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犹似美人归》海星小蜗

6、第六章

　　红袖婶婶绣的喜服十分合身，毕竟她的衣服一直都是红袖婶婶缝制的。
　　落云纤只觉镜中火红淡妆女子巧笑嫣然很是好看，衣袖和领口镶嵌着米白色精巧鲛珠，散发着淡淡光芒，及地红裙上坠有十八颗鱼目大小红钻，红纱缕缕轻轻漂浮，雪白小脸衬得喜庆鲜红。
　　忽又对着镜子做了个怪脸，乐呵起来，心想哪有人对着镜子夸自己漂亮的，真是好不知羞。
　　红袖在身后抚额，真是亏了这张酷似白素巫女的脸在她面前扮怪。如果巫女还在，肯定对这丫头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可以穿上这身衣服给昙风哥哥看吗？”落云纤围着红袖转了起来。
　　“不行，过几日你们成亲时才可以穿这身给他看。”
　　“为什么？”
　　“这是习俗。”
　　“ .......”

　　“你答应了要娶云纤？”
　　蓝昙风沉默许久，艰难的回道：“是。”
　　绿篱失落转过身去，“从前红妆空许，却是有始无终，你不负她，不负双亲族里，又何错之有？”
　　只是失信于我一人。
　　“从今往后，愿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右手水晶珠玉手镯随之断裂，掉落之声清脆刺耳。
　　绿篱转身离去前院外似有一衫红影闪过，只是院中人皆未注意。
　　白色槐花纷纷洒洒落在肩上，有几朵随风徘徊附在绿衫上，不愿掉落，似追寻、似挽留。
　　他的手僵在半空终是没有开口。

　　“小风，青蔓说的没错，昙风哥哥想娶的人真的是绿篱姐姐。”
　　“我喜欢昙风哥哥，也喜欢绿篱姐姐，那他们两个在一起也很好呀。”
　　“可是，姥姥那里怎么办呢？”
　　“......”
　　“小风，你居然睡着了！”落云纤很不客气的提起它往树下掉去，某只鸟不明所以扑腾扑腾地又飞了上来，两者又玩闹了起来。
　　次日蓝田玉整天没见落云纤，最后在她房间找到一个留声贝：田玉叔叔、红袖婶婶、昙风哥哥，我在藏书苑烙印了一份海图，我和小风决定去陆地打探我父母的消息，昙风哥哥如果要娶就娶绿篱姐姐吧，等我回来再亲自跟姥姥道歉。”

