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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真的大结局啦 ...

  •   古老的钟楼上传来破晓的一声沉响。那漫长的仿佛永无尽头的血夜随着天地间那一缕清辉的照落而终于沉入苍茫的大地。
      那被噩梦笼罩了整整一夜的城池伴随着升起的天光而从梦中惊醒过来。
      似乎一切就真的像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所有的痛楚也会随着梦的消散而不复存在。
      夕景华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过这样清澈耀眼的阳光了,他知道凤玉吟也不喜欢沐阳城的雨季,他是大鵷最骄傲的凤凰,而凤凰是向阳而生的。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可是现在他的凤凰倦了,要在他怀里歇一歇。
      那温暖的阳光落在怀中之人沉静的睡颜上,让那张面孔终于多了一些活人的生气。林间的微风徐徐拂过他垂落的眼睫,淡淡的云烟在他的脸上投下斑斓的影子,有好几次夕景华都以为他下一刻就会睁开双眼。
      但是他没有,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场美丽的梦境里,嘴边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怎么也不肯醒来。
      你在做着一场什么样的梦呢。
      夕景华轻轻扬了扬唇角,那个停驻在他双瞳之中的倒影比这世间最美的春光更加绚烂。
      “我们就快到家了,玉吟,到家就好了。”
      他抱着那具早已了无生息的冰冷尸体在通向山林深处的石径上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就在他身后不足百米的地方,顾南楚和荀先生两人悄然隐没在树影之间,忧色重重地看着那对兄弟的背影。
      当日他将破阵之法告诉凤玉吟时就料到今时今日之结局,但是当阵破之时他匆匆赶到凝碧宫,看到夕景华若疯若狂地抱着满身鲜血的凤玉吟血泪满面时,那一刻他是真的痛恨过自己。
      是他亲手把凤玉吟和夕景华送上了绝路。
      “庄主,要不然……我先将夕宗主带回来?”
      荀先生不忍见顾南楚伤病未愈又为凤氏兄弟事劳心伤神,自他出世以来,一切就如老庄主所言,如临深渊步步凶险。如今这场祸事虽已化解,可是以他的性子,定会将凤玉吟之死归结于自己身上,这往后余生又如何能轻易释怀?
      顾南楚叹息着摇了摇头。他在夕景华身后跟随了一路,始终不敢上前打扰。因为他不知道夕景华是真的疯了,还只是不愿面对现实。他怕把他的梦惊醒过来,他会承受不住。
      换句话说,要是他真的能一直留在自己的幻想里,倒也好了……怕就怕哪一天这场自欺欺人的美梦突然醒来,以他对凤玉吟的感情,他如何能承受的住自己亲手杀死挚爱的痛苦?
      “再看看罢……”
      顾南楚神情艰涩地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向前走去,这时却看到夕景华停下了脚步。
      他一袭白衣被林间山风吹拂得如仙谪尘,缥缈得近乎虚无。
      “南楚,就跟到这里吧。”
      顾南楚突然之间听到夕景华发话,不觉心头一颤,却也不好继续藏身在树后,只好步履蹒跚地从暗处走出。
      夕景华没有回头,就像是对于身后之事已毫无牵挂一样。
      林中水声渐大,山间的飞瀑从绝壁上倾泻而下,氤氲的水雾将林中的阳光折射得五彩斑斓,淡淡的光晕落在夕景华的身畔,他衣袍的一角被风轻轻拂起,就连上面残留的血渍都被水雾晕成了淡淡的红,就像是在身上拂满了春日的落英一般。
      “景华,你这是要去哪里?你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皇宫,我放心不下,这才一路跟随至此。”
      “你还怕我有危险吗?”
      夕景华轻声笑了笑,顾南楚看着他的背影,他像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那个低头的动作让顾南楚的心蓦地一跳。
      他恨不得冲上去把凤玉吟从夕景华手里夺下来藏起来,最好让他一生都不要面对这已经注定不可更改的悲剧。
      “不用担心,我和玉吟在一起怎么会有危险,我们只是回家而已。”
      夕景华的笑声听上去是那样轻松而又充满向往,就好像脚下真的是归家的路一样。顾南楚无言相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放他一人在此地徘徊。
      因为是梦就总有醒来的时候。他知道他承受不住的。
      在凝碧宫时,他亲眼目睹了夕景华的疯狂,他时而温柔,时而又暴虐,他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满身的戾气就像是随时要与天下人为敌,可是他面对凤玉吟的时候又会变成天底下最温柔的情人,他不住地轻抚他的面孔,帮他把脸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擦去,他亲吻他的动作是那样仔细万分,就像唯恐将他从梦里惊醒。
      可是顾南楚知道,凤玉吟已经永远没有醒来的机会了。
      从他选择将自己献祭于苍生的那一刻,他就再也回头之路了。
      可是夕景华也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还以为凤玉吟只是在他肩头小憩。
      顾南楚看到夕景华又继续向前走去,他连忙想要跟上,这时却听到夕景华突然冷声道:“别再跟着我们!玉吟不喜欢别人打扰!”
