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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私生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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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室的门打开,男仆进来通报说皇储带来的人在找他。男爵征得了皇储的同意,请门外的人进来。来者是一高一矮两个少年,身后跟了两个制服笔挺的青年军官和一位年轻的贵公子,后者的身份显然更高贵。
少年亚历山大举着一只手冲到皇储面前,“看!父亲,看!这家野蛮人咬的!他们家难道都属狗?”
皇储初听那亚历山大叫他“父亲”,脸上不禁微微泛红。
男爵夫人安娜未出阁之前就与玛丽亚王妃过从甚密,这段友谊至今仍然保持着。两位爵爷也与皇储的关系非同一般,少年时代积攒起来的朴素感情在华丽而虚伪的宫廷内尤其显得弥足珍贵。因此对于玛丽亚王妃所出子嗣体弱且无一存活的情况,这两家人知之甚详。忽然间冒出个这个半大孩子管他叫父亲,皇储脸上自然不能好看。
听见少年亚历山大出言不逊,表现得骄横无礼、教养有缺,象所有严格的父亲一样,皇储顿时勃然大怒,“住嘴,亚历山大!你在莫斯科的家庭教师就教你这样待人接物吗?”
少年亚历山大惊讶地望着皇储,几乎不相信会得到这样的反应。虽在少年叛逆期,脾气也任性,毕竟从小接受正统贵族教养。听了这训斥心有不甘,也只好勉强施了一礼。基本的礼貌是尽了,可脸上的表情还是那骄横倔强,认为自己没有错。
“是的,父亲。”
“只需要说是。”
“是。”
“解释一下刚才的鲁莽行为。”
“这就是解释。”亚历山大嘴角浮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把左手的手背完全展示在皇储面前,以便他一览无余。
在看到伤痕的第一秒种,皇储的眉头紧皱起来。“加尔通格中尉,去把附近的医生找来。”
“是。”年轻军官的走上一步,准备为皇储的爱子引路。
少年亚历山大却仿佛得到了任性的指令,毫不客气地打掉了对方伸出的友善之手。“不,我不看医生,除非咬我的家伙受到惩罚。”
那看来温和亲切的年轻军官微笑了一下,礼貌地退到了一边。他这一退,仿佛是站到了是非圈外,不是特别注意的时候,似乎再也看不见他。
在他们身后,皇子米哈伊尔远远地看着。初时他还抱着好玩的态度看戏,到后来听少年亚历山大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摇头,插嘴反驳道,“行了,亚历山大,是我们有错在先。”
少年亚历山大回过头来瞪他,两只手在背后做着暗语,意思是别多嘴,否则我们的友谊就此结束。
皇子米哈伊尔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住口不说。他是沙皇尼古拉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五岁,在家排行第七。平素这些王族子弟中,与他年纪相近的已经很少,说到兴趣相投,更是寥寥。放眼望去,也就只有这个不常见的堂侄与他玩得最好,他不想失去朋友。
这时房间的角落里响起懒洋洋的声音,“爬安菲小姐卧室的窗台,是你提议的吧?”
