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宸饭元

6、第6章

　　“白指导来了。”宋谌辉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看见白霆恩出了电梯，跳起来对着他挥了挥手。
　　王伟背起装着摄像机的行李包，一面打开会议室的门，一面叫着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看着外面运动员擦汗的程嫙，“正好我们采访结束了，跟白指导他们打声招呼回去交差吧。”

　　白霆恩击掌喊着在训练的队员们，“早上赢过的可以先去吃饭了，还没赢过的加练一轮。”
　　为了挤出更多的训练时间，运动员们往往连吃饭都是轮班制的。听主教练一声令下，有唉声叹气却不得不继续埋头苦练的，也有立刻甩下肩上的长毛巾，勾肩搭背地着奔赴食堂的，比如陆琅齐轩这对师兄弟。

　　“你俩等一会儿。”两颗向着食堂进发的红心被主教练喊了回来。
　　“我们早上都赢过了呀！”虽不大情愿，还是不得不默默地往回走。齐轩负责申诉，陆琅负责点头，分工十分明确。

　　白霆恩不作理会，径自到了会议室的门边，向王伟伸手问候，“谌辉这小子没满嘴跑火车吧？”
　　“哪能啊？”王伟回握过去，又巧妙地介绍了身后的程嫙，“倒是我们见习记者小程第一次采访奥运冠军，有些紧张呢。”
　　“一回生，二回熟。多历练几次就是资深记者了。”白霆恩点头微笑，给新记者一些鼓励，又抬头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客气邀请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二位在我们这儿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这，这不好吧？”王伟是个老江湖，无论心里怎么想的，脱口而出的总是客气话。
　　“让客人在饭点空着肚子回去可不符合我们球队的风格。”白霆恩笑着一锤定音。
　　“原来叫住我们是想让我们‘陪酒’啊！”齐轩做恍然大悟状，和陆琅咬着耳朵。
　　白霆恩自是有他的道理。宋谌辉，陆琅，齐轩三人是乒乓球队的新生代，他们三个极有可能接替之前的“二李一陆”，创造一个新的时代。白霆恩需要他们三个慢慢走到台前，和媒体记者多多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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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进入食堂，就不得不让人暗赞一句国乒的严谨，即便只是一个地方上的临时训练基地，它的食堂都是十分敞亮干净的。窗口上方的电子走屏上滚动着“距离世乒赛单打开幕还有三十二天。特别能吃苦，有些人只做到了前面四个字”的字幕。
　　真是，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程嫙心中暗笑。学校食堂一般都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教人不要浪费粮食啊，这里倒是怼人家特别能吃了。

　　食堂有一个包间，里面配置着圆桌，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圆桌上像饭店一样摆着几碟正式上菜前凉菜，食堂工作人员送上了饮料和啤酒和菜单。
　　一看见王伟开啤酒瓶，程嫙就想起了一件事，虽然可能不合时宜，但她还是举着手说了一句：“白指导，我们还有一位司机师傅一起来的。”
　　在报社，电视台工作的司机师傅一般不是编制内的正式工，他们大都不喜欢下车凑热闹，当记者们进行采访的时候，司机师傅往往都习惯于安静地在车里边玩手机边等。

　　“小姑娘放心，在楼上的时候就让人去请了。”白霆恩点头。他也是经历过风雨的过来人，这些人情世故，面面俱到，自然是比程嫙懂得多的。
　　白霆恩的位置正对着房门，负责掌控整个宴席的流程和节奏，他拿起菜单让王伟程嫙二人先看，“我们食堂的饭菜还是不错的。怕地方上的菜孩子们吃不惯，师傅都是从北京跟来的。”
　　“我对京帮菜不熟悉，你先看看吧！”王伟微抿了一口啤酒，将菜单递给程嫙。大概他又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上海本地人，是由义务维护上海在美食界的地位的，默默地加了一句，“其实我们上海的小菜也老好吃的。”

　　江湖上有一个传言。北京人和上海人最好不要一起讨论某件事情。因为帝都和魔都这两个中国的顶级城市在风土人情等方面大相径庭。然而他们在同一个地方默契非常。那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其他不过尔尔的自信心。

　　“我觉得都挺好吃的呀。北京的炸酱面儿，上海的葱油拌面；北京的酱肘子，上海的小笼包......都是我的爱。”程嫙向工作人员报了一个家常菜后又站起来将菜单递到圆桌对面的宋谌辉那里，“大家一人点一样，其他的还是白指导定。”

