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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天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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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天亮了
君迁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桌上搁着张字条“先生:《花叶集》决明借走,他日归还,务念。”
决明真的仗剑走天涯去了。
昨夜决明趴在他的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君迁。君迁没什么话好安慰他,只好叫他早点休息,因为担心夜里出事,君迁熄了灯也不敢睡觉,就端了个凳子在床边守着。窗外雨声很大,屋子里很暗,决明的眼睛里一点点光亮,异常醒目。
夜里决明低声说,“先生,和我一起去闯荡江湖吧。”君迁笑了笑,给他拉拉被子,“我一点武功不会,去做什么?”决明想说我会保护你的,却没有说出口,一闭眼睡了。君迁看着他,慢慢也睡着了。朦胧之中,似乎决明又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君迁看着窗外,雨停了,天亮了。干脆,自己去一趟四幽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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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明走的很快。白无义的伤药确实很好,今天已经基本感觉不到痛楚,倒是有丝丝的发痒,那是伤势恢复的征兆。
一出了书院,伤心的感觉就压了下来。离开花溪镇后,愤怒也就跟着回复过来,只好运起轻功,逃一样地飞奔。直到快天黑,决明缓过劲来,才发现已到了蓉城。一日之间水米未进,早就饥肠辘辘了。
可是昨日从师门离开,一时太过悲愤,除了随身的一把天瞳,再也没带任何东西出来。去君迁那里,离开时只想着拿个东西,可以作为想念,就拿了本《花叶集》,是君迁手里常常翻着的,还有他的批注。此时决明身上,一共五个铜板,还是平时带着当暗器打的。
决明在蓉城转了一圈,也无处吃饭。且今天不知为何,蓉城里的小摊小贩都早早的关门歇了,便是大商家也早早就打烊。即到天已全黑,不知转到那个巷子里,倒有个一个小小的酒铺,还没收摊子,就一个小伙子在忙。
决明走过去,小伙子笑着问要什么,决明问他馒头还有么,小伙子笑道还有,早上卖剩的,平时五文一个,现在两文一个。决明笑了笑道:“那刚好了,这里五文钱,剩下一文小哥留着喝酒吧。”那小伙子一看也乐了,一文钱还打赏?不过来者是客,客客气气请决明里面坐了,端出两个大馒头来,还一壶热茶,“茶不要钱,客官喝了再要。”依旧去忙他的了。
茶很糙,带着股水霉味,馒头很香。决明累了一天,又渴又饿,倒觉得十分可口,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壶热茶,觉得舒服极了,竟有些不想起来。他趴在桌上支着头就打起盹来。
那小伙计看决明竟在桌子上睡觉,伸手去推他,“客官,风大,别这儿睡。客官!”喊了几声,决明都不醒,那伙计略为一用劲,决明倒在地上,仍在呼呼大睡。
那小伙子叹口气,回身推出个小车,先把决明放了上去,摆布好,再把摊子收了,锅灶桌椅都一一放在小车上,竟一点不会碍着决明,倒把决明遮得妥妥当当,半点看不出车里还有个人来。
收拾完了,小伙子推着车子,哼着歌到了一个小院。这小院和一般的小院也没什么大不同,只是其中一间屋子外面窗户总糊着厚厚的窗纸。进去后却发现根本没有窗户,外面的窗户不过是假造的摆设罢了。
小伙子对自己的房子非常满意。先把车子弄进了屋,关上门,锁上厚厚的铁锁,然后一点点的把东西卸下来,最后抱起决明放到床上。等放好了,才点起灯,温暖的灯光照在决明英俊刚毅的脸上,有淡淡的桔色光泽。小伙子左看右看,实在欢喜的很,忍不住低头去亲他,决明的头却转向一边睡去。再去亲他,又转了回来。
那小伙子放下灯,站直了笑起来:“想不到弟弟的内力如此之好,喝了好梦茶还能这么精神。不过这样更有趣了。我好久没有遇到武功好的弟弟了。”
决明无奈的睁开眼睛,“麻烦不要乱认弟弟。还有,你吓到我了。”
那小伙子忙说:“不怕不怕,弟弟不要怕。”笑容温暖如同冬日。
决明一摇头,指了指身后,“不是你,是他。”
那小伙子淡淡一笑“弟弟啊,这招真的很多人用了。不过我喜欢你,所以我可以让你如愿一次。你要记得偷袭的时候不要打我脖子噢,很敏感的。”说完小伙子真的回头认真地看了看,屋子里空空的,根本就没有人。
再转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人站在床边,离他不过咫尺,而他丝毫没有发觉。
黑衣,黑裤,黑色头巾白玉刀。
竟然是秦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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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义带着自己黑美人在院子里剪芭蕉叶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蓝衫子往山上走。黑美人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白无义暗喊一声糟了,慢吞吞爬下梯子,走了出去,招呼:“嗨,小杜子,上来啊。”
君迁被黑美人吓了一跳,两个月不见,感觉瘦了,可能因为夏天了,身上的毛少了些的缘故。黑美人一看到他,就用头去蹭他拱他。君迁摸摸它的头,它便开心地围着他打转。这黑美人明明是只白虎,白无义却给它取了个黑美人的名字,结果性格也不太像老虎,倒有些像狗,逮谁粘谁,尤其粘君迁。
君迁远远的冲白无义一点头,“不了,我去趟四幽崖。”白无义走过来说:“有人来接你?”