安菲摆弄着妹妹为她特制的复活节彩蛋。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小客厅的躺椅上等着女仆给她送安神茶。经过刚刚那场闹剧,她需要坐下来安静地喝杯茶,好好地消化一下所发生的事。
说是蛋里还有玄机,她就随身带出来了。看了半天,发觉蛋体腰线附近有一朵玫瑰花可以移动,轻轻一推,那分割均匀的一半蛋壳便向上弹了起来,露出里面一朵半开的玫瑰花蕾。
玫瑰花蕾占据了蛋体的整个上部,花瓣用白色软玉精心雕刻而成,嵌以罕见的金黄色珍珠作为花蕊,栩栩如生。安菲兴奋不已,用手指轻柔地抚摩花蕾,无意间按到了珍珠,花蕾在瞬间打开,雪白的花瓣上用奥地利水晶点缀而成的露珠历历可数,越发显得整朵玫瑰娇弱可爱。
安菲忽然觉得那金黄色的珍珠和奥地利水晶极为眼熟,仔细回忆,想起这东西正是今年复活节玛丽亚王妃送给狄安娜的礼物。那是狄安娜出生八年以来收到过最贵重的一件礼物,由土耳其的宝石、奥地利的水晶和中国东海的天然珍珠组成,当时庄园里的女孩子们还围住了议论个不停,狄安娜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好象更爱皇储亚历山大送来的那匹叫做“夜皇后”的哥撒克小种马。
这个丫头竟然拆了未来皇后赠予的项链,为的只是制作她的生日礼物。安菲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头疼。
这时候,一只手从她面前把彩蛋拿走。“你知道它的名字叫‘夏日玫瑰’吧?哈哈,上面的人真的很象你。”
安菲抬头看去。
面前的少年身形颀长,面容清秀之极,一双眼睛蓝得犹如爱琴海的海水。托着彩蛋的那只手细致修长,十指尖尖,便如凝固的牛乳一般白腻。尽管手的主人年纪尚轻,却已经表现出异常美丽的潜质。
衬衫,长裤,马靴,金色短发,纯粹漂亮的中性面孔。安菲犹豫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对方细致无暇的下巴上,终于确定这是双胞胎里的哥哥雅寇。
在科尔夫家庄园,即使是他们的母亲安娜,也不能够保证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辨认这对双胞胎。个性上雅寇比较稳重,狄安娜则要活泼顽皮些,雅寇语言课程略占上风,狄安娜的剑术课成绩领先。有时候用于练习的钝剑难免也会在身上留下伤口,刚才看到狄安娜下巴上的划痕迹,想必就是舞刀弄枪的后果,也因此她才能认出雅寇。
许多孪生子都讨厌人们的围观议论,努力使自己与兄弟看起来有所不同。这对双胞胎却从小喜欢以雷同的面目出现,有时候还故意混淆视听,以此为乐。雅寇偶尔也会有意误导人们的判断,安菲怀疑,以前大家对雅寇的评价并不准确。在那看似老实的外表底下,也许有着比狄安娜更不安分的灵魂。
安菲道,“狄安娜送我的礼物,漂亮吗?”
“下面这个是干什么的?”雅寇把彩蛋托高,发现底座下面有个锁纽,上紧发条之后,彩蛋发出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居然是安菲常弹的那首曲子。
安菲讶然,“这么复杂的工艺,她是哪里弄来的?”
雅寇若有所思,“我知道她有个朋友出生于出色的机械师家庭,八音盒的机芯应该来出自他手。至于手绘和装饰,我猜一定是费伯奇家的卡尔提供的,那位先生是和狄安娜从小玩到大的,也经常来我们家,你忘记了吗?”
安菲记起有那么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年纪好象比自己小两岁,常常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别人说话,两人偶尔有过交谈。
“嘿,你们两个,快点跟我到藏书室去,我们家的小麻烦好象又闯祸了。”科尔夫家的长子安托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招呼两人,那奇怪的姿势好象是准备随时迎接更坏的消息。
安菲和雅寇互相看了一眼,飞快地站起来跟上,走廊里三人交流着对突发事件的看法。
安托道,“安菲,你在为狄安娜说好话。”
安菲生气地瞪他,“她是我们的小妹妹,何况我说的都是实话。”
安托朝她眨眨眼睛,“只是确定一下你的立场,等下我们可要一致对外啊。”
安菲轻轻地皱眉,“我只担心狄安娜。这么一闹,不知道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雅寇笑笑,“不用担心,应该是为朋友送行去了。然后索性在外面躲个一时半会儿的,等大家担心她的安全了,再回到家,责罚也就不会太过严重。”
安托看着雅寇直哼哼,“说实在的,她比我们几个加起来的花花肠子还多。”
说话间,三个人已经走到藏书室门口,安托敲了敲门,听见男爵威严的声音说请进,三人便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