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高度（墨言同人）》破纸窗间自语

2、第二章

　　“墨言，”听从师兄劝告，离开逆风弟兄们的席位走进大厅，打点着为教父和慕辰应邀而来的各位内外堂主把酒致敬的墨言，刚进门便听到一声呼唤。
　　“蓝爷。”一抬头，蓝宇正站在离门不远处，仿佛是特意等着他似的。“您叫墨言？”
　　“对。”蓝宇伸手从旁边躬身敬候的侍者手中端着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鲜榨果汁——身为夜卫，墨言是不准喝酒的——，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那么多的品种，他单挑了一杯墨言最喜欢的，小时候母亲经常为他做的鲜榨西瓜汁。“给。”
　　“谢蓝爷。”墨言微微躬身，双手接过，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时令关系，西瓜汁没有记忆中那样清甜，却有些淡淡的酸涩。但他依然感激，这么多年，蓝叔还记得他儿时的最爱。
　　蓝宇是高傲生死兄弟之一，小时便对墨言疼爱有加。高傲离开慕辰后，他曾多次关照墨言，甚至要墨言在无外人时照旧叫他蓝叔。不想节外生枝，墨言没有照办，但对这份心意却是铭记在心。
　　“不必谢。”蓝宇又为自己取了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水晶高脚杯，他若不在意地问，“听说你是最后一个看见屠二爷的，可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几年前屠二爷特意上门，以墨言的身世之密换得蓝宇为屠家保留一脉的承诺。事后，蓝宇曾一再暗中调查，屠二爷从何处得以知道这一秘密，却是一直不得要领。他也曾悄悄安排，准备与屠二爷进行交换。然而，傅天出手迅捷如电，蓝宇尚未来得及措手，屠家已经灰飞烟灭。俗话说，“狗急跳墙，兔急蹬鹰”，走投无路之际，屠二爷会做什么？
　　联想墨言一月未归，今天上午夜主册封仪式上对傅天的三跪九叩，蓝宇不能不忧心。屠长老与傅天明里暗里斗了十几年，对残阳和傅天本人都曾一次再次下手暗杀，不止一次差点得手，傅天竭尽全力，方才得胜。如今屠长老势力刚灭，慕辰暂得稳定，若是墨言身世之密泄漏，又将风波陡起。
　　墨言一愣，难道蓝叔也知道些什么？那，教父他……
　　“回蓝爷，墨言最后追到屠二爷，他已经毒发，不能说话，很快就咽气了。”来不及多想，一句话，墨言将门关得死死的。下午师傅的话让他明白，言多必失，此事万不能拖泥带水。
　　好在那时他一个人追到后院，其他参加行动的逆风人员都按照他的命令留在屠家大厅里，他与屠二爷的对话也不过两三分钟，屠二爷便毒发身亡，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的对话。
　　“你既然追进他的房间，就没顺手查看一下他那里有什么东西？”蓝宇紧逼一步。
　　墨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冥夜匆匆赶来，“墨言，教父在小休息室，命你立即过去。”
　　“是，师兄。”一面答应着，墨言一面看向蓝宇，“蓝爷，抱歉，墨言不知道蓝爷说的是什么东西。但屠二爷已经死了，屠家也已经烧成一片平地，无论屠二爷知道什么或藏起什么，都已经随他埋入地下，再无可能重出，蓝爷可以放心。”
　　蓝叔，如果您担心的，是墨言的身世之秘，请放心，墨言永远不会宣之于口。
　　没有看到蓝宇如释重负，看到的，是他眼中那淡淡的伤感。
　　放下手中的果汁杯，微微躬身为礼，墨言离去。
　　小休息室里，只有教父一个人，坐在面门的沙发上。一只手轻轻叩击着沙发扶手的硬木面，墨言知道，这是教父心里有着难以决断之事的习惯动作。
　　“七星夜卫墨言，参见教父。”按规矩自报星级，墨言恭敬俯身。
　　教父没有出声，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墨言。
　　几不可察地，墨言的背绷紧。难道教父知道了什么？
　　傅天确是心思重重，宴席上，还没有动过几次筷，一个残阳受伤的消息让他烦躁无比，离座而去。
　　眼下，墨言已应自己召唤前来，他却再次犹豫，难以决断。
　　墨言，究竟是否足以付托？后果，又是如何？若不是他，又能有谁？自己，还有没有其他选择？
　　“残阳受伤了。”
　　“少爷受伤了？”墨言没能彻底掩饰的紧张让傅天感到满意，心中的天平又向一侧倾斜一点。
　　“起来吧，”傅天终于吩咐，“你先看看这个。”
　　“是。”遵命起身，墨言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教父递过来的材料。
　　这是一份关于傅残阳的详细汇报材料，没有时间细看，墨言很快翻阅一过。手中材料表明，傅残阳眼下化名傅红血，隐瞒真实身份在Y市一所私立贵族学校读九年级。从材料看，情况并不太好。他在Y市组织了一个学生小帮派，为争夺地盘经常与人打架，多次受伤，学习成绩只能说是差强人意，教师对他也不怎么满意。
　　这是一年前与残阳分别后，墨言第一次听到看到他的消息。
　　浓浓的疑惑掠过墨言心头。虽然自己返回逆风，残阳身边并未安排其他夜卫，可身为教父唯一继任人，墨言相信，无论是保护他的安全、照顾生活起居，还是指导学习，教父必定都会妥善安排，他身边绝不会缺人。为什么从手中资料看，他却好像真的只是一个人在Y市。
　　但墨言不能开口询问，没有得到允许，夜卫只有回答问题的责任，没有提问的权利。
　　“你想说什么，说吧。”尽管夜卫不能有明显的表情——更准确地说，夜卫不准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必须时刻保持冷静，以便随时都能处于最佳出击状态——，傅天还是注意到墨言眼中一掠而过的波动。
　　“是。”谨记师傅的话，墨言没有将自己的疑虑问出口。“墨言身为少爷夜卫，保护少爷是墨言的职责。若教父允准，墨言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即可动身。”
　　傅天没有说话，却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窗扇。他需要夜晚的凉风，帮助自己更清醒地权衡。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教父对这样一个简单到无需考虑的问题却显得如此顾虑重重，但既然教父没有发话，墨言也只能保持沉默。

