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暧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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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父亲是入赘的上门女婿，苍树是母亲的姓氏，在她逝世后，也许是为了纪念什么，已经手握大权的父亲并没有要求女儿改变姓氏。
在未希看来，父母之间的故事，大概就是穷小子遇上富家小姐的标准模板。
听长辈说，在她出生之前，他们有过一段幸福美满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母亲生下未希之后患上了产后抑郁，经过长年服药，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大概是血脉里的疯狂基因作祟——众所周知，苍树家出过许多疯女人，未希第一次见自己的外祖母，也是隔着疗养院厚重的玻璃。
父亲在外面的应酬越来越多，鲜少回家，而母亲作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要说陪他出去应酬，就连偶尔见几个外人都显得屈尊降贵。
毕竟从表面上来，虽然是公司管理层的父亲就算日夜不停的赚钱，也比不上继承了数目庞大的遗产的母亲随随便便的日常开销。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阶级、差距，在那以后，源源不断地涌现出问题。
未希有记忆的开始，母亲已经从恋爱中的少女变成了沉默寡言的女人，而父亲常年不肯回家，她唯一可以说话的朋友，也只有因为邻居出国定居、毫无公德心遗弃下来的一只猫而已。
她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去喂那只猫，跟它聊一会天。
有一天她喂猫时被母亲发现，女孩紧张地站了起来，但是母亲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扫了一眼就从她身边走过。
第二天她再去喂那只猫，它说什么也不肯吃东西了。
——有人动过我的猫。
这个认知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如同风暴一般，那种迫切想要毁灭的冲动，第一次在女生身上出现，她跑了回家，质问母亲，而母亲只是平静地说道，“我只是帮你喂了一下它，不可以吗？”
不可以。
那是我的猫。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脱离掌控的事情有多么深恶痛绝——哪怕只是一只猫，心理上也决不允许。这种异常的情绪几乎能够摧毁小女孩的理智，让她很长时间都无法遗忘……也正是那个时候，女孩在心底暗暗发誓，会让所有‘让她体验到这种心情’的人，付出比这惨重千倍的代价。
她恨恨地瞪着母亲，没有再跟她说一句话，也没有再去理会那只随便接受了其他人喂食的猫。
后来，很久之后，她跟往常一样走出家门，看见了猫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毛发上湿漉漉地沾着水，四肢已经僵硬。
送她出门的母亲看见，扯了扯苍白的唇角，“你嫌它被人碰过不是吗？正好有人帮你处理掉了。”
……为什么。
明明它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畜生。
我也根本没有允许你杀掉它。
为什么‘被处理’的不是你呢？
未希从睡梦中惊醒，梦里残留的压抑的感觉压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在床上愣愣地坐了很久。
有人按了门铃。
她打开门，是酒店的服务人员送来早餐。
作为酒店业的继承人，自从母亲离开后，而父亲奔波于各地无暇顾及她，她就搬进了自家酒店的顶层定居，算是提前为将来熟悉环境。
“对了，”摆好餐盘之后，工作人员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刚刚在楼下看到您的同学了。”
“……同学？”
“恩，就是常常来接您的那个红头发少年。”
未希皱起眉，伸手拿起毫无动静的手机。
自那天之后，她就没有再跟赤司说过话了……好像只要不去联系，就还能把什么东西留下来一样，怯弱地逃避着。
明明是曾经的自己最看不起的行为。
她咬了一口面包，“他在哪里？”
“好像是去了……”工作人员想了想说，“负一层的酒吧？”
“——你再说一遍？”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跳跃。
终于，叮的一声，VIP电梯里走出一个人影，她像是来巡视疆土的领主一样，以高傲而平静的姿态，抱着臂穿过宿醉未醒的人群，一眼在吧台方向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走了过去，“我不记得你喜欢喝酒。”
“啊。我没喝。”赤司回头，“这位先生似乎跟你很熟，我在向他了解你的事情。”
未成年禁酒是法律规定。
但这种规定，在自家开的酒店里，对继承人显然只是一张无效的白纸。
