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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见几而作 ...

  •   段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肯定也想过雁门关加驻为何要不远千里从岭南调兵,圣旨里说的那些全都是忽悠人的,仔细一想就能知道。什么调任都是托辞,从岭南到长安加紧行军也要月余,他怎知雁门关就会出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是李隆基的圈套!”
      赵启风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继续说!”
      “那夺城的雁门守将也是个弃子。恐怕李隆基早已知晓了他的计划,故意打草惊蛇逼他造反,将军奉旨夺回雁门关必有伤亡,势力削减。如今将军自己伤成这样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此地是皇城脚下不比岭南,谁来助他?……明日若是找不到他,只怕日后只能去长安天牢接他了!”
      赵启风啐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欲加之罪?”段刈苦笑了一声:“将军一向先你我一步,你我都已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将军怎么会不清楚?……他这是明知道是个陷阱还在往里跳!……该死!”
      赵启风彻底被段刈来了个五雷轰顶,愣在当场。
      月影慢慢地移动,时不时一阵风扫过雁门关,扫过赵启风和段刈的衣襟,两人的脸孔在月色里泛着青。
      “找!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梁溯给找回来!”段刈咬着牙,一脸的杀气,那句话一字一顿的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不知在和谁较劲。
      四更了。
      看似风平浪静的雁门关就快要醒过来了。

      赵启风站在雁门关城楼的最东侧的制高点,向下俯瞰,聚精会神地找着什么。
      他在找人,或者线索。段刈给梁溯用的药是他泠苑的药,要怎么找,也是他段大掌门拿主意。赵启风不过当了个跑腿的。段刈是个杀手出身的戏子,那副嗓子真不是闹着玩的。其实赵启风没听过他唱戏,当年他到那店里时段刈已经在卸妆了。今天算是见了厉害,他还看不到段刈的人,就已经能听见他说的话。赵启风不由得从心里往外冒凉气,严重怀疑这小子的嗓子是杀人用的。
      天快要亮了。
      身边一阵风声。段刈落在他身边。
      “来不及了。”段刈道:“我必须得走了,如果将军被送往长安,我回去了也许还有些用处。……昨夜的消息马上就会有消息送到长安,绝不能让李隆基借题发挥!”
      赵启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去吧。”
      段刈点点头:“你继续找,将军若是还在,就是这附近…里面不会有。”
      “知道了,去吧。”赵启风没有看他,听见身边一阵猎猎风声,没有人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段刈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将军,他知道。因为段刈谁都不在乎。
      他从来没有特别在乎一个人,谁都一样。他亲口说过他在乎的东西只是自己那副嗓子。
      如今这个样子,不过是在和自己较劲罢了。
      “赵启风!”身边突然响起段刈的声音:“到城门来!”
      梁溯站在雁门关城楼下的旷地上。他拿着一柄细长的剑,穿着血迹斑驳的白衣,周围零散着五六具尸体。
      梁将军头发散开时自然带出来一股子杀气,是那种须在千军万马的咆哮与杀伐中慢慢积累的。又在遍野横尸的血气与苍茫中凝练成的杀气。大丈夫率军为将,万军阵前如松如山,举手投足都铿锵有力。
      是段刈那种在小家业中历练出的杀气所不能比拟的。
      杀手杀人,是杀人;将军杀人,是收割。
      梁溯抬起头,向上望。声音穿透雁门关孤寂冷冽的风问:“段校尉是我的人,我还在这里,你要去哪里?”
      段刈愣在城楼上,好久没有应声。
      梁溯就站在下面,站的笔直。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摇摇欲坠。雁门守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赵启风看见段刈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愣了一会儿,又突然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梁溯没当他是泠苑段掌门也没当他是段刈,他叫他段校尉。
      段校尉是梁将军的兵,将军还在,兵岂能逃?
      长安?去他妈长安!
      段刈从百尺城楼上飞身而下,在梁溯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属下自知有罪,请将军责罚!”
      那一刻梁溯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他。而是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神直直地望向了城楼。
      赵启风一人在城楼上,竟是不动如山。
      (四)
      他经过了废墟,经过了尸体,经过了狼烟。
      经过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不停地走,不停地走,走到了一个头。为什么说是“头”呢。因为这里不只有八里河一条河了,从这往前,有两三条河道,汇入八里河。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然后他在河道汇入口的岸边,看到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晕倒在岸边,袒露的胸膛上有一朵诡异的刺青。

      “泠苑赵堂主。”
      梁溯睁开眼睛听到的就是这话,努力让自己听的清楚一些。
      “堂主?”是赵启风的声音:“我是你们堂主?”
      “你惊讶个什么?”段刈打了个哈欠,他刚被梁溯罚了二十军棍,现在养伤才对,梁溯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醒酒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那家伙的声音。
      “刺青是我们门内的标志,你是我门下堂主,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可——”
      “你可什么可。”段刈一语打断,“十年前泠苑确实丢了个孩子,是门下碧音堂赵堂主的儿子,我也是以前听上任掌门说的,昨夜见你刺青一时没记起来。”
      “上任掌门?”
      “我爹,段凭莺。”
      “凭莺前辈是你爹?”
      “你别一惊一乍的!”
      “凭莺前辈剑术冠绝武林,你怎么生成这样还去唱上戏了?”
      “生得怎样?我老子长得也是我这个样,——唱戏怎么着?”
      “你们父子俩莫不是名字叫反了?”
      “你跟你爹名字才叫反了!”
      梁溯听到这终于听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启风。”
      外面静了片刻,赵启风掀开了帘子:“将军。”
      梁溯应了一声,又看了肯自己床前一步开外这不知何时挂上的帘子:“这是怎么回事?”
      赵启风看了那帘子一眼,满脸无奈地摇摇头:“段校尉的床都搬来这里了,就在帘外。”
      梁溯蹙眉:“他又折腾个什么?”
      赵启风摇摇头。梁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扶我起来。”
      梁溯走出去时段刈果真正趴在外面的床上,抬起头看他。
      “将军,可还安好?”段刈趴在床上,支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
      梁溯白了他一眼,在赵启风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对着段刈:“没事,你的伤怎么样?”
      “无碍。谢将军手下留情。”
      “不是手下留情。”梁溯道:“再有下次就是四十军棍了。”
      段刈没答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见几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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