　　无声无息圆场的意味，也暴露了程嫙的北京口音。
　　“你是北京人？怎么到上海读书了？”陆琅很忙，和程嫙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按着想要为身旁罐装啤酒开瓶的齐轩，“你个一杯倒还想喝酒，下午还训练呢！”
　　“我爸妈看上的学校我没考上，我考上的学校他们没看上！就只能背井离乡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她的人生一直在父母的规划之中。她也没准备跳出这个规划。

　　白霆恩见齐轩像一只饿急了的小猫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敲桌说道:“今天你们三个喝点吧，没事儿！”
　　听到一声令下，齐轩将拉环一拉，急急往杯子倒啤酒。宋谌辉和陆琅也默契地各搂了一瓶啤酒到自己身边。
　　“可惜啤的喝不过瘾，不知道几位“国宝”酒量怎样？”看着几个大男孩举动，王伟觉得十分好笑。
　　“咱们这儿陆琅最能喝。”白霆恩摇着头拿起手中的啤酒罐比量，“这样的能喝三四罐吧！”

　　“啊？”程嫙脱口而出，“这我室友都能把他喝趴下!”
　　三四罐啤酒，换算成眼前的玻璃杯子也就5瓶而已。竟然就是他们乒乓球男队的极限了

　　略带强迫症，好不容易才选好要点的菜的宋谌辉大笑着把菜单塞到陆琅怀里，“酒量不行，菜得多点一些。”
　　“喂！我好歹也是队里最能喝的，你个两瓶就倒的人，是怎么好意思笑我的。”宋谌辉笑声未落，当事人吐槽声已起。陆琅点了菜以后后，又和食堂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些什么，工作人员轻轻点头。

　　程嫙也后悔自己口无遮拦，在和运动员们还不是很熟的情况下就引起话题，一时间只低头喝饮料，不再说话。

　　这时，女队队员们也结束了上午的训练，三三两两地跨入食堂。
　　“小杰儿，这儿呢！”白霆恩透过包间的小门看到孟毅杰带着华云云和高菁去食堂窗口盛饭，站起来对外招了招手。二十多年了，白霆恩似乎总没有学会叫孟毅杰全名。看见白霆恩招手，四十多岁的女队教练“小杰”领着两个得意弟子摇摇晃晃地进了屋来，“请客吃饭呢！”

　　满打满算的，才算凑齐一桌子人。只是不得不调整了座位顺序。
　　孟毅杰作为长辈，又是乒乓球女队的主教练。宋谌辉自觉地为他让出了白霆恩边上的位置。高菁则大大咧咧地往齐轩身边的位子上一坐，华云云自然和她贴一起。华云云和程嫙之间，隔着一个位置，宋谌辉站在椅子后面挠了挠头，看着一味和高菁说话，无暇顾及其他的华云云，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该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哎呀，我可不能跟孟指导坐一块，上次被他灌得第二天都爬不起来。”陆琅拿着酒杯站了起来，拍拍宋谌辉的肩膀。
　　宋谌辉暗松了一口气，爽快地往孟毅杰旁边，陆琅原来的位子上一坐。

　　菜单在众人手中轮了一遍，工作人员便出去让后厨做饭了。众人也开始吃起了配备的凉菜了。
　　“你们都喝酒啊？”高菁见男队一人一杯啤酒，半开玩笑地望向孟毅杰，“孟指导，我们能喝一两口不？”
　　“来，来！别客气！”齐轩还没等孟毅杰开口答应，就拿起眼前剩下的罐装啤酒，往高菁杯子里到了一点，又站起来想要为华云云也倒一点儿。华云云急忙用手遮着杯子不让他倒。
　　“你不能因为郁盈退役了，就不关心女队了吧？”宋谌辉笑着拉着齐轩的手臂，“菁菁她开玩笑的，她们下午就要开始第一轮选拔赛了，喝个什么酒啊？”
　　“啊？我给忘了！”齐轩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急急地把高菁杯里的酒倒到自己的杯子里，又走到后面的橱柜中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放到她面前，“对不起啊，兄弟一时忘记了。”
　　“光对不起有什么用啊？至少得敬一杯，预祝第一批出线吧？”陆琅从圆桌上开了两瓶椰子汁，分别替华云云和高菁倒上。
　　“这要一杯一下子全喝下去，我今天恐怕得横着出这扇门。”齐轩拿着酒杯为难地讨价还价，“半杯好不？我祝菁姐云妹最快最先拿到世锦赛单打名额。”
　　“干！”高菁爽快地干了半杯椰奶。
　　“承你吉言。”华云云也笑着喝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