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李籽默

14、花重一点红（五）

　　看到少女迷茫又无措的表情，子瑜递给她一条纸巾，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在那家伙知道他一直是被在利用，并且在知道自己的死其实一直是个误会的时候，他几乎是濒临奔溃的···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死亡竟是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而造成的，而且那个说谎的人还是她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这实在没办法让人接受···于是，为了安慰他，我告诉了他那段时间的真相···”
　　“他···已经知道了吗···”
　　“···他···他当时唯一的念想就是来找你···几乎是拼了命的来找你···只是没想到，还是晚来了一步···”
　　想起那个少年飞奔时的背影，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抑或是那时他大概就感觉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拼命的，好像是想要去制止，想要去留下些什么。
　　“他一定是想要有什么话对你说，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给他那样的机会吧···因为···现在的身份也不正是机会来共同谈谈的时候吗。无论是如何，之前的都会过去，也没有办法挽回。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秦皓才会没有做出任何报复的行动，所以，和他好好的谈谈，才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沟通方式，不是吗······”
　　和秦皓好好谈谈···这听起来是个很好的想法···但是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和秦皓好好谈谈···更何况，他们以前都没怎么说过话···
　　而且···她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纯洁的样子了······
　　······
　　一中最近变得很是沉闷，教学楼里每每都是异样的安静，学生跳楼的事件让不少家长对学校四周的安全引起了警觉。有不少人在放学前后都主动接孩子上下学，尤其是女孩子，就怕自己的孩子会遇到相同的情况。高中是他们的孩子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期，他们决不允许对此有任何的闪失。学校为此还特地召开了家长会，承诺会做好学校的安保措施，不会让任何的学生受到伤害。为了改正学校学生之间的不良风气，严重打击那些曾经欺负、甚至侮辱过其他学生的学生，都给予了开学的处分。学校遗留的风波还并未停息，恐怕这不安的氛围一时半会儿很难消散···
　　子瑜最近也因为这件事儿都不愿意去那里串门了，虽然她并不是当事人，但好歹算半个知情者。因为自己本身这个奇妙的身份导师给她不少便利。只不过···她扭了扭腰，缓解了身上的酸胀感，果然打架还是需要体力活···逼那些混混说出话来，还真的得是以暴制暴。不过···她思考了下，她好像破坏了规矩，因为她已经干涉了生人的生活···没什么人看到是最好，不然怕是要很麻烦。
　　她再次探了探脖颈，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但是那里还是空空如也···都过去了一段时间，按理说她的围巾应该差不多就会回来了···
　　她靠在公园处的一角，像往常一样百般无聊的看着匆匆行走的路人，有大人也有小孩，都是同样的生命体，最终都是迈向一个终点，唯独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过程。在她坐着的不远处，躺着一池湖水，那里清澈的像是能看到深处的水草还有几小只游玩的鲤鱼，做你们或许到还是更加自在，不用被这一生的记忆所困扰······
　　看到这样的池水就让她想起了当初一身湿漉的花童，一个人，还那么小的一只···被白未然用外套裹着回来，一脸的青紫，像只兔子的在他怀中瑟瑟发抖。
　　“这孩子是刚刚不久前就落水的···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我刚好路过，就抱回家先放着。暂时还不要告诉这个孩子实话，我看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没办法理解···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告诉她···”
　　子瑜点点头，侧着身子就让白未然进屋去了，随即便准备好热水，虽然这都很多余······在这期间，她看这个孩子怕是很陌生，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一脸惊慌的瞪着周围陌生的事物。湿答答的头发上还缠着水渍，白未然正很小心翼翼的擦着，毕竟是做过父亲的人，的确是很不一样。她看到她袖口下隐隐约约的伤口，转身去看白未然，只见他对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反应太大。直到晚上这个女孩终于肯睡着了，她出口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身上···”