　　碧霄城外，一锦衣公子吊儿郎当斜站着拦在十几个有壮汉、仙风道骨的老者、胖和尚的奇怪组合面前。
　　姿态随意如闲庭信步，气势倒也不落下风，若有不明围观者定觉这潇洒公子是一深藏不漏高手。
　　其中一个拿着算盘的中年文士说道: “澹台永誉，澹台老城主一生最痛恨魔族，死于他手魔族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你竟然勾结魔族，就不怕毁了你爷爷一世英名？”
　　“卜算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结魔族了，你不会是算盘拨多了，脑子打结了吧。”
　　“你……”
　　“那你为什么阻拦我们追那名魔族女子？”
　　“挡你们道就是勾结魔族了？碧霄城内禁止一切私斗，我爷爷是碧霄城的城主，你们这亮着法宝往里冲，说不是找事的谁信呀。这时候我澹台永誉自当挺身而出，保护碧霄城的子民不受侵害！”
　　壮汉田元笑道:“得了吧，谁不知道澹台浩然一双儿女早逝，这唯一的嫡孙还是个没用只会四处游荡的纨绔子弟，可怜澹台浩然这守了一辈子的碧霄城怕是后继无人了。”
　　澹台永誉站直了身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出其不意一闷棍将田元翻倒在地，一脚踩了上去，“你再说一遍。”
　　“你可以骂我，我顶多事后揍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是纨绔子弟。”
　　“可是你算什么东西，澹台浩然也是你配叫的！他一生从未为自己而活，诛邪魔，安天下，护百姓，连他儿子的性命都赔上去了。修了些仙法佛道，就自认高高在上，超凡脱俗，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
　　澹台永誉讲的起劲，有几人尴尬的别过脸去，这话连他们可是一起骂进去了。他们一心求道，斩断红尘牵绊，故人又大多与世长辞，血脉经过这么多代，对于后辈来说他们只是族谱上的一个名字。
　　田元站起身后恼羞成怒，他只觉澹台永誉的招牌式贱笑十分碍眼，还害他在众人面前丢脸，“小子，我今天代你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叫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你田家列祖列宗刚托话让我揍你这不肖子孙——千万不要手软。”
　　其他散修并未动手，田元在修仙界也算小有名气，这小辈在他们看来不过自讨苦吃，稳操胜券还在人家家门口群殴，传出去怕是会贻笑大方。
　　场间突然多了名男子，一剑挥斩而去，瞧去刚及冠的年纪，但能在他们眼皮地下神出鬼没，自是没人轻视。
　　不是还有修炼几千年的老怪，容貌还保持在孩童时期嘛。
　　伴随着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众人也终于看清了来人面貌，若不是惨叫的田元是自己阵营的，倒有人忍不住叹道：好一个剑起天阑青衣扬，皎如玉树临风前之翩翩少年郎！
　　“这位小兄弟好剑法，应不是无名之辈，看着又面生，他们公平对决，你强行插手，是不是要给我们个交代？”
　　叶离皱眉看了眼在地上滚了几圈已毫无形象的澹台永誉，走至跟前十几步距离，立剑于众人前方，没有说话，但已表明了他要护澹台永誉，至于这是不是让你们不服就一起上全靠个人理解。
　　十几人哗然，“现在的小辈都这么目中无人吗？。”
　　“不是看在澹台城主面上，早就灭了这小子。”
　　澹台永誉记得叶离对他说过，既选择拔剑相向，除了最后生死其它都不重要。看，这非正常的脑袋拉仇恨值比他还快！
　　撇下田元凑上来，“小离呀，还是你够义气。我这次离开两个月爷爷气应该也消了吧，穿成这样回去他肯定舍不得再撵我了。”
　　“嗯，”他答应了声，“外公会更加坚定打断你两条腿的想法。”
　　澹台永誉看叶离认真回答的样子，只觉回城的道路一片阴霾。
　　他从小不喜受约束，用爷爷的话说就是喜欢惹是生非，对他一向是用棍棒教导，三天一小骂，十天免不了一顿揍，这两个月在外没人念叨反而浑身不自在，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膈应。
　　至于眼前这些人，叶离已经用十几年的时间向他证明了:把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除外，全部拿来修炼、学习的人会被当成天才，再把睡觉的时间抠挤出来的天才就是变态了。如果连他这个变态弟弟也打不赢那就认栽了。
　　卜算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拦住了动手之人，“澹台城主是你外公？叶离，那你父亲就是昆仑掌门叶长风！”
　　有人问道：“叶掌门不是娶了瀛洲的温玥仙子，两位公子好像叫叶笙、叶楒吗？”
　　“今日实属误会，我等追寻一名魔族至此处，不料与两位发生冲突，我想她躲进碧霄城定无所遁形，田元和澹台小友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们便告辞了。”
　　卜算子带头离开后有人问道:“我们可是亲眼看到那魔族女子抢到了一个发光宝物，就这么算了？还有后面冒出的那小子怎么回事？”
　　“澹台浩然本有一子一女，澹台晧和澹台清溪。澹台晧有次外出碰上魔族一名长老屠了人族一个村子，还抽魂夺魄拿来祭炼法宝，当场便怒气上涌和那名长老打了起来，最后自爆元神与那魔族同归于尽，那个村子最后也只有十几人存活了下来。”
　　“现在那个村子里还有澹台皓的雕像，村名都把他当成村子的保护神，逢年过节都会祭祀。他的妻子那时怀有身孕，生下澹台永誉后不久也郁郁而终。”
　　“澹台清溪后来嫁给了叶长风，生下了叶离，听说是妖魔两大高手联手上昆仑山盗取昆仑镜，因此遇害。后来叶掌门娶了温玥，澹台浩然在叶离八岁时把他接到了碧霄城。”
　　“碧霄城乃人族第一大城，澹台浩然又有轩辕剑，很多年没人敢在城中挑事了，澹台永誉那小子要是还怀恨在心那我们不是自投罗网。”
　　“先不说谁也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有宝贝也还是性命要紧。各位还有兴趣的倒是可以继续追寻，远离喧嚣太久，这次出世老夫忽忆起不少往事，犹如昨日。浮生若梦，故人坟冢不知荒草几许？”
　　“本来我最敬佩之人是澹台老城主，谁想他儿子也是条硬汉，若是二十年前碰上，定要和他一醉方休，若没有魔族败类，老子宁愿现在和二丫同穴长眠，不杀光世间邪魔，难消我心头之恨。”
　　待十几名散修离去后澹台永誉说道:“你回昆仑自己也多加小心，替我给姑姑也上炷香。”
　　叶离轻点下头，往右边虚无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澹台永誉翻了个白眼，说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