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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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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离目光往墙壁上移去,书房右侧原本挂有一副澹台清溪的自画像,兰锜上的清水剑也不知所踪。
若兰说他母亲曾拜入过三大画师之一的丹青客门下,她很少作画,给自己也只画过三幅肖像。
第一幅是在碧霄城绘的《剑舞图》,现在在外公手上。第二幅是穿上嫁衣时画的《红妆图》,现在不知落于何处。第三幅就是《怜子图》,画上是一男一女两名稚子,伴在妇人膝下玩耍逗乐。
院中管事上得前来,看着叶离面色不善,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爷,这不关小人的事,您再给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监守自盗呀!”
屋子一直由他打扫,叶离早有吩咐,虽然身份不如另外两位公子显贵,也不是他可以得罪的。
叶离无动于衷,“说吧,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管事唯唯诺诺不敢应声。
叶离在最近的四方椅上坐了下来,“还是这罪名你想一并担了?”
“是楒少爷听说清水剑是用千年玄铁和水晶石所铸,他的飞剑炼成还差一块水晶石,就把清水剑拿去回炉提炼了。”
“小人当时也劝阻过,可是楒少爷不听,打了小的一顿,还说找到水晶石再多还您几块就是了。”
“那画呢?”
“事后小人才发现夫人画像也不见了,当时只有楒少爷进来过,可是他说他不知道什么画,小人人微言轻,也是没有办法。”
叶笙对这个弟弟无可奈何地说道,“小楒,好了,你拉我出来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哥,不是我说你,整天就只知道看书,几张破纸有什么好翻的。再说了,昆仑山上的藏书你再翻一千年也看不完。”
扬了扬手中的剑,“这是我找人炼造的飞剑,按你所说融入五行晶石,还请阵法大师加持了风属性,让你来看下效果。”
“你不是一直还差一块水晶石吗?”
“清妙苑中有一块现成的。”
叶笙皱了皱眉,“大哥都不在,你怎么去清妙苑拿东西?”
叶楒踏上飞剑,“我可从来没承认他是我大哥,我们两个才是兄弟。”
“他不过一个凡间女子所生,小时候就被父亲送下山去了,以后整个昆仑都是你的,我不过拿了他一把剑而已,他还能把我怎样。”
叶楒在上空饶了几圈,显然比之前那把飞剑更好控制,耗损的灵力少,速度也快,玩得不亦乐乎。
“大哥,你回来了。”叶笙见他只是抬头望着叶楒脚下的飞剑,赶紧解释道:“小楒只是一时贪玩,才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拿了水晶石。”
叶离没有理他,右手环剑一跃而起,挡在路前。
叶楒继续往前撞去,被叶离一脚踏在虚无的内力减缓了速度,而后踢下飞剑,摔下去滚了几圈。
叶笙挡住叶离,“大哥,小楒不过是拿了块晶石,你也教训过他了……”
还趴在地上的叶楒说道:“叶离,你竟然敢打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偷清水剑就是为了铸这把剑,还有,挂在墙上的那幅画像呢?”
“反正这把剑放在那也是摆设,能被我所用是它的福气,昆仑山上的东西我想拿就拿。至于书房里的画像,又不是什么宝贝,我要它做什么。”
到了现在叶笙也知道他这个弟弟不是拿了一块水晶石这么简单了,叶离虽然离开了昆仑,碧霄城也是人族第一大城,普通的天材地宝想必他也不会和叶楒计较。
叶离没有忽略他说到后面有些闪躲,按他和叶楒打过的几次交道,他真是冤枉的话,恐怕早就滔滔不绝的反驳,或者上窜下跳地告状去了。
叶离提起叶楒倒挂绑在树上,随意道:“如果你还记不起来,那就在上面好好想想!”
早有人给温玥通风报信,叶楒连道:“娘,快来救我!”
“楒儿,还不来人把少爷放下来。叶笙,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弟弟被别人欺负。”
叶笙抬头无语望天,他没来得及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难道要他去欺负叶离?那也要打得赢才是!