君迁摇摇头,白无义嗨了声:“那你怎么上去啊?你能爬过那一丈高一丈高的石梯去?还是坐下面等着个小徒弟下来啊?别费那劲了。”
君迁笑了笑,“有点事,我还上去一趟吧。”说着就要走,白无义又拉住他,“到底什么事?不能等着信童带吗?昨刚下了雨,路险得很的。”君迁不好瞒他,实话告诉:“为了决明被逐出师门的事,我想找余大侠说说。”
白无义一听,摆摆手,“罢了罢了,余掌门今儿就走了,去了洛阳,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呢。再说了,偷学武功不是小罪,你去又能劝回他?梦呢!”
君迁一听余四城走了,愣了愣,“……那我也上去一趟吧。有些事得给恬儿说一下。白大夫别担心了。”说完就走,白无义好赖留不住,看那青色背影渐渐被林中树木遮住,摇了摇头,走回屋去,当门喊道:“余乌龟,你个昧良心的,出来吧!”
隔了好久,余四城方推门站在门口,却望着山上方向,并不出来。白无义斜着眼看他,四十来岁年纪,依旧一表人材,高大挺拔,好似标枪一样,带着股锐气。只是两鬓微霜,看起来又多了份稳重可靠,正是大多数人心目中“大侠”的标准模样。
白无义冷笑一下,“早走远啦。你瞅你,人模狗样一个掌门,怕一个书生算怎么回事?”
余四城还看着上山的方向,直到确定君迁已经走远看不到他们才回头道:“我不是怕他。我是……我是不想看到他。”白无义大吃一惊,“原来余掌门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缺德啊?不容易啊!我看看我看看,恩?天上也没下红雨啊!”
余四城不理他的挖苦,只是摸出颗蚕豆大的珠子:“你上次要的大珍珠,找着了。这次的药可要配好点,出了错我可没命了。”白无义拿着珍珠瞅了瞅,“这颗有点小,需要更大的,就那个芯能用……哎!”一回头,余四城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白无义一跺脚,“妈的,下次叫黑儿咬死你!”自己携了珍珠进了屋去炼制,进屋时叮嘱黑美人看着点,要是君迁回来了就拉住他。
白无义一直在屋里摆弄他的药材,看着天黑了,也不见君迁下来,黑美人乖乖的卧在外面等着。白无义心想那小子不会上去了吧?不能,那四幽崖高有两白多丈,就靠中间的石阶,石阶每阶高有近丈,没有轻功想都别想。难道还在那守着?
终究不放心,白无义招呼上黑美人,也往那四幽崖走,快走到无涯派的山门处,被一只手拉到树林里,居然是余四城。白无义看看周围,骂他:“做贼呢?”
余四城指指不远处,黑呼隆东就看着个人影,‘还在那儿呢。都守了一天了。”白无义一看,果然是君迁,也愁了,“得,我去劝劝他吧,不然你也回不去。”当下走过去。
君迁看到白无义,招了招手,白无义说:“天都黑了还等啊?要是今天上面没人下来,你不白等一夜?”君迁左右看看,抱拳高声道:“余大侠,君迁知道您在附近,请出来吧。”
白无义吓了一跳,以为他使诈,还没说话,君迁又道:“余大侠,请出来一见,君迁有几句话想跟您说。”这次却是向着余四城藏身的方向。余四城无奈站出来,“你这老虎为什么是白的?害人不浅。”
君迁只说,“早上白大夫说您去了洛阳的时候我就知道您在他屋了,不然断不能知道偷学之事。本想在此等您出来相见,可您一直不肯。”
余四城长叹口气,指着白无义说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转过身对着君迁说道:“君迁,你来意我已知道了,只是本派门规森严,余某身为一派掌门也不能徇私。叶决明的事我已留了情面,你再劝也没用。”
君迁脸色凝重,“余掌门,我的《花叶集》被决明拿走了。”
余四城脸色只比夜色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