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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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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下去,杀威棒一百,跪省一日夜。告诉他,他受的是'杀威棒'。”听着侍卫队长在走廊里压低声音将命令一字不差传下去,傅天自己按下了内部通话器按键,“宇,有没有时间,……对,我有点事,你马上过来,……好,我等着。”
两名侍卫押着墨言走过一楼长长的走廊直到尽头一扇不起眼的金属门前。不知通过什么方式通知的,他们刚到门口,门就无声地打开,里面的人——想来便是教父的专职刑手,看上去,颇有几分腰圆膀粗模样——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双方默契地交换一个眼神,那两名侍卫便转身离开。
“进去吧。”声音平静淡然,并无凶恶之色,大约已是惯于此道,波澜不惊。示意墨言在刑室空地中央面门跪下,褪去上衣,由着他将衣服仔细叠起,放在一边。两人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不再看他。
这是墨言第一次走进教父别墅私设刑室。
虽说十二岁走到残阳身边,但直到十五岁被残阳退回逆风,那三年里,教父要罚,有时是亲自动手,更多的是命他回逆风领罚,从没有送进这间刑室。想来,是因为那时虽然号称残阳夜卫,其实并没有正式认主的缘故。难怪师傅说,这以后,除非在逆风犯事,他不会再处罚自己。
又高又大的房间,只在靠近天花板处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积满尘灰的玻璃,灰沉沉的墙色,让房间越发显得昏暗阴沉,即使是白天,也需要天花板上一只不大的电灯增加一些光线。外面看似毫不起眼的门,却是又厚又重,一旦关闭,里面任何声响都不会传扬出去。大片的磨石地面,又冷又硬,倒是便于清洗。窗下墙角那里,另有一片似乎粗糙不平的地面,因光线不足,且那里正是死角,看不很清楚。左右两面,一边墙上挂满了各种不同样式、材质的杖、鞭、棍、棒、板等刑具,另一边,则是各类刑架、刑凳,墙角,是几只水桶。
走进这刑室,便让人感觉阴风惨惨,无需动刑,也能叫人心惊胆战。
墨言无法预测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当年曾在极限岛见过大师兄——教父的第一任冥夜——,那惨状至今难以忘记。大师兄就因为同情残阳,忤逆了教父,被教父发配极限岛,关押于地牢,惨受三年铁链穿肩之苦,最终也未能逃得一死。
据说,待身边人尚算宽厚的教父,自那以后,便对夜卫格外苛刻,怕是因为他们总在主子身边贴身侍候守卫,需得严加提防。
想来,自己不仅在红血会一事违逆教父意愿,竟然还对残阳动了鞭子,又岂是大师兄可比。
“杀威棒一百,跪省一日夜。教父命令,告诉他,他受的,是'杀威棒'。”墙角看不见的传声器传来教父命令。
“是,明白。”一名刑手过去按下按钮,恭敬重复,“杀威棒一百,跪省一日夜。”回过头,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墨言一眼,却没有多话,只是重复,“教父命令,你受的是'杀威棒'。”
这也是墨言第一次听见“杀威棒”的名头。
“过去。”走过墨言身边,那人没有停步,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快点。”
自己则到挂着各色刑具的那面墙边,取下两根棍子。
墨言偷眼一望,一根似乎是再熟悉不过的桃木棍,另一根却有些奇怪,是一根三角棱棍,那平面被打磨得中间向里凹进,棱边则打磨得十分锐利,看去有些沉重,却不知是何材质,也不知派做何用。
另一名刑手已经站到那座“厂”字形刑架旁。横杠上有两根相距约莫两尺的粗索,粗索下端,各有一只看去相当粗糙的钢圈。他一按按钮,那两根粗索渐渐伸长,垂挂下来。
“哥,你说这小子到底犯的啥事儿?”他一面看那绳索垂下,一面轻声问。
“我怎么知道?”那一个没好气地回答。
“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那一个还在不怕死地多嘴,“要说没犯事,教父怎会动这杀威棒。可要是犯了事,都惹得教父动了杀威棒,怎地又没吩咐主刑?”