虽然和叶离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无必要,他还是不愿与他为敌。
温玥盯着叶离,“一回来就在这撒野,澹台浩然教了你十几年还是这么不懂规矩,没有一点长进。”
“夫人有空不妨管好自己的儿子,外公教的如何,我想您刚才也见到了。”
看了一眼被打的叶楒,温玥更是气愤,“你……”
叶笙偷偷溜了,现在只希望父亲没有闭关,他母亲也只有在父亲面前才会收起咄咄逼人的性子。
叶长风看着皮青脸肿的小儿子,对叶离道:“为了一把剑,把叶楒打成这样,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叶离沉默思索,走至叶楒面前,“今天打了你,我很抱歉!”
“不过今后每见一次,我都会对你重复这句话。”
不理会叶楒的惊愣,“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
叶长风看着叶离转身离去,一时怒极,“混账!”
随手将桌上砚台拂去,钝器击骨之声清晰可闻。
叶离顿了一步,头也未回,“叶掌门为什么不问问他做过什么?剑既损,画亦毁,清妙苑也不必再留着了。”
叶笙追了上来,一直跟着叶离,“你没事吧?父亲只是一时生气,你难道以后还真不回来了?”
无人回应,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没把我当弟弟,你确实没有理由喜欢我们。记得小时候那次意外,我就要命丧在青鸟爪下,你本来可以跑掉的,最后,你还是拿起拿起剑挡在了我面前。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你都是我哥。”
叶离说道:“小时候的事我都忘了,不要再跟着了。”
叶笙站在原地,看着叶离走远不见,“清妙苑守护的不只是你对母亲的怀念,其实,你还是在乎父亲的。”
“叶楒,你去清妙苑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给我交待清楚,若有隐瞒,今天你母亲也保不了你。”
叶楒望了望温玥,对上叶长风严厉的面容,不敢再造次,“我只是想拿清水剑提炼一块水晶石。”
“那画像呢?那里的书房中只有一幅画。”
“我在书房拔剑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上面画的毕竟也是……”,你的妻子。
叶楒顿了顿,“我就偷偷带出去扔了。”
“自己去祠堂静心修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今后不许再踏进清妙苑一步。”
叶长风离开后叶楒抱怨道:“不就是一幅画么,那女人都死这么久了。爹要是打坐个几年十几年不松口,我不是要在祠堂住下来,还不许出去,那还不如再打我一顿。”
“娘,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了?”
温玥慢慢松开手中捏碎的瓷杯,“是啊,她都死这么久了!她的儿子为什么二十年前不死在那场大火里?为什么还要一直出现在你父亲眼前?”
“娘,其实我一直很奇怪,父亲为什么一直对叶离冷淡疏远?我听说,二十年前妖族和魔族上昆仑山救百里凌云,还试图偷走昆仑镜,放火烧了很多地方,那女人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见温玥面无表情,他才接着说道:“听闻父亲对叶离母亲很是喜爱,为了讨她欢心,把昆仑仙山的风景都改成了人间圣地。”
温玥淡淡说道:“你见过后山长在悬崖边上的一颗树吗?”
“好像见过一次,有点像枫树,闻着挺香的。我打算折几根的时候父亲来了,还训了我几句,就没去过了。”
“二十年前,他一身重伤从西海之地带回来一颗反魂树苗。花叶闻香数百里,扣其树亦能自作声,闻者心震神骇,伐木取汁煎丸,名曰惊精香。死者在地,闻香气乃却活,不复亡也。”
“为了一个传说,他可以终日在西海飘荡。”
“曾爱的有多病入膏盲,恨就有多切骨入髓,他如此,我亦如是……”
叶长风站在反魂树下,二十余年过去,早已枝繁叶茂。山风卷起衣袍,吹乱了两鬓渐生的华发,以他境界何惧寒冬烈日。
许是想起曾有人于身后为他披上貂裘,不由拢了拢袖口。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今已亭亭如盖矣。以前总笑凡俗世人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些无病呻吟之作,现在却明了,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常青的枝叶上不知何时卡住了一张白色的宣纸,叶长风扯下焚毁。点燃之际,依稀看见无数个深夜自己静静立于下方临摹的笔画,终没有一幅与这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