　　傅天没有料到，墨言一场血罚，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血罚，逆风最惨酷刑罚之一。因为犯错——无论是真是假，都只在主子一句话，没有人会傻到问一声当事的夜卫——而被退回逆风的夜卫，若不是被送进景楼，血罚——持续七天的公开杖刑——，是他们将面对的严惩之一。为尽可能延长受刑时间，由逆风惩戒室刑手施刑的前三天，甚至还提供高效治疗、营养剂，确保受刑者能活着熬刑。后四天，进入过路者施刑——每人十杖——时，才会停食停水，此后，或生或死，听天由命。
　　血罚并不要求必须致死，倘若能够熬过这七天，尚可有一线生机。
　　可，这样的七天，能够熬过者百无一二。
　　为着维护慕辰教父继任人的脸面，为着给残阳立威，只要残阳本人不发话，傅天绝不会强行撤销将墨言退回逆风的命令，尽管他也不能让墨言就此丧命。既然夜尊估计，墨言熬过六天应无问题，那么，就用六天的血罚给足残阳脸面，提前一天停刑以保墨言性命。这样做，甚至还可以让墨言感恩。
　　可他没想到，夜尊并不了解不久前的沙漠行动中发生的意外对墨言身体的严重损害。行刑第六天，等残阳和他分别接到消息，先后赶到凯撒广场——墨言的受刑地点——时，墨言已经奄奄一息，命在呼吸之间。
　　傅天更没想到，送进手术室之前，自知无幸的墨言不再顾忌师傅的封口令——不准对任何人提及挂件——，请求残阳将爸爸留给他的唯一物件，那只刻着“傲”字的挂件还给他，让它伴随自己而去，将傅天刻意封闭几年的事情于猝不及防之间掀开。
　　没错，不让残阳知道挂件的主人，是他下的命令。
　　鞭刑之后，残阳的主治医师——慕辰私人医院首席医师李明宇——很快发现并告诉傅天，残阳外伤严重同时精神也受到重大刺激。而他手中始终紧紧握住不放的一个小物件，却显然对他有着奇异的安抚作用。
　　几天后的夜半，待残阳睡着，他轻轻从残阳手中拿出那个小物件，一眼便认出，那是他们四人——高傲、蓝宇、水仙和自己——结拜之时，水仙孩子气地在路边小摊买的三只木质挂件，分别刻上他们的名字送给了他们，残阳拿着的，是她送给高傲的那只。
　　将挂件上已被拉断的挂绳拿下，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银链，时间不过两三分钟。残阳霍然而醒后发现挂件不在手中的极度紧张、惊恐和挂件回到手中的安心，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他暗暗心惊。几乎是本能地，面对残阳的询问，他迅速压下了告诉残阳挂件主人真实身份的第一冲动。
　　原以为十岁的孩子，能有多执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自然也就淡去，不想夜尊汇报，残阳命人到逆风悄悄查访挂件主人，且不依不饶，大有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的架势，这让傅天心中警铃大作。
　　江湖，是充满腥风血雨的所在，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这里容不得温情脉脉，儿女情长。可江湖，又是一个讲究恩怨分明的场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通行的行为准则。傅天早就看出，残阳本就温厚有余，而杀伐不足，对挂件主人的感激之情从不加掩饰。若一旦知道挂件的主人是他的夜卫墨言——双方父亲本就关系特殊 ——，他与墨言的关系将难以把控。
　　考虑到此，傅天立即给夜尊下了两道命令，逆风的保密令和对墨言的封口令。

　　残阳的聪明，足够他在听到墨言的话以后，想明白事情真相。而他随后的反应，则让傅天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