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来去也乒乓》宸饭元

10、第10章

　　抽签仪式是早上九点开始的，法国方面在体育馆的室内篮球厅临时搭建了一个舞台，作为抽签场地。程嫙八点多就挂着记者的胸牌到了场地，不料其他记者比她还早，篮球厅的小门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碧眼黄发的工作人员站立在紧闭着的门前叽里咕噜地不知在说些什么。程嫙张望四周，忽然觉得昨天头一热答应周晓萌一个人来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请问一下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她壮着胆子伸出手轻拍了拍她前面的黑头发记者妹子的肩膀。
　　黑发妹子回头，一个疑惑的眼神飞了过来，同时也礼貌地回了话。虽然可能答非所问。

　　“sorry，sorry！”程嫙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她好歹看过韩剧，语种还是能够听明, 的。刚刚犯了一种看见黑头发黄皮肤的就以为是中国人的视觉毛病。结果人家是韩国人思密达。

　　终于在人群之外找到一个确定是中国人的。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短发女孩已先认出了她，跳着挥手道:“嗨，我们前些天一起吃过饭的。”
　　“高菁！”程嫙挤出人群，到她跟前，“来抽签吗？”
　　“她们懒死了，都不肯早起，非得让我来做代表。”高菁无奈诉苦。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这都提前一个小时来了，还不让进去？”
　　“听说主办方临时决定，说是为了运动员的安全。只让他们本国的记者进去采访。”
　　“那我们怎么办？”
　　“先玩着呗，央视的叔叔姐姐得到消息后也都出去玩了。抽签又不是正式比赛，现在都是网络时代，这一分钟结束，下一分钟就能在网络上知道结果，真没几个人看纸。向主办方要几张照片和录像就是了！”
　　“啊？这样，可以吗？”程嫙从来没想过跑现场的记者还能这样。
　　“你要是怕到时候写不出什么文字稿就去那边男队看看，他们好像一大早就被白指导挖起来训练了，没准有什么好玩的。”高菁坏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训练场地，“顺便把宋谌辉叫过来，我可不想把男队的签也给抽了。”
　　程嫙看了看一味在外着急的同行记者，无奈点了点头，“那我先去那边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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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嫙左转右拐地好不容易才拐到有中国字的地方，在小门口张望到了里面。
　　几个乒乓球桌摆放整齐，队员们红色的短袖衬衫上大写着赞助商中国联通四个字和logo，是中国乒乓球队没错。

　　运动员们大多有自己的负责教练，可每次重大比赛，白霆恩都会亲自带队，亲自做场外指导。乒乓球国家一队男女队员各有十六名，除了那几个主力之外，其余的成员和国家二队一样都被外界称之为‘陪练’。“陪练”们的日常就是陪主力训练，他们或许有机会在平时训练中打出来，获得参加三大赛的机会，甚至依靠大赛打出来，成为主力，但更多的人则会比较现实地担心自己在每年的一队二队升降赛降级。
　　国外参加大赛，主教练有时也会让一些陪练陆陆续续地跟来，一来是增加他们的见识，在情感上给予他们前进的压力和动力，二来自然是为了更好地针对主力们进行训练。

　　“好！”在队员们连声鼓掌和起哄下，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球桌底下匍匐着钻了出来。
　　程嫙敲了敲本就敞开着的门走进来，与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陆琅照面，她愣道：“你们，在玩什么啊？”
　　“比赛啊！我们刚刚来了一场团体赛，输了的团队就钻桌子。”齐轩幸灾乐祸地吐了吐舌头。单纯的训练对他们而言可能是枯燥乏味的，有时候他们会以游戏的形式来训练。定下输了钻桌子，请吃饭之类的规矩。

　　“常超，到你了！”陆琅击掌拍了拍手上的灰，揽过身旁的年轻小队员。
　　“哥，咱俩单打都赢了呀！明明是被那三小子拖累的。你干嘛要爬？我不想爬！”精瘦活泼的小队员看了看桌子，颇为不服气，似乎还没有下定要钻桌子的决心。
　　“团体就是整体，输赢是一体的。愿赌服输知道怎么写不？”陆琅用膝盖踢着常超的膝盖，拱他到桌子旁。
　　“就是。你琅哥，辉哥14岁进一队，基本就是钻着桌子，被虐着长大的。”年长些的李峻也是一脸看好戏，“别废话，钻吧！”

　　“我钻，我钻还不成嘛！”常超举双手做着投降的动作，看了一眼程嫙胸前的记者证和照相机，“记者姐姐别拍也别报导啊，我可是有偶像包袱的。”
　　“钻你的吧，谁知道你谁啊？”队员们一面笑着起哄，一面鼓掌看热闹。

