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渴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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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梦里。
未希冷静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后，冷眼看着衣着华贵的母亲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宴会厅。
年幼的她步子迈的很小，但是母亲不管不顾，径直向前走去。
有时候她看着母亲冷漠过度的脸庞，心里会冒出一个诡异的疑问——你是不是恨我？
恨她的到来打破了所有虚幻的表面，现实的生活第一次向这位富贵出身、娇嫩如同花朵般的女人露出狰狞的面目，病痛、抑郁、丈夫的疏离……一切的一切，都跟着她一同到来。
就像是个诅咒。
这个诅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在走到某个地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未希抬起头，果然看见了她的父亲。
父亲那时还很年轻，彬彬有礼，事业有成，是许多人心中憧憬的对象，他正在被介绍给一个年轻人、神色欣喜的女人认识，伸出手的姿态如同教科书般标准而优雅。
只是在他们的手交握那一瞬间，母亲抓着她手腕的力度也蓦然增大，几乎快要把小女孩的骨头生生掐碎，未希从来不知道，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母亲也拥有如此骇人的力量。
她被母亲带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大厅。
女人在呕吐。
精致的妆容在此时毫无效用，她的面目倒映在镜子里，可怜而可怖。
“为什么……要碰到别人呢……”她呜咽着、痛苦的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为什么不能只属于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跪坐在地面上，望着面无表情的女儿，讽刺地扯开嘴角，“你也是啊……为什么总是看着别人呢？”
“那个……赤司家的孩子？”
*
“未希。”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从噩梦中挣脱的感觉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少年红色的发丝自侧脸落下，晨曦的光穿过没有拉紧的窗帘映在上面，像是火焰一般，在黑暗中亮着充满希望的光。
“你做噩梦了，”他伸出手，轻柔地拂开女生的发丝，“……别怕。”
“征君……”
她环着少年的身体，将自己的脸颊埋入他的肩膀中，不安地重复，“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怎么了？”少年极有耐心地安抚着她的背，不着痕迹地，修长的手指从领子里钻了进去，肌肤与肌肤直接相触，让女生被划过的皮肤泛起颤栗的感觉。
皮肤上泛起的热意越是灼人，心里的温度就越是寒冷。
“不。不是‘我以为。’”她松开手，从他的怀里离开，冷静地抬起头，眼里的脆弱如同幻觉般消失不见，她注视着少年红色的瞳孔，想要从里面探究到什么，但最终只看见一片漠然。
于是女生才不甘心地轻声说道，“……你看，我真的失去你了啊。”
“呵。”少年轻笑了一声，侧过头来，另一种异色的瞳孔，毫不避讳地对上了她的视线，“怎么发现的呢？”
“……”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我以前没有这样碰过你，对么。”他轻轻地抚摸着女生的头发，赞扬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女生轻轻颤抖了一下，再次逃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少年挑起眉，显得有些不悦，“昨天的事情，我没有跟你计较，所以今天也要犯错吗？”
昨天，那句少年要求的告白就像被水泥堵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出口，最终未希只能紧张而不安地抓住他的手腕，不肯让他离开、去找别的什么人。
于是这个周末，赤司是在酒店的套房里度过的。
他侧头注视着睡在身边的少女，她的眉眼如此明亮，足以在出现时便吸引所有人的瞩目，但是当她痛苦的时候，那颦起的眉头也格外让人怜惜。
他并不欣赏她的痛苦。
她分明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将痛苦放在心底，她应该是任性而无畏的，缺乏基本的同理心，所有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痛，都要别人以千百倍来偿还……到了那个时候，她才会露出喜悦的、得偿所愿的笑容。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见过在她身上，能够展露那样的笑，因为她身边有一个人，一直牢牢地把控着局势，小心翼翼地收敛她的本性。
但是他不一样。
……赤司想，自己一定会很欣赏在女生脸上露出那样幸福的、愉快的表情。
可是在这之前，她必须接纳他才行。
赤司这么想着，动作却一动也不动，抱着臂坐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少女掀开被子，想要从床边逃离。
“你要去哪里？”
她的身影僵硬了一下，回头镇定自若道，“我还没有洗脸呢，不可以去吗？”
女生的手撑在洗手台的台面，冰冷的触感让她心里杂乱的思绪有一瞬间断层，她单手捂着嘴唇，尽量抑制住自己不要发出过大的响动。
呕吐的感觉让人很难受。
直到连胃酸都全都吐了出来，她才撑着台面，抬起了脸，镜子中苍白的模样，好像跟另一张脸缓慢地重合在一起，又渐渐分开。
她好像又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你喜欢赤司家的那个孩子吗？”母亲的语气里带着虚弱的笑意，“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变成我这样。”
她是一个诅咒，于是母亲也还给她一个诅咒。
未希闭上了眼睛。
等她收拾好一切走出去时，赤司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慢条斯理地系着袖扣，看见她出来，惊讶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准备在里面躲一辈子。”
“……没有在躲。”
他笑了一下，从她身边路过时，伸手用手背怜惜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你说谎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已经压下去的胃酸又开始翻滚，痛得像是有人在里面丢了个陀螺。
“为什么呢？”少年清澈而冷漠的目光里，浅浅地露出了一丝疑问，“……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未希？”
“……”
“明明，我也是赤司征十郎不是吗？”
他伸出手，手里把玩着手机，上面邮件的提示音滴滴的响起，好像永远不会停歇一样。
“我知道了。”
她冷静地说道，仿佛胃里焦灼的痛感根本不存在一样，“……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当然。”赤司露出了意料之中、胜利者般的笑容，“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他说着，推开了门，在走出去之前，将响个不停的手机随手丢进了浸满水的花瓶里。
‘滴’地一声。
隔着透明的玻璃，手机屏幕在水里挣扎地闪了一下，很快彻底报废。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渴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