      “我只是想护送你们回去。这山路不好走,你一路这样抱着他……”
      “我自然是要一直这样抱着他。玉吟从小就只和我一人亲近,他说过,他睡着的时候最喜欢哥哥抱着他。”
      夕景华说罢,又低下头在凤玉吟的额上吻了吻:“我答应过他,日后每一天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都会是我。”
      “景华……”
      顾南楚还想再追,这时却被荀先生伸手拦了下来。
      他朝顾南楚轻轻摇了摇头,虽什么也未说,可那眼神分明是在劝他放弃。
      就算这样把夕景华强行带回去,他要么是在自己的臆想中疯癫地度过余生,要么便是要清醒地面对杀死挚爱的痛苦,对他来说,或许此刻放他和凤玉吟一起离开,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是生,还是死,都随他去吧。
      夕景华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山林深处走去。顾南楚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一直强撑的身体终于泄了力一般摇摇欲坠向下倒去,荀先生见状连忙将他扶住,这才发现他背上的衣衫已经湿透,而胸口竟隐约浸出了淡淡的血色。
      “庄主!”
      “无妨,只是有些累罢了。”
      他想,这胸口的剑伤与夕景华所承受的痛楚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杀了凤玉吟,不啻于活生生剜出他的心啊,那种痛,谁人能懂?
      “还是让属下跟着去看看吧。庄主,您有伤在身,又为了破阵耗损了不少元气,属下这就让人送庄主下山。”
      他说完,怕顾南楚不愿意,又连忙补充道:“况且苏公子要是一直见不到庄主,怕是又该闹了。”
      顾南楚听他提起那个冤家,果然脸色稍缓,颇有些无奈地摇头叹息道:“若是他知道景华和凤王的事,怕是要怪罪我了。”
      “庄主也已经尽力而为,为此还折损了自己的阳寿,若是苏公子知道,只会心疼,哪舍得怪您。”
      “你啊……”
      顾南楚露出苦涩的一笑:“也只有你会哄我开心了。不过小情那里我也确实放心不下,他从清醒之后便一直懵懵懂懂,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心智如孩童一般,冷秋说这是余毒未清,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如初。”
      “属下倒觉得苏公子如此并无不好。”
      荀先生打趣地一笑,这才让顾南楚紧拧的眉头稍稍松缓了一些。不过想到凤家兄弟,他这颗心,终究还是不忍啊。
      “你还是去盯着景华他们吧,相识一场,我保不住凤王,不想连这个朋友也失去。”
      “属下遵命。”
      可就在他们两人说话间,忽然一声巨响从那山林深处传了出来。顾南楚与荀先生皆是一惊,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荀先生便立马将顾南楚扶住,带着他飞身赶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那山路的尽头是一处悬崖绝壁,对面的山瀑如同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横隔在两处绝壁之间。顾南楚是知道这里的,这水幕之后有一个天然的洞穴,里面是夕景华生母的衣冠冢。他往年在母亲生辰的那几日便会独自一人来此待上十天半月,任谁来请都不予搭理。
      顾南楚虽然知道此处,却从未亲身穿过那道水幕。如今他和荀先生听到响声赶来此地,却看到那隐藏在水幕之后的洞穴入口已被一块巨石封住,而原本沿着山体飞流直下的瀑布亦被那块巨石从中截断,顾南楚盯着那被封住的洞穴入口看了许久之后,身子不觉猛然一晃,若不是荀先生即使扶住了他,只怕他已栽倒在了地上。
      “属下这就去找人将那洞穴打开!”
      荀先生说着便转身要走,这时却被顾南楚扬声喝住。
      “不必去了。”
      “庄主?”
      “那是隔世石。”
      顾南楚摇晃着身子在崖边颓然跌坐下来:“景华当年告诉过我,若有一日他身遭不测,便要将他与母亲同葬于此。这隔世石一旦落下,人力无可挽回。”
      “您的意思是……”
      “一个人的心若是死了,强留在人世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先生,我们放他去吧。或许能与心爱之人同穴而葬,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

      一片幽长无尽的黑暗中,只有他的脚步声在这静谧无声的虚无之中缓缓回响。
      石壁上的灯火渐次点亮,就像是指引着他一步步走向幽冥之境。
      壁上的火光映照着凤玉吟沉静的睡颜,将他的面色照得格外红润而艳丽,他的唇被火光照亮得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明艳得动人至极。
      夕景华抱着他踩着光滑的石阶走向那墓穴的尽头。
      这是他母亲的衣冠冢,但又何尝不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长眠之地。
      他这一生都在两个痛苦的灵魂之间反复地纠缠,在爱和恨的夹缝里拼命寻找救赎。
      在得到凤玉吟的爱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善终。只有在得到他的爱之后,才终于明白人生苦短,悲苦常在。纵然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却始终护不住自己挚爱之人。
      白首之约,红叶之盟。他们之间,究竟是谁负了谁?
