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李籽默

25、此花念非彼花愿（六）

　　厅里的花开得正好，经过拥有者的悉心保养，那纯白的花瓣上竟没有一丝尘灰。窗外的阳光正穿过玻璃打在屋内，沙发上正在酣睡的花童无意识的挠了挠头发，翻了个身继续美梦。
　　这几天，一直未见白未然的踪迹。
　　子瑜靠在沙发上想起之前的那一幕，想想怕是他受到了打击。不过这也难怪，任何人听到那样的话都会受到打击的吧。况且那个家伙······子瑜不是不明白他对她爱人的感情，本以为时间会冲淡，没想到却更浓烈。即便是过了那么久，他们依然爱着对方，这让她不觉得感到讶异。如果只有一方到还是可以理解，因为那一方用情来得更深刻，可如果是双方都是如此，倒是有些让人不自觉的为此赞叹······但只可惜···他们的身份已经和遗忘不同了···
　　死人干涉活人的生活是禁忌，如果做出了违规的举动，就会和之前的杨老头一样被送入极刑之地。子瑜从未去过，所以并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地方，只知道那里的人无法超生，受到无比残酷的惩罚，比他们这徘徊在人间的孤魂野鬼还要来得痛不欲生。而监督他们这些死人的也正是那些在人死后来询问他们是生是死的执行者，之前杨老头也被那帮人带走了，至于如何带走的，她也无从得知。只知道那帮执行者来无影去无踪，真正的来历也没有人知晓，他们就是这样出现，便一瞬间的离开，就好像是居无定所，但又好像有自己的来源。
　　如果白未然做出了什么事的话，那他的下场就会那样······
　　子瑜脸色一沉，这算什么即便死了他们的去留还是被人掌控，看着自己无法融入生人的生活就已经够让人痛苦了，却还要被这样的规则所束缚，他们还真是公平！
　　前几天白长松来找过白未然，那个白未然的远房亲戚，之后去了别处，他回来的那副样子和白未然当时的样子简直有的一拼。据说那人浑浑噩噩，连胡子都长出了好几挫没有修剪，连灌了自己好几天的酒也没有消停，怕是知道自己女儿是那副德行后，失望了吧。但是据花童说那个人字里行间都是责怪自己的意思，说他当初不该总忙于工作，疏忽了自己对孩子的看管。
　　却被子瑜嗤之以鼻，他死了已经很久，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况且白芷的那位水性杨花的母亲从来不好好待在家里，总是往外面厮混，要怪就要怪他自己当时看走眼了吧。他女儿会变成那副模样，有怎么会和他这个死人有关系。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他当时是活着的，或许之后是会不一样也说不定······
　　“秦皓和雨濛的呢？”她那时问道。
　　“他们出去了。”花童乖巧回答道。
　　那倒是正好，省得被他们看到会勾起以往的事情。子瑜深呼吸了一口气，最近的事情怎么这么多，真的是一个接一个的来。而且她的围巾···到现在还么找到那个人！
　　“子瑜姐姐···”花童拉拉她的衣角有些犹豫道，“什么是超生？”
　　“···”子瑜愣了愣，“你从哪里听到那个词的？”
　　“之前···秦皓哥哥和雨濛姐姐谈论的时候有说道过······”
　　“他们说了什么？”
　　“雨濛姐姐···好像是说···差不多该结束了···当时没有听明白······”
　　“结束···”子瑜在心里默念着几次，后来大概是知道了什么，看来那个孩子是差不多想通了······至于秦皓，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是看他们现在的样子，恐怕会一起离开也会说不定······但是，他们也差不多是该走了的时候，毕竟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让他们留恋的了。也许他们还会停留些时日，因为白未然的事情还并没有告以段落······
　　想着，子瑜不觉得有些寂寞······真是相处久了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她自嘲的笑了笑。
　　就这样过了不久，她大概从哪里知道白未然给谭湘水托了梦，似乎是让她忘了自己，最后好像并没有成功。那个女子意外的执着，说是怎么样也不会忘记他的。她并不介意他当时抛下他独自一人离开，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并且希望他能够等她，等她来找他，她期待能够相守的日子······不知是因为被她的话所动容还是怎么，白未然最后紧紧相拥着她，最后也没有说服。
　　有人想要他人放弃对他的思念，这不是他本身的愿望，也许在他心底只要他爱着她，在远远的看着他们就好。但是，这却又不失另一个人的愿望，她所期待的是相遇的日子，是他们相守过的时光，所以她为此执着，才会选择等待。即便之后的日子会很幸苦，但是尽管这样她还是依然期待能够相遇的日子，这未尝也不是一种执着。
　　白未然大概是不舍吧，子瑜猜测到，因为心底存留着爱恋所以才会对她的执着感到不舍······但这未尝有不是一件好事情，只要再等个几十年就在可以相遇，这样，等待也不算是那么痛苦的事情。
　　总比···那没有结果的等待来的好······
　　她倚靠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那她这样飘荡在人世间的又算是什么，就连执着的人也没有，看着人们来去的一生，还有那么多死人对生人的眷恋，再看看自己那漫无目的的等待。就感觉···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她等待的，就好像是一场空妄，是一个没有结果的妄想······
