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高度（墨言同人）》破纸窗间自语

3、第三章

　　想到残阳，让傅天蹙额。
　　一年前，傅残阳在手术室外以一句决绝的誓言——“小哥哥，你若丢下残阳一个人先走，残阳发誓，保证会马上随后赶上。残阳跑得快，一定能追上你和方哲”——有效激起已无生意的墨言求生意志，得以渡过手术难关，却也让傅天在旁一句不拉听了个全。
　　几天后，根据傅天的安排，傅残阳离开慕辰，化名傅红血，进入Y市私立英才贵族学校就读，墨言则被送回逆风，回炉重训。
　　令傅天意外的，傅残阳沉默着接受安排，没有说一个反对的字。只在走之前，在病房整整陪伴墨言半天，然后，转身离开。
　　此后一年，他没有回过慕辰，没有和墨言有过任何联系。
　　傅天为他安排的所有人，包括侍卫、仆人、辅导教师，除蓝田峰——蓝宇的儿子，一个在Y国读书多年，与残阳同年略小几个月，和残阳同时进入英才学校的男孩子——之外，全部被他毫不客气地赶走。
　　拒绝入住傅天为他安排的豪华住处，他住进了学校的学生宿舍。
　　拒绝傅天提供的生活费用，自己组织小帮派红血会，依靠收取保护费积累初始资本、随后逐步承租学校周围小店铺，养活自己。
　　为此，甚至不惜影响学业。
　　一批又一批的人派出去，一概被他视若无睹，近不得身。
　　唯一作为同学留在他身边的蓝田峰，成为红血会老二。
　　一年过去，时间的流逝没有让这样的僵局有任何改善。
　　傅天知道他在等谁。
　　可是，作为主子回慕辰，接受墨言在册封夜主仪式上认主的要求，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根本不理教父的三催四请，最后，冥夜直接到Y市，在残阳面前跪请整整三个小时，也只得到两个冷冰冰的字，“没空”。傅天明白，残阳识透了他的用心。
　　是的，傅天要以公开的跪拜敬茶，让所有人清楚，墨言永远属于傅家，是傅家的、残阳的——奴才，任何人，休想染指。
　　残阳的拒绝，干脆利落。
　　他用拒绝告诉教父，他等的，是他的“小哥哥”，不是奴才。

　　眼前恭敬侍立的墨言，也让傅天颇费思量。
　　回到逆风一年，突破百多年来无人达到的高峰——七星夜卫，越过他人生第一高度。
　　屠灭屠长老家族，彻底消灭威胁教父的对手，第一次身为重大任务的指挥者，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
　　整个执行过程当然有人向傅天详细汇报。听到墨言下令厚葬，让他一愣，这有悖于出发前他所下屠族后放火灭迹的命令。可冷静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墨言示威之后继之以施恩的想法，更显棋高一着。
　　上午册封仪式上墨言的反常，自然不可能逃过他的注意。对他三跪九叩所表达的不容误解的恭顺甚至是——傅天一时不知该如何准确描述那种情感——和夜尊替他佩戴七星夜卫肩章时同样明显的抵触，墨言的心思，让傅天琢磨不透。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如今的墨言，只要走到残阳身边，无论是残阳对他的情感还是墨言自身的才能，他，就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夜卫。
　　自己需要的，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夜卫。
　　但，天长日久，墨言会不会恃才而骄，恃才而傲，更可怕的是，他是否有可能恃才凌主？
　　可他不能再犹豫，残阳对他派去的人一无例外的排斥，让他别无选择。
　　好在，身为夜卫，墨言的生死荣辱，全在他的一念之中。哪怕孙猴子有七十二般变化，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总翻不出如来佛手掌心。残阳再任性，墨言却逃不出自己的掌控。
　　即使，他是高傲的儿子。自古天家无父子，江湖，更甚。
　　想明白这一点，傅天终于下决心。
　　回过身，重新在沙发上落座，傅天神色平静。
　　“你现在已经有多少颗绩星？”虽然并不认为有那个可能，但还是需要确认。
　　“回教父，二百八十七颗。”完全不明白教父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墨言据实回答。心中却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教父并不打算追究这一个月的事。
　　虽说面上不动声色，傅天确实意外，逆风多少夜卫，至死也未必能拿到如此多的绩星，难道墨言真能突破第二个极限。这事，倒是必须记下。
　　“逆风课程，全部修完了？”
　　“是。”
　　“成绩？”
　　“回教父，全优。”墨言声音依然恭敬，心中却是越来越诧异。教父何以要关心这些似乎与当前任务风马牛不相干之事。
　　墨言的聪明高于自己估计，傅天终于消除最后一丝疑虑。
　　“听说，你师傅给你安排了一个小夜卫，你不想要？”悠然而问，似乎只是随意聊天。
　　“是。回教父，墨言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话题始终在外围转，墨言不能不紧张。
　　“你还是收下吧。他是张堂主的儿子，最初被送进景楼，是你师傅把他带回逆风的。这孩子人还老实，也肯下功夫，已经是五星夜卫。你到残阳那里，把他带上，用得着。”
　　“是。”教父话虽说的随意，这就是命令。
　　“你们到那里，你任第一夜卫。以后，看情况，还会有些人过去。”
　　“是。”看来教父一切都已经考虑周全，自己只要安静听命就好。
　　傅天终于进入正题。
　　“残阳的情况你已经初步看过，回去后再仔细看一下，认真记住。他现在的身份是一对华裔M国富商的小儿子，因为家族经营发展需要回华国读书，今后还要在这里考大学。你过去之后，私下身份是他的第一夜卫，公开身份则是这对富商的大儿子，也就是他的哥哥。”
　　“少爷的……哥哥？”几乎是竭尽全力，墨言方才让自己保持平稳的语调。
　　“是的。”许是觉察了什么，傅天皱了皱眉头，却没有急于就此发话。只是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你是不是还记得，夜卫的职责是什么？”
　　“回教父，墨言不敢忘。”很快意识自己有些忘形，墨言迅速压下自己的情绪。
　　“说说看。”
　　听到吩咐，墨言心中掠过一丝淡淡酸涩。方才教父语气中的那一丝不豫，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略一忖度，他选择了逆风的标准答案，“服从少爷命令，保护少爷安全。”
　　“就这些？”
　　“是。”
　　“那时侯，我说过的话，你已经忘了？”傅天紧紧盯着他。
　　“教父教诲，”墨言屈膝，俯身，“墨言谨记，铭刻于心。”

