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涛传》葱蒨

5、第 5 章

　　赵晖如看着怀里的人，她的皮肤很白，而且很光滑，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残存的一些首饰还挂在头发上，很漂亮，应该并不便宜。但是她身体并不瘦弱，隔着衣服，赵晖如能感受到她身上的薄肌，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姐可不会练武。
　　考虑到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此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只是，赵晖如并不明白，为什么东方府的大小姐会这么狼狈，东方府到底出事什么了。
　　东方姝将她手里果子吃完，抬起头，不好意思道：“我还想吃。”
　　长长的睫毛像柔软的刷子，上面还挂了晶莹的泪滴，她的眉眼间有几分英气，又不像男人那样粗狂。比她漂亮的女子赵晖如也见过不少，但是她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却是从没遇到过的。
　　赵晖如给她喂了几个果子，又把她放回草堆上，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煮点粥。”
　　东方姝点点头，看着赵晖如忙来忙去。对了，还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
　　东方姝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赵晖如重新点燃火堆，说道：“我姓赵，名红，字晖如。”
　　会给女儿取字的家庭并不多见，甚至有些普通家庭的男子都没有字，东方姝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除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呢？”
　　“我叫东方姝，字静姝。”这个字还是她大伯给她取的，来自于《诗经》中的“静女其姝”。
　　赵晖如心道：“果然是东方府的小姐。”想到她刚经历一场灾难，身体也全是伤，赵晖如决定暂时不问发生了什么，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赵晖如把包裹里的米倒进锅里，心想：“也不知道这位东方小姐吃不吃的习惯糙米，不过，就算她吃不习惯，也只有这个了。”
　　东方姝一直盯着赵晖如，到后来赵晖如都不好意思了，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东方姝自觉失礼，有些脸红道：“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又看向赵晖如，问：“赵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啊？我感觉你有点熟悉。”尤其是那眼神，让东方姝格外怀念。
　　“嗯？”赵晖如转头看向她，想了好一会儿，问：“你以前去过其他地方吗？”
　　“没有，我一直待在这里。”
　　“那我们应该是没见过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你觉得我眼熟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像某个你认识的人吧。”
　　“可能吧。”东方姝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确实想不起来，但是若说谁像她，东方姝也想不起来。
　　她就这么看着赵晖如，渐渐的，她又睡了过去，一直在做着噩梦。
　　赵晖如听见她在一直哭喊着：“娘！”赵晖如心里不忍，走上前轻轻地拍着她，安慰道：“我在呢。”
　　等粥煮好了，赵晖如才把她叫醒：“东方小姐，粥好了。”
　　“嗯。”她缓缓睁开眼睛，任由赵晖如把自己扶起来，靠在她的肩上。
　　赵晖如舀起一勺粥，轻轻地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小心地送到东方姝嘴边。“抱歉，我现在只有这些糙米，将就着吃吧，等之后去镇上再给你买精米。”
　　东方姝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任何食物对于她来说都是美味，她摇了摇头说：“这粥很美味，谢谢你，救了我，还给我煮粥。”
　　赵晖如一勺一勺地喂她，到后面粥不烫了，也就不用吹了。
　　一碗粥下肚，东方姝好了很多，她问道：“你吃过了吗？”
　　“还没呢，我看你饿了，先喂你。”
　　东方姝不好意思道：“那你快吃吧。”
　　赵晖如轻轻把她放下，又盛了一碗粥，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东方姝惊讶地看着她，竟然连洗都没有洗，用她用过的碗和勺子。
　　赵晖如把一勺粥塞进嘴里，问：“怎么了？”
　　东方姝斟酌一二，还是决定说出来：“你不洗一下吗？那碗和勺我用过了的。”
　　赵晖如的动作停滞，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她曾经也用过师妹的餐具，大家都是女子，而且也没有生病，偶尔吃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这次竟然被特意说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粥吞进肚子里，问道：“你介意吗？”
　　“诶？不，我不介意，只是你……”东方姝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心里骂自己道：“人家都不在意，你瞎操什么心。”
　　“河离这有段距离，一来一回，粥都要凉了。而且我看碗并没有脏，反正都是盛粥，所以懒得去洗了。”
　　“哦。”东方姝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用她用过的勺子。
　　吃完饭，赵晖如端着锅和碗去洗了。东方姝躺着，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山洞里，望着顶上的石壁，似乎是要向她压过来一样，她又想起娘和弟弟被杀害的场景，不知道东方冉是不是还活着，如果活着，会不会来找她。
　　就这么想着，等赵晖如回来的时候，她已是泪流满面，赵晖如用衣袖给她擦干眼泪，躺在她身边，安静地陪着她。
　　傍晚，赵晖如给她换了一次药，东方姝又睡了过去。
　　梦里，东方冉指责她：“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你娘？你为什么要让易儿被贼人侮辱至死？你就是个失败的女儿和姐姐！我对你很失望！”
　　另一边，东方易衣衫不整，四肢被诡异地弯折，浑身是血，他痛苦地叫道：“姐姐，我好疼，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先杀了我？”说完，他用带血的手去抓东方姝的裙子。
　　东方姝吓得连连后退，却撞上了另一个人，她猛然回首，是朱湘儿。朱湘儿紧紧抓住东方姝的手，像是要把指甲嵌进她的皮肤，怨恨道：“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易儿，而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她继续哭嚎道：“我可怜的易儿，我们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姐姐，我好痛。”
　　“姐姐，我好怕。”
　　“姐姐，你来陪陪我吧。”
　　东方姝被噩梦惊醒，她浑身是汗，嗓子也干了，想喝水。她叫了一声：“赵姑娘。”却没有人回应，她又叫了几声，声音更大了一些，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她心里着急，挣扎着坐了起来，伤口处又开始流血，可是她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山洞里只有她一个人，火花被风吹得舞动着，影子在石壁上摇曳，像是来索命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