年轻的调酒师尴尬地看了未希一眼，摆手澄清道，“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少年想要了解的事情。
未希皱起眉，“吃过早餐了吗？”
赤司斟酌了片刻，似乎在回忆自己有没有吃过饭这种简单的问题，过了一会，说道，“我不介意陪你吃。”
长桌的两端，未希安静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你今天过来有事吗？”
“没什么。”赤司看着她说，“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印象中，你每个周末都是在我家里过的吧？”
——因为我想要见的人是征君，不是你啊。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内心没有说出来的念头，少年唇角冷淡的笑意，渐渐地收敛了起来。
未希突然觉得有些冷。
那少年身上的气势跟征君截然不同，是令人畏惧与害怕的，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在对峙中没有移开视线，同样以毫无感情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她这幅模样，显然让赤司觉得有些新奇。
“你还有这样一面啊。”他站起身来，穿过长桌，伸手毫不怜惜地扣住她的下巴，力道能够在少女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明显的红痕，他却像没有注意到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呢。”
放手吧你这个变态。
因为力量悬殊的差距，她没有办法反抗他的禁锢，也没有试图进一步激怒他。
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是她对他的底线摸得很准，只堪堪踩在线上，狡猾地不肯在往前一步。
明明和征君谈恋爱的她，一点也不想被这个家伙分手。
他似乎拥有读心术一般，轻而易举地从她的表情里解读出了其中含义，低笑了一声，“不想分手吗？”
“……”
他凑近了女生，那双异色的瞳孔凝视着她，“可是，我并不需要连面都见不到的女朋友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蓦然放开了手，一瞬间被撤离的力气，让未希有种失去的错觉。
“做点女朋友该做的事情吧。”
他好像就是为了来这里提醒她这件事情，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
未希垂着眼，看见少年黑色的衬衫从旁边经过，她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要挽留我了么？”赤司低下头来，像是没有看见她苍白过头的脸色，满意地笑了起来，哄劝道，“乖，说点什么吧。”
“……之前没有联系你，对不起。”
“还有呢？”
“没有去你家过周末，对不起。”
“还有。”
“擅自喝酒，对不起。”
“还有。”
“……”未希皱着眉抬头，神色有些倦怠，“真的没有了。”
“还有啊。”赤司垂眸，似乎有些感慨，“仅仅是这个程度，就想让我原谅你吗，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呢。”
他的语气变低之后，凭空让人觉得有些悲伤，但是异色的双瞳里只是一片漠然的冷淡，“说你爱我。未希。”
……
女生这次沉默了很久。
“说不出口吗？”他笑了一声，有些无情地、意有所指地说道，“那就算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他伸手去拿刚刚进门口，放在柜台上的手机。
而未希比他动作更快，在他碰到之前，用自己的生日解锁了他的手机——还好，他没有换掉征君的密码锁。
引入眼帘的是无数条邮件。
有同班的女生、篮球部的经理、学生会的后辈……她不知道征君的手机里，什么时候多出了那么多女生的号码，这个认知让她捏着手机的掌心发疼。
「有人动了我的猫」，类似于这样的念头，时隔多年突然又冲进了脑海里面。
在剧烈的头痛中，她一一记下了那些名字。
但就算是未希，想要收拾那么多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抬起头，“你看上了哪一个？”
“啊，又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少年修长的指尖，从她的眼角眉梢滑过，带着一丝暧昧气息，轻而痒，“有趣。”
“……”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一面吧。”他有些遗憾地说道，“不……比起没有见过，用‘想要扼杀’来形容更加妥帖呢。”
“我再问一遍，”未希冷冷地重复，“这里面，你最中意哪一个？”
“吃醋了么？”
“……”
“不要多心，”他表面上安抚着少女，嘴里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我喜欢谁，决定权在你。”
“……”
分明是暧昧的情话，却拥有着划出伤口的力道，少年提示道，“好了，现在——”
“——说，你爱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