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爱》火星上的蜗牛

34、三十四、忍痛割爱

　　木槿轻声叫着：“姐姐….，”她知道碧莲有一万个恨自己的理由，她不怪她，谁让自己爱上她的男人。她体谅碧莲的心情，少宣在世时，他去大院跑的勤，木槿也会使小性和他闹腾。一想到少宣和她会肌肤相亲，心里的蚂蚁会爬过上千上万遍。她们都是平凡的女人，都有一样的痛。
　　“我这儿没有你能住的地，”碧莲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一丝温度，她不等木槿说完，立刻打断她。
　　原来，她早早知道施少良的打算。从公爹过世时，碧莲就知道木槿在施家呆不长。
　　“我，我怎敢打扰姐姐的清静，今天来，我想求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碧莲用身子把住门口，面无表情，怕她会强行闯入，她在等待，木槿最卑微的哀求。
　　“帮我抚养双儿，”木槿狠下心肠，把眼泪咽进肚里，终于把话说出来。
　　“你说什么？帮你抚养孩子？”
　　碧莲因为木槿会跪在自己面前，求她收留自己。她或许会动心代替少宣养护她母子，未尝不可，少宣泉下有知，会感激她吧。碧莲一想到这些，心里会升起一种变态的喜悦。
　　替她养育一个孩子…..，却是碧莲压根没想到的。她的嘴巴张了张，脑子急速运转着。
　　“我是养不起三个孩子…..。尤其是双儿，她太娇气，根本不吃粗茶淡饭，跟着我，早晚会饿死，如今我思来想去，最合适抚养她的人，就是姐姐你。她现在才两岁，完全不记得亲娘是谁，姐姐若恳抚养她成人，她铁定会认为你就是她亲娘，我永世不见她，绝不说破这件事。求姐姐看在少宣的面上，救她一条性命。”木槿泪水涟涟，一气说了许多。
　　听到少宣这个名字，碧莲一时没有言语，她知道木槿一个人养活三个孩子根本不可能。这个叫双儿的孩子她见过一次，是个俊俏伶俐的小妮儿。替她抚养这个孩子，可不可行？眼下她倒还有这个能力，她只有囡囡一个女儿，若再有一个孩子也不错。这孩子年幼，就当自己亲生的…..。
　　木槿看她面无表情，揣不透她怎么想的。
　　“你先回吧，容我想想”，碧莲板起面孔，下起逐客令。
　　木槿无奈，只得说着道谢的话，她知道自己是世上最无能的母亲。可是，为救小女儿一命，她只能如此。碧莲虽然妒忌她，心性并不太坏，双儿跟她，也算有福气，总好过跟自己饿死强。
　　她拖着沉重的双腿，没走上大街，身后传来喊声。她心头一惊，回头看是囡囡，这个小姑娘长高长大许多，她已经六岁。
　　“娘说让你明天抱来小妹妹，还有，她让我给你这个，从此两不相干。”囡囡说完塞到木槿手中两个硬邦邦的东西。木槿打开一看，两个亮闪闪的银元。她的泪水蒙住眼睛，回过神，囡囡回到自家院子，在大门外探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

　　木槿买了烧酒香烛纸钱等物去拜祭少宣，这一走，这一生恐怕回不来。今天，她是要和他道别的。
　　施家的祖坟在镇外不过一里，倒也不远。木槿走得气喘吁吁，远远地看到几株冬夏长青的柏树，知道到了地方。树木是施老爷发家后为爹娘移坟时栽下的，另有他过世几个哥哥的坟堆。周遭是绿茵茵的松树，这堆树丛把施家的祖坟包裹得如同堡垒。树丛外围的草丛，约有一人高，如今长得郁郁葱葱，密不透风。她在老坟下首的一座新坟前停住，这就是子宣的坟墓。紧挨上首的则是施老爷的坟堆。两座新坟前各立一块半人高的青石碑。木槿掏出烧酒，取出蜡烛和香点燃，虔诚地插在地上，烧着纸钱，跪在地上，她把瓶子里的酒祭洒在墓前，痛快的哭起来。

　　孙妈站在大院外焦急张望着，担心得要命，远远看到一个人慢吞吞地扶墙走来，正是木槿。
　　“把孩子们放家里，你这一个人出去那么久，可担心死我了。刚刚忆儿少爷哭得快闭过气，两个小姐也哭，幸好我回来”孙妈上前搀扶住她，看到她面如死灰，眼睛红肿，知道她去了哪儿。
　　“忆儿呢？”一听孩子哭的那么厉害，她顿时心疼起来。
　　“被我哄睡了，哎，老黄找好买家，这些家私能卖则卖，明天就来拉走。他还给我侄子写封信送走了。”
　　“多亏你和黄叔….，否则我们孤儿寡母真无法活了。”木槿有气无力地歪坐在床上，回头看到忆儿满脸泪痕睡在床上。玉儿和双儿依偎在她身上。看到双儿俏丽的小脸，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妈妈，木槿心头紧抽，她的眼泪刚刚流干，如今，干涸的泪水只能流在心头。
　　她哆嗦着拿出为女儿买得点心，双儿的眼睛瞬间亮了，是她最爱的芙蓉糕。
　　孙妈不解地看着她，不料木槿拉扯住两个孩子，扑通跪下去。孙妈硬生生吓了一跳，嘴里嘟噜着这是干什么，双腿一软，也跪下了。
　　“自从来到施家，除了少宣，就数你和黄叔对我好。如今他早逝。我孤儿寡母全靠您二老照顾，您们待我如女儿，请受我和孩子们一拜。”她俯在地上轻声说。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这不是折我阳寿啊，快起来，”孙妈受宠若惊，急忙扶木槿。
　　“有两件事请一定应我，若不应我绝不起来。”
　　孙妈的脸急得通红：“我的姑奶奶，你快起来，别说两件，就是两百件我也答应。”
　　“孙妈，这第一件就是去你侄子家，让我和孩子们去，您老人家千万不要跟着我去受苦。施家赶走的人是我，并不是你。而且，施少良绝不会轻易放你走的，他要的就是我受难。”
　　孙妈没想到木槿说的第一桩事竟然是不让她随着走。她自然预感到，施少良绝对不会轻易放走自己。
　　“第二件……，你老人家更不能走。”木槿顿一下，她把手抚在双儿乌黑的头发上。“我已将她交给碧莲来养，她答应了我。你留下后可以照应她，这样，我也安心……。”
　　“啊……，”孙妈呆住，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和木槿这几年朝夕相处，不是母女胜于母女，如今木槿这样做，她一时虽接受不了，却也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若不是走投无路，试问天下哪个母亲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给别人。何况双儿的确娇气，孙妈把她亲手抚养，她太了解这个孩子的心性。有时候，看到倔强的双儿不吃不喝，她担心双儿会长不大。如今，木槿这样做，是救这孩子，却只是苦了木槿母子三人。
　　木槿看出她的疑虑和不舍：“孙妈，你放心，还有你娘家侄子侄媳能够照顾我们娘三个。我唯一放不下对双儿的心啊，只有你在这儿，我的心才能安定”。
　　孙妈哭红眼睛，她看着木槿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木槿哽咽着叫了一声：“妈，您就是我亲妈。”
　　这一对主仆拥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