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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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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凌峰很大,但是由于只有他们五人居住,因此房屋居社都十分简朴。倒不是说白倾羽出不起修房子的价钱,虽然当年圣蛊教被毁,但白氏一族在苗疆地位崇高,就算白倾羽有个不管事的颓废老爹也还是给他留下了大笔的财宝。
一开始是为了避人耳目,圣蛊教分裂不久,姽媚势大,随时都有被斩草除根的危险;而后姽媚一行人逃亡中原,白倾羽三人实力提升后虽不再惧怕,但到底是习惯了。
加上燕君琅和卫惊凰师兄妹也没有任何意见,故而紫凌峰从未在修筑房屋上大费周章。
这五间居所之中,白倾羽和越玲珑的都在紫凌峰东面的小竹潭之中;燕君琅和卫惊凰则在东北处桃花林后方,唯有若生一人居住在北面的寒水之岸。
寒水之岸、寒水之岸,从小到大燕君琅把这个名字念叨了无数遍,但每次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她觉得师伯就是《蒹葭》里面的伊人,总是和她隔着一道河。她站在岸上,看见河中央的师伯素衣白纱,大片的雾气升腾起来,缭绕一身,她什么都看不见了,连对方的音容都模糊了,却唯独能看见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含着忧愁和悲悯。
她不知这悲悯从何而来,但每每都觉得说不出的焦躁和不安。
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莫名其妙的怜悯,即便那个人是自己敬爱的师伯。
胡思乱想之间,燕君琅终于来到寒水之岸敲响了若生的房门。
“师伯,你在吗?”
她敲得很小心而富有规律,生怕在对方面前失了礼数。
可是她敲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回应她,燕君琅心中嘀咕,只好又敲了敲,把声音提高了些:“师伯?师伯你要是在的话给琅儿开开门吧。”
但任凭她敲了又喊,房内仍是无人应答。燕君琅心道贸然进去肯定不妥,还是多等一会儿好了。
好在没等一会儿,若生的房门就拉开了。让燕君琅目瞪口呆的是,眼前的若生头发散乱,上面还有水汽,似乎是沐浴完毕。乌黑柔顺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薄衫上,勾勒出美好的身形和剔透净白的肌肤。
若生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看着她,面色如常招呼道:“琅儿来了?快进来吧。”
她说完就进去了,只留下面红耳赤的燕君琅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
即便是这种时刻,她脑海中第一浮现出来的想法竟然是:师伯的身材真的好好……不对她怎么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呢!
想完之后她捂着通红的脸艰难地迈开步子跟着若生走了进去——若生的屋子古雅朴素,布置简单,燕君琅进屋之后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脸上红晕未散,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她。
若生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便头发上还滴着水也未曾擦拭,只是看着局促不安的燕君琅轻声问到:“可知道今日师伯唤你是为何?”
她的声音沉静淡然而温柔。
燕君琅摇摇头:“弟子愚钝,还请师伯明示。”
若生顿了顿:“……你体内的蛊毒如何了?”
原来是想问这件事啊……燕君琅点头:“还算稳定,并没有什么异常的状态。”
若生所指的蛊毒乃是燕君琅幼年被净夜教掳去植入的秘蛊,秘方来自圣蛊教,效用是制造出只有杀戮本能的兵器,被寄生的人下场大都十分凄惨,但若成功,便拥有超越常人的武力和滔天的杀意。
当初试验的那一批孩童皆爆体或腐烂而亡,只有燕君琅幸存。可蛊毒仍在,并且早与她融为一体,无法取出。故白倾羽和若生多年绞尽脑汁为她压制蛊毒,最后以圣蛊教冰丝蛊为引、以酒气为媒介封存。
——这也是燕君琅“酒不离口”的原因。
若生听到她的回答心内稍安:“此去中原,路途艰险难测,若有万一,随时通知我。”
师门之中平日无人能找到若生;故若生此言便是要把自己的行踪提供给燕君琅,让燕君琅有些受宠若惊。
“师伯……”
她还没感动完,就听若生说——
“联系的信蛊我给了凰儿,若你们二人有难,可让他通知我。”
“……”为什么要给他啊?!