　　“我听说是虐待事件，那些伤痕似乎是那家的男主人后妻做的，似乎是因为精神不足的原因失足落进了水里才成了这样···”白未然搓着手心，子瑜觉得他今天有些不寻常，也许是他曾经也作为一个父亲，所以碰到这样的事有这样的反应到也是无可避免。
　　“所以她今后也会住在这里？”
　　“···你不接受吗？”
　　“不，只是觉得你以后打算怎么和她说这件事情？说我们其实都已经死了···”
　　“···相处久了，她应该也会知道了吧，孩子的敏感可是胜过我们的大人啊。”
　　“她还这么小，是怎么对那些雕塑说自己要留下的？”
　　“···雕塑？你是指执行者？”
　　“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白未然扑哧的一声笑了，有些责怪她的比喻道：“···这样的比喻可不好啊，毕竟这也是他们的工作需求···”
　　“又没有人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不笑，每次见到都像是送葬似的。”不过细想好像都是这样，他们的确都是只会出现在死了人的地方，子瑜摇了摇头，“不说他们先，那小孩是怎么回答的？”往往在人死后，执行者都会询问那个人是想去转生还是想留在这里作为‘死人’，作为当事人，回答了这个问题后就会被做出相应的制裁。这么小的孩子，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吗？
　　“那孩子···”白未然回忆道，“···当时哭着喊着想要找爸爸妈妈，要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他还记得不久之前的情形，小女孩的脸哭的通红，带着寒风一吹，小小的身体因为浸泡过湖水冻得瑟瑟发抖。
　　“···所以他们决定让她留下来了？”
　　“他们似乎认定这就是她的选择，作为一个‘死人’。”
　　“她的父母是谁？”
　　“好像是住在一个公园旁边的一所小区里，具体是做什么的不太清楚···”
　　“那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呢？为什么任由她被继母欺负？”
　　“···据说是因为生下她不久后就去世了，也曾经成为了死人探望过这对父女一段时间，后来似乎觉得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离开了。”
　　“已经转生了吗？”
　　“好像是这样···”
　　“真是不负责任的母亲。”
　　“······子瑜。”他的话里带着责备。
　　而她只是转身无视了他的话语，看来她并不想接着聊这个话题，“我明天会去调查看看的，我总觉得就算是失足落水，今天人那么多难道没有人会发现？这期间一定有什么蹊跷。”
　　“你明天上学呢？”
　　“不需要。”她头都没回的就来到房间，对这样的事情白未然一向都很执着，可能是曾经是老师的关系，对她有没有上学似乎是格外的关心。虽说是学习，也只不过是一间小小的废弃屋，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学生，还有一个年迈的教书先生，先生总是爱来不来，学生也总是走的走来的来，根本不是个教室可言，对于她来说完全没有去的必要。
　　但是隔天，她在房门上还是收到了白未然的便条，他依旧坚持要她去上课，花童的事情他会看着去处理，会暂时把她放在隔壁杨老头那里，让她不要担心。
　　原来她叫花童，倒是很小孩的名字。只不过杨老头五大三粗的，确定能照顾那么小的孩子？她一边披上自己的围巾一边梳理好自己的头发，这是以前有个女人教她的，女孩子要梳理好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她才不会听白未然的，那种学校根本没有什么好去的。
　　“哟，小贝，你也在啊。”
　　“咦？子瑜，好稀奇！你居然来学校了。”
　　唤做小贝的女孩像是碰到一个大事件似的，脸上满是惊讶，她是子瑜见过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死了还能那么乐观的人，比起那些头上总是挂满乌云的人，她觉得像小贝这样的存在简直是奇迹。小贝以前是普通的高中生，在忙着备考，只可惜在赶考的路上一不小心骑自行车骑得太快翻到了沟里就这样一命呜呼了，说起来这还是她至今为止的痛，据说留下的原因也是因为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考这一趟高考来完成心中的夙愿。
　　别人都是对此唯恐不及，倒是她一直兴致勃勃，每天努力的来上学，听着不咋样的教书还努力记着笔记，对于子瑜来说那真的都是奇迹。
　　“···你听说了吗？”
　　“什么？”
　　“前不久有个女孩子溺水身亡了。”
　　“啊···那个···我知道啊，我昨天还见到了，白未然把她带回来了···”“这不是重点···”小贝靠近她在她耳边故作神秘的说，“我听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难不成是她父母推的？”这样的阴谋论在死人的世界里听的太多，就连子瑜都不感兴趣，只是随口这样一说。
　　“推倒也不是推，只是···”
　　“只是···什么？”子瑜看着她问道。
　　“只是···我昨天恰好经过，女孩是不小心掉下水的没错，但是，那两个人似乎是有察觉到，但是并没有上前来···”
　　子瑜的瞳孔逐渐被放大。
　　···你是说，他们是故意看着她掉下去···却没有去救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