍的宋谌辉手握乒乓球怕，对着白色的墙壁机械式地发球。
　　倒不是因为他认真，实在是因为无聊。天知道没有手机的日子对他来说有多难熬，
　　有时候宋谌辉真希望明天就是决赛，后天就能让他上网。然而事实却是，世乒赛还没开始，甚至直通赛都还没开始，他跟他最爱的手机还得分离一段时间。
　　这时候就不得不说白霆恩的厉害之处了，收手机，断网，小兔崽子们无聊得发慌了，就会想着玩玩球了，这玩着玩着儿，没准儿技术又进步了。
　　宋谌辉不是没想过去斜对面宿舍和陆琅打上一局，感受一下酒后打球的滋味。但一想到那家伙应该不是在和周公下棋，就是在去和周公下棋的路上，就只好委屈自己继续和墙壁玩了。

　　陆琅觉轻，他想要在室友回来之前尽快睡着。然而事与愿违，翻来又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盯着天花板发呆，思维很快就跳跃了。
　　参赛名额，拿到一个是肯定没问题的。然而前两次都没有闯入决赛的他，更为担心的是正式的比赛。他，真太想要得一个世锦赛冠军了。
　　从十八岁开始参加大型比赛到现在，他拿过世界杯，世锦赛，奥运会的团体冠军；也拿过大大小小的公开赛单打和双打冠军以及所有亚洲性比赛的单打冠军，可是在业内最为看重的三大赛单打上，只有一个分量最轻的世界杯。
　　不要说什么他还年轻，同龄的谌辉已经是大满贯了。运动员的生涯都是短暂的，下届奥运会他就二十八岁了，再不获得奥运单打的机会，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乒乓球国家队向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天才少年萧嘉航才十六岁，追赶上来的势头又这么猛……
　　想了半天有的没的，陆琅更睡不着了。
　　**
　　“世乒赛男子单打冠军奖杯叫圣·勃莱德杯，女子单打冠军奖杯叫吉·盖斯特杯
　　男子双打冠军奖杯是伊朗杯，女子双打是波普杯；男子团体冠军奖杯是斯韦思林杯，女子团体是考比伦杯。男女混合双打冠军奖杯是兹·赫杜塞克杯......”
　　上海J大的女生宿舍变成了单人房间。为了做好功课，程嫙趴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背着关于世乒赛的各种基础知识。然后她觉得这些外国人名的难背程度简直和毛概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