不知燕君琅内心掀起万丈狂澜,若生继续道:“还有一事。”
“嗯?”燕君琅立刻回过神来,端端正正地看着她。
她眼神澄澈坦荡,带着完完全全的信赖;若生迟疑片刻,开口道:“不要……轻易接近叶玦。”
“为何?”燕君琅有些讶异,她没有料到师伯居然会提到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叶家主。
“那个少年,很危险。”
“……是怎样的危险?”
若生似乎并不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此事必会牵扯到叶家,让你师兄出面交涉,你不需要面对叶玦。”
虽然仍是原因不明,但若生讳莫如深的模样还是让燕君琅牢记了这一忠告。
“琅儿会谨记。”
若生满意地点点头,两人说了一些闲话,时候不早,燕君琅便告辞了。她走的时候,若生就倚在门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出神。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可为何自己却一直、一直都放不下……?
“我这样做,真的……正确么……”她闭上那双湛蓝的眸子,无力地顺着门框倒了下去,不一会儿,她头上便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周身开始散发出一层黑雾,四周温度骤降,处处死气弥漫。
若生咬住下唇,姣若明月的脸庞微微扭曲,仿佛在忍耐巨大的痛楚。
再多一点、再给她多一天的时间……至少……让她亲自送琅儿离开……
是夜,卫惊凰屋内。
这间屋子燕君琅初来紫凌峰的时候也住过两年,她以前总说卫惊凰性格古怪又冷硬,连带着房间都透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事实也的确如此。
面容如玉的青年穿着整齐的蓝色衣衫坐在桌前,此刻已是亥时,门人都已安寝,外面只听得到虫鸣声和夜风吹过树林的簌簌声响。
卫惊凰的面前点着一盏油灯,发出昏黄暧昧的光来;他就凭借着这微弱的灯光注视着手中细长的银针。
那是拿来救命的针。
——亦是拿来杀人的针。
他看着那锋利的银针,眸中尽是不符合年纪的冷漠和恨意。少顷,他将针狠狠扎入手中!
“唔……”
甫一拔出,血珠便冒了出来,在他昏黄的皮肤上缀出妖冶的圆润色泽。
卫惊凰阴翳地笑了起来,将原本俊秀的面孔变得无比阴森:“呵……叶修竹……温沐羽……”
“还有,叶玦……?”
他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原来还压抑着笑声,后来便控制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人以玦、还人以环!你们所有欠我的……我会一分不剩地讨回!”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之中,过了一会儿便消散了。
翌日清晨卫惊凰和燕君琅便要离开了,白倾羽、越玲珑以及刚回来的若生都到了湖边为他们送行。
越玲珑是最舍不得他们离开的人,一想到以后在紫凌峰只能跟师兄大眼瞪小眼他就觉得脑仁儿疼得慌,只得沮丧地叹到:“哎,你们俩走了,这下只剩我和师兄相顾两无言了。”
“师弟很不满吗?”白倾羽觉得自己莫名中了一枪。
“有一点很不满,为什么他们能下山我不能!”
若生道:“玲珑,别闹。”
“所以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越玲珑抓狂。
燕君琅问:“师叔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了,”越玲珑理直气壮外加痛心疾首,“你们俩又没下过山,万一应付不来怎么办?”
白倾羽叹了口气:“师弟去了更应付不来。”
“……”越玲珑无言地看着白倾羽。
师兄,好歹我也是你唯一的师弟,你能不能不要总拆我台?看见我在晚辈面前丢面子你心里很爽是吧?!
“噗……好了师叔,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真的?”
卫惊凰接话道:“自然是真的,回来的时候还会给你们三位带礼物。”
说的跟去旅游一样。
白倾羽摇头:“礼物就不必了,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皆以自己的生命为重,明白吗?”
“明白。”
“明白,师父不必挂念。”
若生手指微动,看了一眼燕君琅后又把视线移到卫惊凰身上:“若有困难自可通知于我。”
“弟子记住了。”卫惊凰恭敬地行礼。
白倾羽点点头,掩去心底那点酸楚和不舍,只是以一个师长的身份坚定地对他的弟子们说:“走吧……”
两人辞别,踏上去往中原的道路……
亦是,宿命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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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