　　“女队都还没爬起来床呢，你们已经练了一次团体赛了。到底是白指导严厉。”程嫙望着眼前这一只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的世界冠军，就刚刚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雷电击中了一样，脸也是烫烫的，现在还有些没有缓过劲儿来。

　　“我们就是瞎玩而已。”陆琅嘿嘿笑着，“你是来报道抽签的吗？可是听说这次主办方只让他们本国的媒体进去。”
　　“嗯，这不是借你们个地方等消息嘛！”程嫙也是有些郁闷，又想起了高菁的嘱托，“你们男队派谁去抽签啊？”
　　“谌辉去了。”陆琅对程嫙笑了笑，“我要去加练了。你先四处看看，或者旁边坐坐。”
　　“嗯。”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晃了晃，“能拍照不？”
　　“当然可以。随便拍！”陆琅看了眼球桌下的常超，坏笑着拿过程嫙的照相机，“借我拍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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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包不错，这个蒸饺不知道好不好吃。”另一边，在酒店自助早餐的大厅里，周大小姐一面念叨一面在餐盘里放上不同的食物。
　　江剑一早就盛好了小米粥和鸡蛋饼，心不在焉地在圆形餐桌上吃了起来。

　　“哎，今天去哪儿玩？”周晓萌将餐盘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居高临下地往下一瞅。
　　江剑头也不抬，“你应该计划好了吧！还问我什么？”

　　“早上去卢浮宫参观，午后去爬埃菲尔铁塔，下午......”周晓萌笑嘻嘻地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念叨着自己的规划。
　　“反正我人生地不熟的。都听你的，今天你说怎么玩就怎么玩呗！”
　　“哇！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有阴谋？”周晓萌伸出手指对着江剑点了又点。
　　“神经病！不去算了，我正好回去睡觉！”江剑拍掉她的手，直翻白眼。
　　“想得美！你快点吃啊，吃完了姐姐带你去玩。”周晓萌像哄小孩似的看着他笑。
　　“姐姐你个头啊！”江剑虽然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要顺着她，却还是忍不住反驳。
　　“你以前是运动员的时候吧，整天就知道比赛比赛，好不容易出个国吧，还是因为比赛。现在好了，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多开心呀！”周晓萌越讲越开心。
　　江剑什么话都没说，只拿出手机刷起了新闻，等待着抽签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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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抿嘴，望天，跺脚，瞪眼......”程嫙站在训练室的角落，低头浏览着照相机里的一张张照片，第一次知道对于乒乓球运动员来说，一场普通的训练还能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饿死了！”一局打完，李峻一面将白毛巾挂在颈间，一面朝还在和别人练球的齐轩望了一眼，“阿轩，郁盈今天给你带饭了吗？”
　　“大早上的，总得让我家宝宝睡个好觉吧。哥你自己出去买吧。”齐轩说话时分了心，被对面的队员趁机得了一分。
　　“峻哥，你是去隔壁的肯德基吗？顺便帮我带一份吮指原味鸡。”另一桌的萧嘉航趁着第一盘3:3的擦汗点，托李峻带吃的。
　　“哥，我也要。”“峻哥，我也饿了！”见小弟弟带了个头，其他队员也是此起彼伏。
　　“你们一个个的，净捡老年人欺负是吧？”李峻歪头看着一群弟弟，无奈又宠溺地摇头,“来个人陪我，一个人拿不到这么多。”

　　“我正好要出去上厕所，跟你一起出去。先等我练完这一场，还有一个赛点。”说话间陆琅却因判断落球点失误失了一分，懊恼地直往地上跺。
　　“什么鬼？还以为要帮我拎东西呢。我去买肯德基，你去上厕所。画风都不一样的好不好？”话虽如此说，李峻也没向外走。

　　乒乓球单打比赛通常是七局四胜制，每局以先达到11分，且高于对方2分以上为胜。陆琅和常超的这场训练，他以3:0领先，并且第四局10:5领先，眼看胜利在望，却是不小心丢了一分。
　　陆琅调整状态，侧着躬身神情专注地将手中的乒乓球和球拍成侧切状态，轻轻对着吹了一吹，一个高发球发了出去。
　　塑料球“乓”地一声与对方的球桌来了个接触，常超眼疾手快，迅速将球回了过来。
　　两人一阵高速对拉过后，最终以陆琅一个扣杀，终止了比赛。
　　尘埃落定过后，双手礼节性地撞了撞肩，才算是完成了这一场训练。

　　陆琅小心翼翼地将球拍放入包里，又用座位上的白毛巾随意地往自己脸上招呼了几下，又飞速勾搭着李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