“少废话,嫌自己命长了是不是?你只管把自己的事做好,教父的心思也是你敢猜的?”这一个想是资历深些,瞪了对方一眼,便让他一缩脖子住了嘴。
听着两名刑手的对话,墨言脑子里似乎闪过些什么,只是没容他想明白,两只手已经被分别抓住,“咔”一声,扣进两只钢圈里。同时,“哗啦”一响,脚踝也扣上铁链。随着绳索收紧,整个人呈丫字形吊在空中。
两名刑手显是配合有素,不用开口,便在他一前一后就位。
“教父赐罚规矩,不得出声喊叫,不得挪动躲闪,若敢喊叫躲闪,从头开始。”后面那个刑手无情无绪地将话交代过,毫无预兆地,狠狠一棍便砸到了墨言背上。
没有抽回,打在背上的棍子顺势继续往前推去,被上面绳索下面铁链扯住,墨言身子被迫向前挺起成弓状。尚未明白,那三棱棍的锐边便重重横扫过整片胸口。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正全力抵御背后棍击疼痛的墨言猝不及防,险些痛呼出声,死死咬紧牙关,他硬是将那一声喊叫压进喉咙。
杀威棒,原来,这就是教父的杀威棒,一刑两伤。
“天,墨言回来了?”推门走进,没有打招呼,蓝宇第一句话便是问的墨言,言下透着些忧虑。
“你倒是消息灵通。”傅天头都没抬。
“那是当然,光天化日,他一个大活人不躲不藏的进来,我要还不知道,这总管也不用做了。是你把他叫回来的?”
“你倒是关心他。”傅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有这功夫,你还是多管管你的儿子。我说,你那宝贝儿子到底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把他从Y国叫回来,整天就知道跟在残阳后头瞎起哄。”
“我有什么办法,为这事,管教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我都没敢让老爷子知道。”叹了口气,蓝宇无奈地摇摇头。“话说回来,这事也怪不得小峰,你那个残阳,你自己都掰不过,还指望小峰。残阳就给他一句话,要想做朋友,就跟着他干,不然就一边儿呆着去。你想,小峰还能说什么。”
“哎,我说,你别给我绕圈子,你把墨言叫回来,到底什么事?”蓝宇突然醒悟,又把话题扯回来。
“墨言的事,回头再说,我叫你来,是要你看看这个。”一面说着,傅天一面站起身,将位子让给蓝宇。
“什么东西,这么急。”蓝宇嘀咕着坐下。“咦,怎么回事?红血会发展计划纲要,……”他的手迅速移动着鼠标,“组织架构图,……计划摘要?”
他有些迷惑地抬头,“你不是一直压着他们要解散红血会,怎么又搞出这些个东西?”
“嗯,别说这个,你先仔细看过再说。”傅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墨言已经无力计算打过多少棍,他只知道,刚才那两名刑手互相换过位。这就意味着,是过了一半。那么,现在是多少了?七十,七十五,还是八十五,……
昨天下午与海沙帮一场激战,随后又熬了几乎整整一个通宵赶写红血会的计划大纲等文件。一早,残阳刚走,就接到师兄电话传达教父命令,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更别提早餐午餐——就上了路。连累带饥渴,这会儿他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似乎有黑雾不断飘过,人都有些轻飘飘的。嘴唇早已咬破,满嘴的血腥味,让他有点恶心。眩晕中,他能够做的就是狠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的同时,随着棍棒的起落告诉自己,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
终于,模糊中听到一声“一百,刑毕。”
还是那个无情无绪的声音。
手上绳索一松,一无支撑的墨言摔倒在地上。
“哗啦~,”掺杂着冰块的盐水泼到身上,从他身上再流淌到地上的时候,便混进了丝丝缕缕的红色。
透骨的寒冷、尖锐的刺痛让浑浑噩噩的他一下清醒过来。
“杀威棒一百,执行完毕。”那刑手不知在向谁汇报。
“知道。跪省一日夜,半小时后执行。”传声器里,淡漠的声音传达着下一道命令。
“是。明白。”
听着对话,墨言知道,自己可以有半小时的喘息时间。这一刻,他几乎有些感激。
只是这半小时实在太短,他仿佛刚刚闭上眼,吸了口气,重重的一脚便踢到身上,“起来,过去。”
终究是得到一点喘息时间,墨言竭尽全力支撑起身,将叠起的衣服穿上,顺着那刑手手指方向,走到窗下墙角那片粗糙不平的地面,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片用碎石子镶嵌的地面。
面向灰沉沉的墙面,他缓缓跪下,一阵锐痛从膝盖、小腿直冲上来。
那两名刑手监视着他跪直,不再理会他,只管自己冲洗地面,清理刑具。直到一切收拾完毕,方说了一声,“跪省一日夜,不准摇晃,不准靠墙借力。”开着灯,管自己关门出去。
刑室里空无一人,但墨言知道,哪怕自己有一分钟的懈怠,也躲不过不知安置于何处的监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