　　四年前，教父别墅书房里。
　　那时，他刚到残阳身边不久。
　　“墨言，你知道夜卫的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
　　“服从主人命令。”墨言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教父斩钉截铁的否定让墨言惊诧，那不是逆风一再要求每一名夜卫必须谨记在心的首要规则吗？
　　“你最重要的职责是确保残阳安全，防止残阳受伤，规避他的错误，尽可能挽救他已经犯下的错误。”
　　那天的情景，墨言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教父显得少有的耐心。说过了这几句话，似乎还怕他不明白，又进一步解释，“也就是说，你要给予残阳最大的助力，帮助他成长，帮助他处理他的事务，帮助他保护自己。总之，要做你能够为他做的一切，甚至，超过你能做的，只要他真正需要。”
　　教父的话，墨言从没有忘记。
　　一年前，在那座小岛上，正是遵从教父教诲，为保护残阳的生命安全，他违抗了残阳救方哲的命令。
　　抗命的后果是——血罚。

　　“既然记得，那就重复一遍。”
　　“是。”墨言直起身，毫不犹豫地开口，“墨言最重要的职责是确保少爷安全，防止少爷受伤，规避少爷的错误，尽可能挽救少爷已经犯下的错误。”
　　一字不差，只是将“残阳”两字换成了“少爷”两字。
　　如果那样的情景再来一次，墨言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很好。”傅天满意颔首。“看来你果然还记着。记住，这次去Y市，我的要求依然不变。”
　　“是。墨言定当尽心竭力。”
　　墨言愿意为残阳做自己能做的一切，知道残阳是自己的弟弟，这一决心更为坚定。但是，墨言很清楚，现在已不是四年前，残阳与自己的差距正在迅速缩小。今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会超越自己，将自己远远甩在后面。自己于残阳，可能终有一天会只剩下保护他生命安全的作用。
　　似乎是听到墨言心中的话一般，傅天又道，“所以，你还需要继续学习。”
　　事出意外，墨言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教父的意思是要墨言……”
　　“对，没错。除了作为第一夜卫保护、照顾好残阳，你的另一项任务是参加明年大学考试，目标是Z大。我给你一年时间准备，明天上午八点到我书房，我会安排人给你测试，然后制定复习计划。每个月，我会检查你的学习情况。考试前，我会让人给你准备好全部材料。记住，这是任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教父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初时的激动兴奋退去，继之以一丝紧张。Z大位于Y市，是国内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学，不要说像墨言这样并未经过完全正规学习的人，即使是全日制学校毕业的学生，想进入这所大学也是极其困难。墨言知道，逆风的学习是按照四卫培训需要而设置，科目安排与一般正常学校相比较有明显偏差，要在一年时间里不但补上不足，还要拔尖，才有可能走进Z大。这难度，不亚于突破七星夜卫。
　　可这是难得的机会，他愿意挑战。
　　如果，万一失败，……不，他攥紧拳头，他决不容许自己失败。
　　只有成功，他才能按照教父的要求，继续走在残阳前面。
　　思念及此，他恍然明白教父的意图。
　　“是。墨言，明白。”
　　听声音，傅天便知道，墨言确实已经明白自己的意图。
　　不自觉地，手指轻轻叩击沙发扶手，他紧紧盯着墨言低垂的眼眸。
　　墨言，但愿你不负所托。
　　“记住自己的身份，读大学是因为残阳需要，不要因此心生妄想。”一如往常的冷漠。
　　“是。墨言，不敢忘。”俯身，墨言努力掩去心中的苦涩。
　　“就这样，你先回去做准备，明天下午动身，我会通知残阳。”想到那个倔强的儿子，傅天的声音不由温和许多。
　　那声音，仿若一根细细的刺，刺痛了墨言的心。
　　你不是已经决定放弃了吗，为什么还要为这不属于你的温情心痛？理智，在提醒自己，墨言的心，却无法自主。
　　“是。墨言，告退。”
　　“起来吧。”傅天的声音居然也保持着几分温和。“今天是你册封的日子，不必如此拘礼。”
　　轻轻一顿，墨言叩首，“谢，教父恩典。”
　　声音里，有着一丝难以觉察的颤抖。
　　没有依照夜卫规矩膝行退出，按教父之命，他站起身，缓步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