      “玉吟啊,你忘了我们在母亲面前发过的誓么?”
      那幽幽黑暗的尽头,一方孤冢在灯火中茕茕而立。几日前凤玉吟才来过此地,坟头的香火已经燃尽,然而清酒的香味却还在周遭淡淡弥漫着。
      夕景华抱着凤玉吟走到那座墓碑前,慢慢地蹲下身,拖着他冰冷沉重的身子小心地靠坐在一旁。
      “等哥哥一下,你的头发乱了。”
      夕景华的手掌轻轻抚过凤玉吟的脸颊,依依不舍地在他的肌肤上流连逡巡,片刻后才舍得将手拿开,起身绕过墓碑,从后面的石壁里取出一个木匣。
      那匣子打开,里面盛着一对精美的木梳,上面用金漆绘着一双彩凤,栩栩如生。
      夕景华将那对木梳从匣子里拿出,匆匆走回到凤玉吟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将他散乱的长发仔细地握在手中,用那木梳从上到下细细梳理起来。
      凤玉吟的长发上还黏着干涸的血迹,无论夕景华梳得多么小心却还是不免要折下一些碎发,他用手把那些碎发一一接住,似乎连一根都不舍得轻易丢在地上。
      “母亲说这对木梳是当年她入宫前,祖父亲手所赠。你可知这对凤梳的寓意为何?”
      夕景华一边说,一边伸手抚着凤玉吟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长发,直到每一根头发都梳得顺滑如丝之后,才将匣中那根红色的头绳取出,亲自为他梳起发髻。那明艳的红绳顺着黑发垂落到凤玉吟的肩头,衬着他被火光照红的双唇和脸颊,就好像将那死亡的阴影全然驱散,仿佛下一刻他就要从梦中醒来一样。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
      夕景华将手中的那缕碎发紧紧攥住,轻轻侧过身枕在凤玉吟的肩头。
      “你啊,怎么能先走一步呢……”
      他说着,又抬起身子,最后一次吻住对方的唇:“可是不管你走到哪里,哥哥都会追上你。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已经许给哥哥了,不是吗?”
      凤玉吟虽未出声,可他嘴边的那温柔的笑意却已经回答了一切。
      夕景华在渐渐袭来的黑暗中慢慢合上了眼。
      玉吟,别走得太快,别让哥哥追得太辛苦。
      然而,就在漫天彻地的黑将夕景华的视线完全淹没之时,他在那死亡般的静寂中,蓦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浅浅的,几不可闻的心跳声,在他耳边慢慢回响……
      是,幻觉吗……
      还是你,回来了?
      哥……
      我在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从2009年十年夜雨第一部开始连载,一直到今时今日还愿意选择留在坑里等待完结的小伙伴们,我不止一次说过,这篇文不止是为了给我第一部原创文一个完结,也是为了感谢你们在这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始终愿意相信我,等待我,并且真心喜欢这篇文。
    大小凤的故事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这既是我第一部真正意义的原创文,同时也伴随着我从大学到工作,十年时间里,无数次放弃到坚持到放弃再到坚持的无数次挣扎。
    有朋友跟我说过,写作这种事,有的时候靠的是老天爷赏饭。说真的很羡慕那些才华四溢灵气透顶的作者,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就算努力一辈子可能都是芸芸众生里的庸碌之辈,不会被太多人看到,可能最多也就是取悦自己。
    一件事如果坚持十年还没有结果是不是就要放弃?这个问题我也在反复问我自己。
    不过这个答案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我想我可能还想再苟延残喘一下。如果取悦不了别人,那就取悦自己吧,至少我喜欢写文时天马行空的自由和快乐。
    当然,也要感谢一直给予支持的,所有喜欢这篇文,喜欢大小凤,喜欢苏情,喜欢南楚,喜欢这个故事里任何角色的你们。
    十年的故事还会以其他番外的形式继续,那些甜的,苦的,涩的cp都会有找到他们最终的归宿^_^
    另外番外的故事 都会在大小凤亲妈聚集地单独放出 如果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加入我们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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