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爱》火星上的蜗牛

42、八、忐忑之心

　　若昀向村人打听到木槿家，来到院门，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忐忑，好像他是怀着某种私心到这儿来似的。他犹豫一下，终于推开柴门走进去。
　　一个清秀的小女孩在扫院子，看到他进来，她怔了怔，嘴里叫了一声：“大兰姨，来人了，”。
　　大兰出屋看到他，满脸堆笑：“活菩萨来啦，真是谢谢你又跑一趟。”
　　若昀随着她走进屋里，光线昏暗，他的眼睛好大一会才适应亮度。
　　整洁，太整洁，满屋除了土坯裸露的炕，别无他物。这是一个多么清贫的家啊。
　　木槿没看到他们进来，此刻她怀里紧抱睡熟的忆儿。
　　昨晚从孙家回来，她就一个姿势死死地抱着孩子，身子半偎土炕上，不错眼珠看着儿子，好像这是她丢失已久寻到的宝物一般，整个人彻底进入忘我的境地。大兰劝她半天，她什么听不进，大兰没法子，只好由着她。
　　她的侧脸，被汗水濡湿的鬓发，瘦削的脸庞苍白如雪，细长乌黑的眼睛，下边竟多出深深的黑晕。
　　他听到自己的心无端地叹息一下。
　　“妹子，先生来看孩子？你快把忆儿放下。”大兰小心翼翼对木槿说。
　　“先生？是先生来了？”木槿的眼珠活了。她缓缓抬头，一缕乌黑的头发散乱在嘴角，最后定格在他身上。
　　“先生…..，忆儿好了吗？”她的眼神焦灼烫热写满期盼。
　　若昀从她手里抱过孩子，看一眼，孩子呼吸平稳，随后放到炕上。用手摸下额头，热已退，搭着他的脉搏，翻看一下眼睛，对木槿说“放心吧，孩子不会有生命危险，喝完这几副汤药，会彻底好的。”
　　“我说耿先生是咱十里八乡的神医，这下妹妹放心吧。我去把先生拿的药材泡上，你们说着话”，大兰不放心地对若昀使使眼色。
　　木槿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呆楞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走到锅台底端，用手扣下一块块泥皮。很快，露出泥缝，她伸手摸索着，拿出粗布精心包裹的小包。
　　她的脸通红，嗫嚅着说：“多亏先生搭救，要不忆儿早就没命，您的救命之恩，木槿无以为报。眼下日本鬼子清扫完家里，一点儿钱没有。这是我藏在墙缝里才没被翻到，用它给忆儿抵药钱吧。”
　　木槿话对若昀说，眼睛却看向手里的物件，全是不舍和无奈。这一定是她的心爱之物，若昀顺着她看去，一条莹光闪闪的珍珠项链。
　　这条珍珠项链，那么眼熟……。
　　若昀低头思索着，木槿以为他嫌不够，赶紧解释说：“这条链子值些钱的，先生走南闯北一定识货。这是，这是…..”。她顿了顿，脸涨得更红：“是我亡夫送给我的……，您千万不要嫌弃。”
　　“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是我的责任，没钱没事，以后时日长着呢。这件东西既然是你亡夫送的，你更要保存好”，若昀起身拒绝着。
　　两人推让中，忆儿醒了，木槿赶紧抱孩子，趁这当儿，若昀连告别都没有，径直走出这间让人憋闷的小屋。
　　玉儿站在大门外独自一个人无聊的发呆，看到他出来，孩子跟上几步，突然说一句：“叔叔，你以后还来吗？”
　　若昀停下脚步，回头不解地看着她黄瘦的小脸儿。
　　“你还会来看弟弟，对吗？他不会死？”她仰起头，像小大人一样认真的看着若昀的脸。
　　“当然，我会来的，”若昀对她笑了笑。
　　“你一定要来，我不要弟弟死，妈妈也不要，弟弟死了我再见不到他。我爸爸……”玉儿有些难过的低下头。“我知道，我爸爸也死了，我好久没见过他。爸爸一死，我们也没有了家。”
　　“你妈妈…..告诉你的？”若昀的心抽搐一下，有些微疼。
　　玉儿使劲摇着头：“没有，我猜的，昨天孙奶奶死了，大家说她死了再也不回来。所以，我猜爸爸一定是死了，我有很长很长时间没看到过他。”
　　若昀蹲下身子，咽下满心的沉痛，他怜爱的抚弄着她的头发，盯着她乌黑的大眼睛，一字一板说：“我答应你，我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