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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   时光倒退回四千年。

      上下几万里的虚空,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极目望去,四周是一片清冷冷的蓝,只有最下面,云朵如棉絮般柔软的平平铺展开来,无边无际的一层,将天庭与人间划分成两个界线明显的世界。

      这里是第一重天,往下便是万丈红尘了。

      两道光华先后闪过,同时飞落在云地之上。传来龙定风急怒而又痛心的声音:“你疯了?真的要到下界去当凡人?”

      沈明宇淡淡的声音道:“当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龙定风急怒攻心,道:“是为了‘她’对不对?我们说好不再插手天庭的事,只做我们的逍遥散仙,你却强渡银河,救出触犯天规的织女,你是为了‘她’对不对?你早知这份感情无望,又何必这般放弃,放弃你几万年的修炼,放弃你在天界的尊贵,放弃你我之间的友谊,放弃鹊族暗香林,去经受一次次的轮回,生老病死,贪嗔痴怨的折磨,只为了‘她’,值得么?我决不允许你做这种傻事!”

      沈明宇冷静道:“我想做的事,谁能阻拦?”

      龙定风气得大喝道:“沈明宇!”

      “定风。”沈明宇也叫他,沉默良久,轻轻道,“我心死了。”

      龙定风心头一震,望向好友。沈明宇平静的声音里有一丝苦涩,道:“惜羽这次,太过分了。当我看见她无情拆散牛郎织女,看见她冷漠地要杀牛郎和那两个孩子的时候,我便彻底死心了。她是真的无情,淡淡地看待世间一切情感,远远地站在人性之外,冰清无瑕,不染点尘。我一直知道她这样,不过从来没有了解得这么深刻,我从不表白,说是不会期望什么,但心中难免有一丝幻想,不过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神仙做得太久,其实我早已厌倦了,只是放不下这段情,”沈明宇眼中有一种出奇的平静,清沉道,“这段感情折磨了我六千年,终于可以解脱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龙定风冷冷道:“我高兴不起来。你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解脱了么?你忘得了她,忘得了这段感情么?”

      沈明宇凝视着他,淡然一笑,道:“所以我早已安排好了。定风,当我转世为人之后,会将残余的灵性化成本命灯,灯焰代表我的生命和思念。如果轮回后,我忘记了暗香林,忘记了惜羽,本命灯就会变成一盏普通的铜灯,如果百世之后,我仍然忘不了她,那么本命灯就会熄灭,我也会魂飞魄散,在世间彻底消失。那便是真正的了结了,再也无牵无挂。”

      龙定风心沉下去,道:“明宇……”他知道他的决心了,知道此事,只怕再难挽回。

      沈明宇沉静道:“本命灯本身不具法力,定风,请你将其置于一妥善地方,以免落入他人之手,若以法力熄灭灯焰,我也难逃灰飞烟灭之结果。”

      龙定风默然半晌,叹道:“你放心。”

      沈明宇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龙定风苦涩地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长叹声中,两人穿云而出,直入浩荡红尘。

      在一户极普通的中等人家的庭院外,断断续续传来产妇的呻吟声,稳婆焦虑的声音隐隐传来:“……都两天一夜了,孩子还是生不出来……用力呀……”

      沈明宇失神地望着那堵屋墙,心中五味俱杂。

      龙定风深深望他,道:“三思而后行,明宇。”

      沈明宇平淡一笑,道:“早已千思万思了。”当下不再犹豫,举步走去。

      “且慢!”龙定风急切叫道,“如果百世之后,你还是忘不了她,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保住你的性命么?”

      沈明宇并不回头,默然片刻,道:“有。”

      龙定风满怀希望道:“是什么?”

      沈明宇心头抽痛,平静道:“让惜羽爱上我!”

      说完闪身进入墙内。

      一声嘹亮的儿啼响彻长空,接着是房中人的欢呼:“生了生了,是个男孩儿!”

      墙外,龙定风闭上眼睛,痛澈肺腑……
      .

      龙定风缓缓陈述前情,惜羽已是一片茫然混乱,真如在梦里一般,她无法相信,她不能相信,林主他……怎么可能?

      龙定风凝视着她苍白的脸,道:“很难相信,是不是?但这一切都是事实。明宇被贬后,我实在难以控制自己对你的恨意,飞去找你,涵清谷中,我亲眼见你悲伤痛愤,将谷中花木移为平地,才知道你也不是全然无情,之后见你一身落寞,四处乱走,便暗中跟随,落霞山上,伏羽道人伺机想杀你,你竟懵然不知,我将这一口恶气全出在他头上,将他痛打一顿,亲手押去轮回。”

      惜羽低涩道:“从那以后,你便也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至今也已四千年了。”

      龙定风苦笑一声,道:“四千年来,我一直都在人间,隐去真实身份,变换姓名,一直都在沈明宇身边。”

      惜羽全身又是一震,睁大眼睛望住龙定风。

      龙定风眼光冷寒,喃喃自语道:“玉帝是决心要让他彻底成为凡人了,前十五世,明宇不到二十便亡,不断地转世到各地,都是他暗中操控,为的就是让任何仙人都找不到他,令地府也混乱忘记明宇的去处,后来,又多次撤换阎君,三百年销毁一次旧的生死簿,直到他自己也糊涂了,找不到他了,方才罢手,他可不知道,每一世,我都随在明宇身边,四千年了,没有一年间断过……”

      惜羽面色苍白,默然整理思绪,猛然想起一事,不由心中大乱,浑身发抖,语声微颤道:“他……冷劲川……他……”话语艰难,竟是说不下去了,这想法太令她害怕慌乱了,不会的,决不会的!

      龙定风盯着她,语声轻平,说出来的话却如惊天巨雷般响在惜羽耳边:“是的,我一直暗中保护冷劲川,极力撮合你与他的恋情,因为,他就是沈明宇的百世轮回!”

      惜羽完全昏乱了,身子一软跌坐在云榻之上,手捧着头,只觉一阵阵的晕眩,思绪狂潮般纷至沓来,头脑似在下一刻就会炸裂开来,她实在禁受不住了,银牙紧咬,低沉地道:“你出去!我再也不要听你胡说八道多说一句!”

      龙定风默然注视她半晌,点头道:“好,我走!惜羽,我所说的话是不是胡说,你心里完全明白,你再仔细想一想,你真能忍心看着最爱你的人死去,然后魂魄消散么?你已经失去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了。”

      说完,他缓缓退后几步,消失无踪。

      惜羽勉强撑住,挥手解开旁边净漪的禁制,低声吩咐:“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我要好好想一想……”

      净漪不敢违背,悄然退下。

      惜羽跌坐在云榻上,闭上眼睛,无数往事发狂般涌上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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