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康斯坦丁大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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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安菲小姐卧室的窗台，不是你提议的吗？”
少年亚历山大心上抖了一下，已经猜到说话这人是谁。
在父亲的血统族亲里，沙皇与皇后是他绝对禁止接触的人群。玛丽亚王妃可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则极少有机会见面，二则她虽然待他冷淡，却因为天性宽厚善良，从未找借口给予教训或责罚。在皇储面前，更多时候是持宠生骄，除此之外，唯一能够让他产生“害怕”这种情绪的，就只有说话的这个人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角落的摇椅里坐着个年轻的贵公子，也就是方才跟随在两位军官身后，最后一个踏进藏书室的人。
此人年纪大概在二十岁，衣饰华贵，举止优雅，长得修眉俊目，面貌之秀丽，真是连女子也要自惭形秽。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朝这边看，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就象是宙斯手中两道轻灵而犀利雷光。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阴暗和诡计如黎明时分的幽灵，再也无所遁形。
男爵发现这青年跟皇储长得有几分相似，便暗暗猜度着是哪位大公。
皇储微觉讶异，回头直视着爱子亚历山大，“有这样的事？”
男爵本就有些疑惑。科尔夫家的孩子虽然各有缺点，却都正直善良，不会无缘无故伤人。他已经见识过这少年的骄横无赖，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皇储如此盘问，分明是存了护短的心思。
男爵心里暗暗叹气，知道皇储好不容易有了子嗣，又不能堂堂正正承认孩子的身份，心里有所亏欠，因此纵容了儿子的任性妄为。玛丽亚公主没有自己的孩子，这少年便极有可能成为俄罗斯未来的君主。可是俄罗斯的命运又怎能交在这样喜怒无常、暴躁骄横的君王手中？
“殿下，您好象忘了为我们介绍一下您带来的客人。”男爵站起身来，有意拨散这尴尬的气氛。
公爵看了男爵一眼，心有灵犀，也站了起来。
皇储顿觉自己失礼，连忙把带来的人一一介绍给两位好友。他指着那年轻的贵公子道，“这是我弟弟康斯坦丁大公。不记得了吗？男爵阁下，您夫人还曾经做过大公的音乐老师呢。”
多年前男爵见过康斯坦丁大公，那时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于是惊叹世事变迁，十年未见，当初的黄口小儿如今也变成手握重权的少年大臣了。他曾经无数次从皇储和旧日同僚那里听说过康斯坦丁大公的事迹，其铁腕的治军手段和精明的政治头脑酷似现任沙皇尼古拉一世，在很多方面甚至比皇储亚历山大更象未来的君主。
他听说，1848年康斯坦丁大公十五岁的时候，就参加了镇压匈牙利革命的军事行动，带领自己的队伍打了几次漂亮的胜仗，令许多军队元老为之折服，并在之后的俄土《巴尔太•立曼条约》中表现出了惊人的谈判天赋，为俄国取得最大利益贡献良多。
他还听说，第三处的头子别肯多夫死后，康斯坦丁大公建议父亲起用了阿列克谢•奥尔洛夫伯爵，此人正是十二月党人的领导人米哈伊尔•奥尔洛夫将军的亲兄弟，由此可见这位大公胆气之壮，见识之高，识人之准，用人之度，实非常人所能及。
先于康斯坦丁大公进入藏书室的那两个青年军官，一个修长身材，肤色微黑，相貌却相当英俊，名叫格里戈利，姓普希金，18岁，是近卫军骑兵少尉。一个体格健壮，浓眉大眼，嘴边常带着微笑的，叫列昂尼德，姓加尔通格，21岁，近卫军骑兵团中尉，就是先前被亚历山大打掉手的那位。
皇储没有介绍少年亚历山大，男爵两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也绝口不提，而那位康斯坦丁大公却不依不饶，“我说错了吗？”
少年亚历山大沉默半晌，终于道：“没错。”
皇储深知弟弟的脾气，做声不得。
“那我手上的伤口又怎么说。”少年亚历山大转回身正视大公，自以为颇有理由。
康斯坦丁大公懒洋洋地瞧着他，“不想看医生，那也由你。至于伤口，就当作偷吃的代价。下一次，别被人发现，或者咬得更深些，那得看你怎么选。”
少年亚历山大说不出话，只是狠命地咬自己的嘴唇。
在诡异的静谧中，三个少年男女陆续走进屋子。藏书室本来就不大，等他们立定，只觉得屋子里满眼是人。
少年亚历山大手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一眼看见雅寇，顿时怒气翻涌，冲上前一把扣住那对方肩膀，骂道：“臭丫头！我没找你，你倒送上门来了！”
雅寇微一忡怔，随即知道他认错了人，忙道：“不是我，你弄错了。”
少年亚历山大以为对方心虚不敢承认，越发理直气壮，伸拳就往雅寇脸上打去。一旁的安托皱起眉头，瞬间伸手在他腕上托了一把。亚历山大忽然觉得手上酸软，还没沾到对方的衣角就已经脱力，他又惊又怒，责问对方是谁。
安托昂首而立，朗声说道：“我是安托•科尔夫，这家的长子。再跟你说一次，你真的认错人了。咬伤你那个是狄安娜，这是狄安娜的孪生兄弟雅寇。在此之前，你们从未见过面。”
又有人敲门。
今天的意外已经太多，这敲门声虽然不响，门外人举止也十分有礼，多数人还是吃了一惊，齐齐往门口望过去。
门外的人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那英俊而老实的相貌，正是公爵家的老大马克。他飞快地往屋子里扫了一眼，一看见列普宁公爵，转身就要逃跑，却在瞬间被公爵喝住。
“马克！”
“是的，父亲。”
马克百般无奈站住。
公爵道，“你怎么来了？列普宁公爵夫人不是应该今天傍晚才到的吗？你的弟弟们呢？”（作者按：老外习俗与吾中华风俗不同，当面称内人为某某夫人习以为常也）
马克红了脸，吃吃地赔笑。
公爵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哼了一声，又说道：“现在且不追究这个问题，你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来告诉男爵阁下，我看见狄安娜骑着庄园里那匹疯马跑出去了，速度快得吓死人。”
男爵从椅子上跳起来，又惊又怒，“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他想着小女儿有可能从飞驰的马匹上摔下来，可能在丛林里迷路，可能在野外遭遇猛兽的袭击，可能遇到仇视沙皇贵族的革命者……有太多的可能在等待着她，一想到这些危险的变数，男爵就感到有一条冰冷的毒蛇在吞噬着他的心脏。
公爵走过去拍一拍他的肩膀，给他一点力量。
“别太担心了，狄安娜是聪明的孩子，这也并非她第一次单独出门。相信我，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起狄安娜这个孩子，虽不是列普宁家的孩子，却也同自己的亲生女儿没什么分别。但他毕竟没有男爵的切肤之痛，因此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丧失理智，忧虑之余尚且想得起要派人手去搜寻狄安娜的下落。
那边皇储已经在跟侍卫官加尔通格中尉描述狄安娜的长相，要他带一队人马到附近进行搜救。康斯坦丁大公主动提出来一同前往，皇储想这个弟弟为人机智多变，办事稳妥周全，有他在当然更好，当下便由康斯坦丁大公带领着这队人马出发。
男爵忘记了向皇储表示感谢，现在他脑子里一片混乱，而且不想把多余的力气花在虚与委蛇的礼节上。他想着应该怎样向安娜说明今天的意外情况，而不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 康斯坦丁大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