　　突然感到一阵寒冷，脖子上的围巾也已经不见了好久，就算是伸手想要围上去，也已经没有物品能够够她取暖。
　　真是可笑，死人应该感受不到寒冷才对，可她为何就是觉得冷，甚至感觉难受。几乎已经没有这样感情的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心绪？该不会是和白未然待太久了，连自己都被传染的多愁善感起来。
　　一对老年的夫妻幽幽从她面前走过，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这样无法变成那般模样的他们，又算是什么。
　　她靠在墙壁上，自始自终都没有答案······
　　“喂。”
　　过了一阵子，一位少年的声音从传来，听着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
　　她睁开眼睛，由于天气的缘故，她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因为是到了冬天，阳光都折射不进来的缘故吧。
　　在看清了来人以后，她缓缓的吐了口气，为什么总是在她没办法的时候，这个人总是会冷不防的出现。现在是入了冬季，少年已经披上绒毛的外套，脖子上崭新的围巾正好好的裹着他的脖颈，他看他的表情同样也是惊讶的。
　　“我之前找你还找不到，本来还打算放弃的，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是啊······”子瑜没有精神的敷衍道，语里带着嘲讽，“还真是巧合啊······”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少年看她穿的和之前的一样，不禁好奇到，现在可是冬天了，他看她单薄的身体都觉得冷。
　　然而子瑜似乎并没心思陪他瞎扯，连糊弄的心思也没有，而是叹了口气道：“···你要怎样才会还我围巾？”
　　“我，我又不是故意不还你的，你当初态度好点我也不至于生气不还你······”少年解释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子瑜并不想多说话，和以往不同的是她今天看都懒得看他，更别提看他手里有没有她的围巾了。
　　“······你如果当初好好向我道谢，我也···”
　　“那好，我向你道歉，当初是我态度不对，所以对不起。”子瑜一口带着不耐烦道，“所以你什么时候还我？”
　　她终于抬起头看他，只是眼里不带有任何表情，甚至还有一层犀利，和之前装出来的不同。这次，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少年顿了顿，有些不感直视她的眼睛，老实说这么被盯着看让他觉得不自在。突然被这样道歉，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那个·····”过了许久，他支吾道。
　　“什么？”子瑜不耐烦道。
　　“我，我这次没有带，我下次一定拿来······”
　　子瑜重重的的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下次······
　　“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三个月？还是五个月？还是跨个季度的下次？”
　　“······！”少年一时语塞，的确，距离她丢围巾的饿那次的确让她等了很久，看着她冬天依旧空落落的脖颈，他心里生气了愧疚。
　　“对不起。”他这样道歉道。
　　“你道歉倒是挺快。”子瑜支起身子，嘴上依然带着嘲讽的味道，既然拿不到，那就算了。本来也就那个女人的东西，她带着本身就是种讽刺，既然屡次都拿不回来，那就干脆舍弃吧。她应该向雨濛那样，真真正正忘掉，才是最好的。
　　“我不要了。”她说道。
　　“什么？”少年似乎是没听清，问道。
　　“既然拿不到那就算了。你还是找个地方把它丢了吧，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了。”既然已经离她远去就证明这东西已经不属于她了，那么她这样拼命的拿回来又有什么意义，还是扔了，彻底放弃过去，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喂！”少年想要拦住她。
　　“又怎么了？！”她这次已经没有耐心再和眼前的人周旋，她只想离开这里，不和任何生人扯上关系，她已经受够了！
　　“不，那个···为什么？”少年问道，明明她之前还是那么在意······
　　“没有为什么。”她头也不回打算离开。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少年在她背后喊道。
　　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走着。
　　“你！！！其实不是活人吧！！！！！！”少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停顿下了脚步，一双眼睛，此刻，居然闪过惊慌。
　　她终于装过身去，回头去看那个少年，只见他站在她的不远处，正注视着她。她脸上的似乎是应征了他的猜测，只见他的嘴角上扬，果然，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